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知道螳螂是怎樣交配的嗎?」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OfXHFiYD
幽靜的咖啡廳，處處散發著香濃誘人的咖啡香。古典的裝潢為咖啡廳增添一份文學氣息。可能是平日的關係，客人的數目並不多，有近半的座位是空著的。咖啡師忙於為客人製作濃郁柔滑的飲料，器皿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音奏出一曲動人的樂章。享受退休生活的中年老人、創作小說的年輕作家、熱戀中的情侶……咖啡店內有著各式各樣的客人，他們也在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時間。
店內的角落坐著一對中學生，客人不時疑惑地望向他們。現在是早上十二時零七分，學校才是他們該在的地方，然而這對中學生卻百無聊賴地坐在咖啡廳的一角，難怪各人會以異樣的眼光投向他們。
這對中學生就是我和凌凱燕。
逃學對我們而言是平凡不過的一件事。早上吃不到合適的早餐、當天有不想上的課、上學途中看到麻雀飛過、到校門時看到討厭的老師……只要是有不合意的事情，我們就會選擇逃學。起初家人得悉我逃學時的反應非常大，就像是世界沒日似的。還記得家母在我面前哭得死去活來，家父則狠狠打了我一頓。有趣的是，隨著逃學的次數增加，他們漸漸變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錢包內多了一個安全套。
凱燕的情況和我不無兩樣。凱燕是家中的大姐姐，有三個比自己小十歲以上的同母異父弟弟。凱燕的母親和後父是傳統得很的中國人，重男輕女，所以在家中她是可有可無的人，就像透明的薄紗，任她再激烈的在空中舞動，也挑不起家人的注意。當凱燕的母親和後父知悉她逃學後，他們沒有任何反應。沒有傷心，沒有憤怒，只是冷冷的從凱燕身邊走過。對凱燕來說，比起噁心的關懷和追問，冷酷無情的無動於衷才是她所渴求的。
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7IHa6ctX
「嘿，你知道螳螂是怎樣交配的嗎?」凱燕左手托著腮問道。
又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問題了。凱燕習慣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提出奇怪的問題。你有見過藍色的蘋果嗎?烏龜會不會談戀愛?植物會不會有傷心的時候?盡是一些「無厘頭」的問題，然而這次的問題卻能挑動我的神經。
到底螳螂是怎樣交配?總不會是像人類那樣的吧。
「螳螂是怎樣交配?我怎會知道?我又不是螳螂，建議你找隻螳螂問一下。」
「我試過了，牠也有回答我，你想知道嗎?」凱燕依舊托著腮，讀著手上的小說，懶洋洋地回答。
「你在逗我笑嗎?」我強擠出笑容問道。
凱燕突然把手上的小說合上，雙手撐著桌子，傾身向前。她的臉離我只有大約五厘米。她與我四目交投，渾圓的雙目像黑洞般吸去我的神志。我能清晰地感受凱燕的氣息，心臟的鼓動也漸漸加快。
「我像在說笑嗎?」她說。
我受不了凱燕的視線，本能地用手撥開她的臉，已躲避她銳利的目光。
「我信你，我信你，你先坐下吧，我會聽你說的。」我說。
凱燕緩緩地把身體退回座位，繼續閱讀桌上的小說。
「怎麼了?不是要分享給我聽嗎?」
「你不信我。」凱燕簡短地回答。
「我已經跟你說，我信你。」我感到有些煩躁了。
「你發誓。」
「我發誓，如果我騙你，今生今世再也不見你，這樣可以了嗎?」
凱燕緩緩地把眼睛望向我。她揚起左眼眼眉，露出一臉不信任的表情。她再次把小說蓋上，手伸進校裙的口袋，拿出一包所剩無幾的香菸。她把菸放到嘴邊叼著，我則自然地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為她點菸。
你可能會問，店主會讓客人(而且是未成年的中學生)在店內抽菸嗎?這正是我們喜歡這裡的原因。店主IVAN並不介意客人抽菸，只要不是「白坐沒幫襯」就可以了，而且不知是什麼原因，IVAN對我們很感興趣(可能他年輕時也常常逃學，勾起他不少回憶吧)，一有空閒就會坐到我們身邊聊東聊西。店內的一面牆壁貼滿了IVAN為客人所拍的照片，其中一張就是我為凱燕點菸時被IVAN偷偷拍下的。
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6ofq2oY5y
「你們知道王家衛是誰嗎?他的電影總會有一兩個拍攝角色抽菸的定格鏡頭，那感覺彷彿時間停止了一樣。」當時的IVAN指著我們說：「剛剛你們的時間停止了。」
及後我們才知道王家衛是一位香港知名的導演，而人們對他的電影的評價卻是好壞參半。有人說他的電影是垃圾、模稜兩可、雜亂無章，像一幅散亂的、未拼湊好的拼圖。有人說他的電影很有深度，當中的意境令人如痴如醉，像一瓶陳年的佳釀，其餘韻令人回味再三。我們也興味盎然地找了一部王家衛的電影看，片名為《墮落天使》。到底是垃圾還是佳釀?十五分鐘，只是十五分鐘而已，我和凱燕已雙雙進入夢鄉了。只可以說中學生還未到達王導演的境界了。
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0yevSLMc
凱燕使勁的吸上一口，紅紅的星火把雪白的香菸表面燃燒，遺下暗淡的菸灰。她並沒有馬上把煙霧吐出，而是任由青煙在肺部盪漾。一口濛瀧的白煙從凱燕的口中吐出，煙霧漸漸溶化、稀淡，消失於大空中。凱燕熟練的把菸灰彈落至菸灰缸內。她凝視著袅袅的青煙，專注的思考著什麼似的。然後，她開始把與螳螂交談的故事娓娓道來。
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X1POmt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