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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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於以45度斜角佇立在中戰病房車內的恢復艙當中,躺著僅穿白色內衣褲的柳葉娜,她順直的粉紅色長髮底下,輕輕合著的雙眼令那張漂亮瓜子臉蛋顯得成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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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上原本偌大的穿刺傷,在經過米蘭精湛的外科技術下,如今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觸目驚心了,只不過疤痕就像戰士的彪炳戰功一樣,使它那身令正常男子垂涎欲滴的水蛇腰上,多了點烙印一樣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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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艙中照射在柳葉娜身上的生物燈,是具有讓使用者即使是在昏迷的情況下,也能提供皮膚與毛髮正常所需養分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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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在北城時,有轉化失敗的案例嗎?」
「有,而且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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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過往的種種太過於不堪入目了,使米蘭在回應尹智厚的問題時,就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微微垂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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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醒過來的機會大嗎?」
「失敗的那段時間,是我們還沒完全解譯以賽亞書的時期,與那時相比的現在,我想是不需要太過於擔心這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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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備有以賽亞書的醫療車,這裡要顯得更像醫務中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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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被擺放在長邊兩側的躺艙加起來多達十具,而走道正中央還擺有一具緊急用的手術台,手術台的正上方除了有手術燈以外,周圍還設有可以放下緊急隔離艙的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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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車頭處最內部建有不大的透明隔間,那是米蘭專用的辦公區。在隔間內稍嫌凌亂的桌上,可以看見許多市面上無法購入的醫療書籍,以及好幾期的學術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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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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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米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搔著頭,看起來有些為難地又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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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聽說蓋亞市正在研究〝新人類〞──」走入隔間的米蘭,將其中一本學術期刊遞給緩步走來的尹智厚,然後才接言道,「他們是被刪除所有負面情緒的新人種,是為了讓一般人類能成為更加接近善良、降低暴力因子的物種,而被投入人群社會中的人造人類。」
「聽起來挺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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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閱著期刊的尹智厚,在上面發現了一些奇怪的藥物名詞,因為從沒看過這種東西,而使他的目光久留於相關的專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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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新人類不僅無法生育、也不會有性生活,而且必須固定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接種延長壽命的注射劑。」
「就是上面寫的……〝Vitality Extend Lozenge〞(VEL,延齡錠片)?」
「那是初期實驗中的口服藥,現在的新人類是依靠〝D巢〞系統進行血清注射。」
「D巢?」尹智厚似乎挺感興趣遞挑起眉問道,「是個人電腦中的那個D硬碟嗎?」
「那只是蓋亞市替各個機構的AI所訂定的稱呼罷了,除了D巢以外還有C巢、E巢、F巢等等各種不同單位的機構。」米蘭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這種命名概念究竟是怎麼回事,而逕自接著說了下去,「新人類的細胞是無法自我再生的,因此他們體內的所有細胞都會因為壞死而遭到免疫系統吞噬。要是新人類超過規定時間太久未注射延齡血清或是服用錠片的話,身體細胞就會通通被自己的免疫系統給殺死。這也算是他們的缺陷吧……」
「所以說,Vitality Extend Lozenge實際上是在替新人類補充新的人造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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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智厚不禁皺起眉來,對這種玩弄生命的生技產物感到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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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這麼回事。」扶著額道出回應的米蘭,實際上也無法苟同這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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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智厚在合起期刊之後將它完好地交還給了米蘭,並在同時問道:「為什麼要突然說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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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如果柳小姐發生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醒不過來的話,也許Vitality Extend Lozenge可以幫助她也說不定。」米蘭鄭重其事地解說著。
「有機會嗎?那不是新人類專用的藥物?」
「應該是有機會的,新人類是以正常人類為藍本所創造的人造人類,儘管他們不會衰老,但也會生病和死亡,所以除了染色體以外的細胞應該大同小異才是,更何況我們手裡還有以賽亞書呢!」米蘭突地挺直了腰,將自己的背部靠在旋轉椅的椅背上接言道,「不過……我想格納庫與後勤單位應該正陷入比這裡還要頭痛的焦頭爛額當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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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尹智厚在聽見米蘭所說的話時,不禁將目光從熟睡中的柳葉娜轉移到了米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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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分部遵守承諾將C5和相關資料都轉讓給我們了,只不過……畢竟我們的資源並不像他們那樣豐富,所以他們大概還在為了怎麼修理它、去哪裡生出材料來而頭疼吧?」米蘭對尹智厚先是露出笑容,然後才接著說下去,「所以說──比起那裡,這裡的情況就好上許多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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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尹智厚聽出米蘭的話中之意時,才在下一秒露出淺淡的笑容,這也讓本來還在擔憂尹智厚心理狀況是否穩定的米蘭稍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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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國西城標準時間:1200時。聖基督國王院,醫療區域,加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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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空調與監控心律的機器以外,就沒有其他多餘的噪音在房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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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床上的菲利浦除了耳朵處被以沾有血跡的紗布包裹住以外,就連剛接回去的食指也被牢牢地固定著,而雙手則是被以長度較長的鐐銬銬在病床鐵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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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菲利浦鬱悶不已地看著自己的手發起呆來,記憶遭到破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遭遇這種無妄之災,而讓既委屈又憤怒的火焰源源不絕於胸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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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就開始抗議似地不吃不喝的菲利浦,還以為這裡根本就沒人會在乎他有沒有吃飯、會不會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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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就在聽見蘇珊的解釋以後,菲利浦才漸漸理解了原來是自己的來歷,嚇死了那群善良的小女生們,所以才一直沒有再次送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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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所說的『來歷』,菲利浦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他甚至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陷害的,畢竟自己真要是做過那麼讓人恨之入骨的事,怎麼可能會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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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殺人犯都有飯可以吃,憑什麼你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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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浦回憶著蘇珊在離開以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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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也都要好好活著,因為只有好好活著才能好好彌補自己的罪行!聽懂了的話就快點把飯吃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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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有一死百了這種打算的菲利浦,在一邊看著被接回去的斷指、一邊回想著蘇珊對自己所說過的話時,竟也露出了就連自己都不太懂的嗤笑。好像這一切都和切了自己的手指之後又替它接回去一樣,是個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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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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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含憤恨的淚水,失控而放縱在被不甘與委屈所佔據的臉孔上,當它們淌在顴骨以及臉頰上時,才逐漸浸濕了因為痛哭失聲而按在自己臉上的白色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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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十字國王大道以南方位,波賽頓市國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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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以同樣款式建造起來的許多大樓,就以同樣高度比翼林立在國宅區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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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景用的樹木就圍繞在國宅大樓之間的道路與人行道兩側,它們在全被修剪得大小相近之下,給人一種不論是高樓、街道,還是馬路都過於整潔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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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中庭的造景水池、以水力為每棟國宅與公用設施發電,還是住宅中以水泵浦與節能電力進行控制的水壓電梯,都在被稱為水之都市的波賽頓市中與水資源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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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小姐,請問妳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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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三樓的某一戶外,國宅的女性管理委員邊敲門,邊對著門空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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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美的蘇珊肯定會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奔回家中,以波賽頓市最引以為豪的清澈水資源盥洗一番,然後順便整理包了一整個上午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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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蘇珊這個小習慣的管理委員小姐,都會為了提早將每個月的社區傳閱板交給她,而趁這個時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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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居然不在家嗎?」管理委員小姐狐疑地盯著門把瞧,「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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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尖的管理委員小姐,在門上的信箱口上察覺到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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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帳單、催繳通知書、明信片,還是廣告傳單,都因為堆積起來而塞滿了整個信箱。光是裸露出來的部分就這麼壯觀了,更不用說在信箱之中到底塞了多少未讀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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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都沒有將信件取走的理由,就只有屋主早就不住這裡,或是很久沒有出門了這兩種原因……背脊一涼的管理委員小姐機靈地拿出手機,撥了通報警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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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國西城標準時間:1210時。聖基督國王院,醫療區域,加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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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美味的食物駭異地散落一地,破碎得稀巴爛的環保餐具肯定經過了數度無情重擊,使它們就與食物碎屑一同悲慘地在地上形同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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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合療養的病房在心律監測機響起長音以前本來算得上相當安靜,現在卻陷入了有如電腦死當一樣的瘋狂尖音當中──那是心律監測器偵測到使用者失去心跳的警報聲響,它會在檢測到異常的同一時間傳送緊急訊號到醫務櫃檯,讓護理師趕在主治醫師抵達前的第一時間對病患做緊急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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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零零散散的腳步聲啪答啪答地自房門外快速地漸行漸近,直到短暫的對話之後,才透過士兵將上鎖的房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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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過度驚嚇而和空氣打起架來的尖叫聲,就隨著護理師們與兩位站哨士兵的闖入,在須臾間貫穿牆壁般響徹了醫療區域內的整條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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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趕到的醫生與資深護理師,在用力推開擋路的護理師菜鳥與士兵以後,傾身來到軀體陷入木僵、口吐白沫且昏死,而導致瞳孔放大的菲利浦身邊進行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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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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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趕達現場的謝仲傑,在看見菲利浦顯然是氰化物中毒之後,更立刻推斷出有人在飯菜內下毒的結論,而對情報部門下令完全封鎖整座聖基督國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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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境封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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