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排滿書架的房間,地上還疊著一落落高矮不一的書籍,部分夾著畫了幾何圖形與不明文字組合的紙張,崔斯勉強幫兩人同行者挪出空間坐下,謙和的向老爵士自我介紹,並簡述藥釜夫人趕往西北邊境救他一命的經過。
尼古靜靜聽完,只提一個問題:「衣薩,妳的頭髮恢復啦?」
「是,師傅。」
換她娓娓道來,崔斯才知道伊西的髮色反映她體內的魔法能量。其母親過世時對她施以結合封印術的複雜魔法,能量受到壓抑因而轉為黑色,也就是兩人新婚時的模樣。之後伊西找到破解方法,於是恢復原貌。
母親去世後,年幼的伊西身心不堪負荷,加上魔法的作用,她大病一場,無法再到學院來,所以稍早卡姆隆才說她忽然消失。康復後,她也到了在帝都社交界正式亮相的年齡,不適合再出入「原則上」只收男徒的學院。
紅與黑有著天壤之別,從來沒有外人懷疑過學徒衣薩和千金伊西是同一個人。
「那爵士怎麼會破例收伊西為徒呢?」崔斯好奇的插嘴。
「起初是已故公爵夫人多次登門拜託,不過主要原因是衣薩真的很特別。」老先生叫習慣了,始終用著伊西的化名。
崔斯相當滿意這個解釋,他的妻子就是這麼與眾不同。不過伊西從未見過母親有求於人,面露驚訝。
她的母親出生時是龑安王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以聰慧靈巧、端莊美麗聞名。為維持形象,他不僅嚴以律己,也嚴以待人。伊西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自有記憶以來,她就有學不完的規矩和課程。有一天,她忽然就被裝扮成孤兒男孩,送進尼古的學院。當時年紀太小,只能乖乖聽話,既已開啟話題,正好趁此機會問明白:「您可知道我母親這麼做的原因?」
伊西很感恩能拜尼古為師,從他身上學了很多,但這些不是一個體面貴族小姐必須會的。母親即使必須放下身段請求也非得這麼做,必定有其緣由。
尼古閉眼,回想從前。到了這個年紀,陳年往事總是比當天早餐吃什麼記憶清晰。
「夫人只有妳一個女兒,所以聽說她要把孩子送來時,我好一陣子避不見面。但老是讓貴婦人吃閉門羹實在過意不去,才勉強答應見面聊聊。她所描述的意外事故太離奇,說話時儘管拘謹端坐,卻止不住微微顫抖。我出於好奇去公爵府邸看妳,果真天賦異稟。」
「意外」兩字敲響伊西腦中的警鐘。藥釜夫人也提過此事,但她完全沒印象童年出過什麼大事,還讓母親急著找人求助,肯定非同小可。「師傅,當年的意外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告訴我嗎?」
這一問把尼古從回憶中拉回現在,睜開鬆垮的眼皮,小聲自責了一句「該死」,才設法轉移話題:「都過去了⋯⋯魔法的基本功都還記得嗎?」
「當然。」伊西六歲進入學院,在那之前母親已教過她龑安代代相傳的相信魔法,但尼古卻要她暫時忘記那些高深術式,專注於感受體內能量的流動,就像呼吸與心跳,要維持平穩順暢。
簡短肯定的回答卻惹得老先生不大高興,語氣嚴肅起來:「妳記得,卻沒有時時銘記在心,並付諸實踐。」
伊西啞口言。生活中有太多事情讓她分心,但這都不是藉口。從第一天起,尼古不斷耳提面命:學習魔法是一輩子的課題,若未善加操控,不僅無法助人,還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在小學徒懺悔的同時,老師傅起身往抽屜和放置在各處的箱盒中翻找,邊碎念著:「收哪啦,那小子特地託人送來的⋯⋯啊,找到了。」
他微笑著將一只小木盒遞過來。伊希打開看,吃驚的問:「師傅怎麼有紫靈草?」這種草生長在晶燄花樹下,整片大陸應該只見於德拉哥。
「是路卡那小子請彼特帶給我的。」
路卡也是尼古的學徒,被派任為德拉哥的護城魔法師。這麼說來,應該是彼特前往德拉哥參加舞會,回程幫忙帶過來的。
「既然是路卡給您的禮物,我怎麼能收?」這東西確實珍稀,但只要回到德拉哥,她想取得極容易。
尼古還是把盒子推回來,道:「我用不著,現在的妳比我需要。」
藥釜夫人過來一探究竟,替伊西欣然收下,順便唸了老朋友一句:「有這種東西,也不早點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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