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周遭的聲音在回應爸爸的瞬間,全成了沉默,又或者該說是在單天樂耳裡靜音,她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清,只感覺到空氣中的窒息感,說完她幾乎是立刻後悔,不該誠實回應爸爸,她應該要賭看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可能性,她也要賭爸爸不清楚才是。
時間或許只過了一瞬吧?但在她世界中,這已是萬年般難熬,單天樂偷偷撇了眼爸爸,對方臉上毫無喜色,也非怒顏,卻足夠嚇人,她立刻低下頭,不敢再多瞧一眼。
「老師,再度謝謝你帶天樂過來。也不好耽誤你太多時間,老師不如就先回去吧。」冰冷的語氣說明爸爸此時有多惱怒,礙於老師在場,他不敢直接發飆。
讓老師回去的話,自己該面對怎樣的怒火呢?單天樂不敢多想,恐懼促使她做出非理智的行動,她抓住了老師的衣角。
「老師……雖然很麻煩你,但可以請你留下嗎?」
「為什麼要……」
不等老師說完話,單天樂就打斷對方的話,提高音量喊著:「我需要老師!」喊完單天樂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也太過於激動,這裡是多人病房,她可能會吵到別人,說話也太過不得體,便滿臉歉疚地低聲解釋:「我的意思是,可能需要老師麻煩帶我回家,畢竟我的狀況還不允許我獨自一人。」
她說得很隱諱,但她知道老師一定會懂,住院的真實原因雖瞞住了大部分人,可身為班導的老師,及學校幾位主任都清楚。「單天樂仍飽受當時陰影所苦」,是學校所相信的說法,她只要拿出這點當擋箭牌,老師肯定會留下。
「……好吧。」
留住老師就能減少一半的挨罵,爸爸很注重面子,不太喜歡在外人面前宣揚家務事,尤其是牽扯到媽媽那邊的事情,他幾乎不願意講太多,運氣好一點的話,爸爸也許完全不會罵她。
「妳姊姊有跟妳說什麼嗎?」不出所料,爸爸態度轉變許多,冷靜地詢問單天樂。
「姊姊沒有多說什麼,她有好好照顧我。」直接說姊姊好話,爸爸會生氣,更不能說壞話,免得爸爸更加篤定不該和姊姊往來,好不容易才能跟姊姊聯繫,她不想要輕易斷開彼此的聯絡。
畢竟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爸爸的脾氣單天樂拿捏得不錯,只見爸爸點點頭,沒有說出任何貶抑姊姊的話,明顯是不打算追究太多的模樣。
「既然她會照顧妳就好,護士說爸爸還需要住院幾天觀察,爸爸已經寫下來要用的東西,妳請姊姊陪妳準備帶來吧。」說著,爸爸從枕頭下抽出一張微皺的紙張,上頭條列出各種物品,見到健保卡這項,單天樂才想起爸爸住院手續似乎已經辦好。
被送來醫院過於倉促,手機、健保卡及錢通通遺留在家中,什麼也沒有的情況下,再加上自己還未成年、爸爸才清醒沒多久,究竟是誰協助爸爸辦理的呢?
「好,我會準備好的,爸爸你身體還好嗎……?」早該問出口的關心,終於在解除恐懼後說出口,幸好爸爸沒有太在意,他僅僅是點頭應答單天樂的關心,可臉色不佳仍出賣了他尚未恢復,查覺到爸爸不願意講實話的單天樂,趕著爸爸多躺著休養,可能是真的太不舒服,爸爸老實聽從單天樂的話,乖乖地躺好。
趁著爸爸準備睡覺,單天樂立刻請老師先回去,自己則會連絡姊姊陪伴,老師為難的看了看單天樂,又看了下爸爸,最後嘆氣答應單天樂,離去前還交代她一番,不外乎就是好好照顧家人、不要太勉強之累的話語,單天樂皮笑肉不笑的連連稱是,才終於送走了剛剛千方百計想要留下的老師。
她可算懂了「請神容易送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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