「導終」──經歷過千年的傳承,人們對這個詞語的理解亦早已所剩無幾,甚至已經把它從命運神的教義之中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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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事皆有終結之時,而在命運神最初的教義裡,「命運」這個概念正正就是導向終結的過程。終焉本質難免教人恐懼,縱使黑暗與絕望的終結讓人鼓舞,忌諱卻又使他們千方百計嘗試逃避,不願接受一切美好事物因終局而消散,哪怕知道這將無可避免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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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世人許以「命運神」一名的紅衣身影,傷處出血未止、意識亦開始被無情邪念大舉侵攻,瀕臨氣絕下,他仍然動用最後一口氣,對陷入昏厥的卡帕喚出轉移術式的輝光,取代自身因痛苦而發出之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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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焉盡處,虛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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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過這句話過後,被邪念攻陷的軀幹便再次癱倒下來,一動不動任由理性與自我在血液流失的同時被邪念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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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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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等到卡帕恢復意識之時,本來被覆蓋全身的紫黑硬塊早已消散,四周白光亦已褪去,現出是一片熟悉的景象。漫天星海與稍遠處平房的燈火照耀偏僻寧靜的淨土,無人的沙地公園裡是幾個由生鏽廢鐵拼接成的鞦韆、滑梯與板凳,加上清爽微風拂過身上啡黑色調的衣袖,彷彿訴說動亂的終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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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黑輝淨土了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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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一雙深藍兩眼重拾高光,思緒亦如在漫長而苦痛的夢魘之中解放,散失的邪念帶走了失控暴走的憤恨,同時亦把四出破壞、傷害眾生、同類以至摯愛的種種記憶悉數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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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當四肢嘗試爬站起來之際,手腳卻僵硬如被五花大綁一般,令他寸步難移,即使他費盡力氣撐起身子,不消幾秒便疲軟下來,再度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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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老大?是卡帕老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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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發力之時,無意中看到遠方迎來一個身影,高喊自己那久違的呼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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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原來您回來黑輝淨土了。這段日子大家都很擔心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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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一襲灰黑西裝、頭戴墨鏡與黑色頭巾的男子快步前來,識趣地把卡帕攙扶起來,嘴裡無意間向他證明如今身在之處,正正如他所料,就是一切事件起源的故地──黑輝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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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臨舊地,他卻摸不著頭腦,只顧呆滯望向前來恭候的麾下弟子,不知自己因何而被帶回到距聖火城一段距離以外的黑輝淨土。斷片的記憶裡,他只記得自己前一刻還在幽暗的地下空間裡,與樞密院那位橙髮金鎧的男人對峙之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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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衣渾蛋……是他幹的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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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完全記不起被變質邪念控制的時間裡,自己到底去過什麼地方,以戰斧與烈火殘害過多少人的性命,乃至與所愛之人交鋒一幕,即使自己是連串事件的中心點,此刻他仍像從未經歷過一般,與當下時勢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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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那麼多了,堇金大人跟夢姊就在『嵐起之地』,他們要是見到我們卡帕老大回來了,肯定會開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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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手下借出半邊肩膀攙扶下,卡帕再次踏過熟知不已的故土,走進親切的街區裡,蹣跚往麾下組織總本部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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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處紅土彼方的黑輝淨土是六塊淨土裡最為落後的地方,四周並沒有如聖火城一般,高樓群裡佈滿讓人眼花繚亂的光管;也沒有如浮光淨土一般,沉浸在建築風格幾乎一式一樣的工廠之中,街道上只有結構簡陋且日久失修的平房,盛滿廢物的帆布簷篷綁在兩側木樑,橫跨狹窄步道之上;街道兩方則是多個已收起貨物的攤檔,等到天亮之時,人們就會從兩方陋屋裡、車站卸貨場,或是渠蓋下的秘密倉庫裡端出各色貨品出來,陳列在當眼處,把這商住混區變成喧鬧的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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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現在夜深了,樞密院的狗都下班了,不然讓他們找到老大您的話就不妙了。」沒多久這男手下便稍嘆息著,又不忘擺出一臉好奇:「話說老大是怎樣從焰白淨土回來的?不久之前才收到情報說您人在那邊現身,然後聽說法依小姐跟佳依小姐也從聖火城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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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白淨土?我哪有去過什麼焰白淨土?醒來時我已經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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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對方又以疑惑的語氣回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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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奇怪了,現在那邊的監控寫影都清楚拍到老大您到處破壞,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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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破壞?!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睡了多久?是誰把我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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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眾多疑問在心底浮現。對剛從邪念擺佈抽離開來、與現況嚴重脫節的卡帕而言,難免為接踵而來的指控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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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菈姆達她人呢?有看到她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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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相愛之人的名字無意道出,帶來的是另一番猜想。依稀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站在金色戰甲的樞密院高官旁邊的,正正就是往昔與自己在這窮鄉僻壤共渡時光的伴侶,因為偽善的命運神而分隔兩地,最終更是落得反目成仇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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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掌握資訊的手下看過魔匣裡的情報網,封起嘴巴搖搖頭,無名火便重新在心底燃燒起來,放聲大罵,再一次把信仰對象的蔑稱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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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你這可恨的偽善神,蠱惑我的菈姆達還不夠,現在又來捏造理由把我剷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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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的卡帕,仍不知道作惡傷害眾生、摧毀整座淨土的,並不是哪個由命運神虛構出來的人物,而是墮邪後只為了斷仇敵而盲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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