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凱旋歸來,夫婦久違亮相,德拉哥全城充斥歡騰氣氛。
華服已難掩伊西漸趨明顯的孕肚。
「你們說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傭人、侍女議論紛紛,但也不是沒有人懷疑:侯爵出征數月,夫人跟著消失人前,肚子裡到底是誰的種?只是有烏爾的前車之鑑,流言蜚語豈有半句敢傳入崔斯耳裡。
大管家人頭落地,征戰沙場的騎士是司空見慣,對素日安居城內的僕役卻是天大震撼。帝國境內即使重大罪犯也多處以絞刑,此等血腥場面大概只有屠戶稍有經驗。驚嚇之餘,多數人並不惋惜烏爾的下場,甚至覺得他活該。
讓士兵們收拾,他們就是搬走屍體,借來拖把隨性抹乾血水便草草了事。總管人事調配的的珍娜親自率領廚房的太太們來幫忙,才把地面和牆角乾涸的血跡處理乾淨。否則年輕女孩們即使沒見著那場面,光是聽快速在城堡裡傳開的描述就嚇得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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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龍騎士團出征,小罌以城主唯一血親的身分代理權責,又有高階騎士加瑞隨侍在側,無人敢對她有一絲不敬。不過從前和「烏鴉」那群山賊在一塊,誰身上沒有幾道傷疤,缺隻耳朵、少條腿的更是不在話下。都市裡就不一樣了,她臉上鮮紅搶眼的大胎記總是引來側目,原本不以為意的小罌漸漸也不愛在大眾面前露臉。於是,對外事務由大管家全權掌握,不過他的驟然死亡也未造成太多困擾。
除了珍娜,伊西的貼身侍女蘇桑不僅是得利左右手,也像她的分身,從剛抵達德拉哥便一直協助管理這偌大的城堡。而大管家之位也沒有空懸太久,崔斯指定這次負責留守駐防的加瑞接手。
「你可是要獨立成家了,得學習看顧好一座城堡,只會打打殺殺,我怎麼放心把唯一的妹妹交給你!」崔斯說時,人也在一旁的小罌羞赧得整張臉和罌粟花形胎記一樣紅,連忙用手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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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們對原本的大管家烏爾也沒什麼好感。實際上,雙方可說是井水不犯河水。
烏爾忙著在城裡和商賈貴人交際,為德拉哥城——更多時候可能是為自己——換取最大利益時,士兵們要不是有任務在身,就是在練習場裡訓練。直到有了團長夫人他們才知道,原來有一個專屬根據地,不只是無戰事時有屋舍遮風避雨。現在他們不只伙食改進,寢室不豪奢但五臟俱全,漏風的窗戶、搖晃的床腳都得到修繕,生活環境大幅改善。
天越來越早黑,氣溫一天一天低。以前,烏爾非必要不會涉足這個充滿魯莽武夫之地,今年大管家換人當,加瑞親自為弟兄送來換季物資。
「你們這些傢伙,可別不知道感恩啊!」
加瑞此話引來第納丹不屑的回嘴:「呿,你不過是個監工送貨的,邀什麼功!」
「誰跟你們說我,當然是要你們謝謝夫人,這些都是她命人準備的。還有小罌和海潔雅小姐,不然你以為這些東西放了大半年沒用都不會髒、不會壞,可以隨拿隨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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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離城這段期間,大抵平安無事,只有民眾偶爾報案遭遇熊、野狼攻擊,或有野豬入侵田地。除了這些零星事件,加瑞主要配合城市守衛隊長佩利諾,調度騎士巡邏。同一時間小罌和海潔雅卻非常忙碌。加瑞也是因此才知道準備工作有多繁複。
海潔雅特別注重衛生整潔,要求所有東西都得徹底曬過,所以分發到騎士手上的衣物棉不僅沒有霉味,還有太陽的香氣,聞著就覺得溫暖起來。看她年紀輕輕,指揮起侍女僕人條理清晰、架式十足,尤其令加瑞驚豔。小罌不太習慣指使別人做事,也一起幫忙,並負責記錄清點。要是沒有她們,加瑞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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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地一切按部就班,侯爵還是不得閒。
德拉哥畜牧業發達,盛產珍稀牲畜,但全境多山地丘陵,適合種植的作物和產量都有限,即使氣候和緩,處處豐收,仍若無適切調配,仍難保大家都能平安過冬。
且今時不同往日,德拉哥人口倍增,得補充引進物資才養得活所有臣民,這就需要商會支持。觥籌交錯過後,酒酣耳熱之際,最是談判良機。以前烏爾常和商會接觸,但加瑞在這方面暫時還幫不上忙。
崔斯為此發出晚宴邀請,商會代表準時赴約。原本懷著忐忑的心,結果比想像中順利。
他們除了送來恭賀侯爵再立戰功的禮物,寒暄過後幾乎都在稱讚並感謝路卡,還怪崔斯怎麼一直暗藏著這樣的人才。
路卡獲得授意後,便戮力鑽研設置護城魔法陣。這並非什麼偉大創舉,大魔法師尼古訓練出來的學生不是自願加入帝國軍,成為魔法騎士,就是派駐各地協助城防。遵照所學,路卡原以為很快就能完工,沒想到德拉哥原是古老王國龑安,又遭巨龍盤踞,處處殘留奇異魔法,在有些地方會意外增強魔法陣效力,在他處卻又會削弱甚至抵銷,所以進度緩慢。
一天他在城牆上測試完,碰巧遇到途中遇襲的商隊狼狽進城,並聽到他們的困難。
哪裡有商機,那裡就有商人,再遠再偏僻都有人願意去。往返這些地方除了路程,還會碰到其他麻煩。因此,商隊會聘僱護衛隊以應付盜匪和無主的流浪騎士團襲擊。然而,「烏鴉」並非唯一擁有魔法人才的歹徒。
商隊遇上這種事都自嘆倒楣,說給路卡聽不過是隨口抱怨。未料他不僅提供自保用的防禦陣符,還告訴他們門路聯繫獨立接案的魔法師。
飯桌上崔斯好奇的問:「防禦陣符是什麼啊?」
「侯爵您也不知道啊!我跟您說,那還真是神奇,乍看就是畫了圖的紙片,我們拿著也懷疑魔法師在開玩笑,又遇襲時更想到要用,是紙片慌亂中掉出口袋,頓時築起一堵隱形牆,擋下攻勢,還讓他們短時間看不見,我們於是趁隙脫逃。」
崔斯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這很正常,畢竟他曾經那麼討厭魔法。「那以後騎士們也得配備這陣符才行!」
對路卡而言是舉手之勞,但隨著天氣轉涼,物資彌足珍貴,商隊損失減少,就是收益增長。商會因此荷包滿滿,自然樂於幫忙,日後也好再來請求路卡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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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哥城的魔法防衛系統大功告成那天,路卡到練習場報告。崔斯順勢問起這個陣符。
「我給商隊的是基礎款,陣符還可以針對需求調整。只要簡單練習,我相信騎士們身經百戰,定能迅速上手。細節我再找加瑞討論,就不打擾您了。」
「啊⋯⋯好。」崔斯沒印象他們兩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不過他們的實戰和理論經驗恰好互補,想是留守這段時間培養出的情誼。反正兩人交好也不是壞事,崔斯不以為意的將目光移回到場中的對練。為防禦西北邊境徵招的兵力,有些在戰後索性加入騎士團,也就跟著回來到德拉哥。這些新血需要訓練,而老夥伴也不能讓他們怠惰鬆懈。
路卡本來已經走到門邊,又踅回來。「侯爵大人,請問衣薩是又外出了嗎?好像回城那天之後就沒再見過他。」
他沒問,崔斯都忘了。不過衣薩跟加瑞可不一樣,崔斯非常介意路卡不僅認識他,還好像很熟的樣子。就算是多年以前的事,崔斯仍無法不嫉妒,心裡五味雜陳,霎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心緒紊亂,又被劍與盾的碰撞聲包圍,大門開啟的咿呀聲也沒能逃過崔斯靈敏的耳朵。來人還只是個模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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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所有人通通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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