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想要知道什麼?」
姊姊直接認為單天樂的來意,是想要從她口中獲取資訊,沒料到姊姊會如此認為,單天樂有些訝異,她抽過姊姊遞來的衛生紙,先用力的擤鼻子,突然間不知道該表現怎樣的情緒,錯愕?驚訝?還是繼續悲傷?
單天樂擦去淚水後,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姊姊,她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臉色,很難想像前幾秒她才對自己道過歉、示過弱,如果不是曾經見過姊姊情緒失控過,單天樂肯定會覺得姊姊是冷酷的女性。
姊姊展現的冷淡,是包裹內在的假象,還是因為兩人生疏才導致呢?若是哥哥也在這,姊姊應該就會態度和緩點了吧?
「以良不在,任何問題我都會回答妳。」見單天樂呆愣的盯著自己看,姊姊又補上了一句,卻反而收穫了單天樂充滿疑惑的眼神,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反應,姊姊滿是狐疑地詢問:「他沒說我們關係不太好嗎?」
此話一出,單天樂從困惑變成了不解,她一直以為姊姊和哥哥感情不錯,才會一直都有聯絡,甚至在姊姊表現異常時,哥哥還會給予安撫,還特別為姐姐平反她的不正常,結果姊姊卻說他們關係不好?
「不……可是,哥哥都在為妳說話,還叫我要多體諒妳一點?」
聞言,姊姊僅是輕輕的嘆息,順著頭摸了下頭髮,神情複雜又似乎不意外的說道:「居然說是體諒呢……他果然和那個人一樣。」服務生端著菜餚上桌,姊姊便止住不說,一邊眼神示意單天樂趕緊吃,自己也動手挖了一口飯吃下。
「那個人是指爸爸嗎…..?」雖然知曉姊姊不喜歡觸碰到爸爸的話題,單天樂依舊問了出口,可因為害怕姊姊再次失控,她的聲音充滿了心虛。
「妳應該沒什麼感覺,但以良跟那個人很相似,站在他們的角度高傲的俯視所有,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不和吧?」像是在回憶過去,姊姊恍神了一會才又繼續說下去:「他還是很愛家人,只是血緣可能真的騙不了人,他多少沾了點那個人的個性卻不自知。」
「其實……我想說的事跟哥哥也有關係。」單天樂試探性地先丟出這句話,一邊觀察姊姊的神情,她平靜的傾聽著單天樂的話,食慾不錯的挖著飯吃,發現單天樂停止說話,便抬起頭望向對方。
「我想知道更多哥哥的事情,也想要拜託姊姊多調……注意哥哥動向。」本來想用調查二字的單天樂,硬生生轉成另一個詞,說調查彷彿從一開始就不信任哥哥,在醫院時,哥哥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模樣,她不曾忘記過。
她不想只因為探究到底的心,就輕易把這份感情打碎。
但姊姊與她的羈絆實在淺薄,單天樂不太確定能不能說動姊姊協助,從小姊姊就跟著媽媽離開,她們根本沒有感情基礎可言,若不是哥哥牽線,怕是這輩子都難以有交集。
「妳發現什麼嗎?為什麼想知道更多?……是我問錯問題了。妳一定察覺到不對勁了吧?我可以跟妳說說我所認識的以良,但妳也要坦誠妳的所有。」坦誠所有?單天樂不明就裡的點頭應允,她能坦誠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最近遇到的事件罷了,這點姊姊也已經清楚,除此之外,她還想知道什麼?
「以良是個很好的孩子,撇除掉他與那個人相似之處的話,他很在乎家人但同時也對家人嗤之以鼻。」在姊姊的敘述中,更多的是正面話語,但也充滿了矛盾,哥哥的兩面性極為強烈,若非姊姊所講,單天樂根本不知道原來哥哥也有其他面向。
在哥哥國中的時候,媽媽與他重新連繫上,被爸爸灌輸大量的觀念後,哥哥對媽媽態度只能用惡劣形容,直到有天媽媽帶著姊姊一起和哥哥出去用餐,久違見到彼此的姊弟,尷尬的見完第一次後,哥哥就改變了態度,對媽媽願意好聲好氣的說話,但更多時候,他只想跟姊姊談話。
「我認為這樣很怪,曾經很抗拒跟以良相處,跟他沒有感情基礎的我,為什麼能成為改變他的契機,雖然我至今仍不得而知,但長久觀察下來,我知道他是認真對我付出感情,並未有所求,不過……」
姊姊抽起一張衛生紙,動作輕巧的擦了擦嘴,此時單天樂才發現姊姊早已把午餐吃完,只剩一杯隨餐附的飲料還未喝完,單天樂看向自己的碗,裡頭還剩一半,吃飯速度相較之下實在太慢,她趕緊吃了兩口,邊努力咀嚼,邊靜靜聽姊姊說下去。
「我發現他終究逃不開那個人的影子。」
第一次和哥哥單獨出門,就恰好被觸動了姊姊歇斯底里的開關,她永遠忘不了哥哥當時的眼神,不是純粹的同情,而是居高臨下的可憐,事後哥哥不停追問著她的所有,最後掌控起她的生活與作息。
「幾時該去看醫生、諮商師的預約時間、不可以太晚睡、不可以經常上網、不可以太多社交,他認為我就是接觸太多外在事情,才會導致現在輕易被挑起創傷。」姊姊所言竟與單天樂的生活驚人地相似,她不禁打了冷顫,想到爸爸的千萬種叮囑,相較於可以做的事情,更多的是不能做的事,唯有每日行程爸爸不會掌控,取而代之的是爸爸必須知道她所做的每件事。
對外單天樂從未提過這些,姊姊不可能知道她也過著一樣的生活,那麼,哥哥真的如她所說,是個與爸爸相同之人嗎?可他們明明關係差勁到不像同類人呀?
「他曾跟我說過,他厭惡那個人控制著他和妹妹,卻渾然不知自己也做出一樣的行為。」彷彿是在宣告兩人的親子關係,哥哥成為了爸爸的模樣,即便在單天樂眼裡,哥哥表現出的狀態是完全不同於爸爸,可在姊姊心底,哥哥與爸爸並無二致。
若說血緣不會騙人,那麼自己也有跟爸爸一樣的特質嗎?
「我的描述就到此結束吧!該妳回答我了。」姊姊嘎然而止關於哥哥的敘述,食指在空中點了點單天樂,仍未從思緒中清醒的單天樂,愣愣地回問:「妳要問什麼?」
「妳是不是沒有小時候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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