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在瓢蟲抵達礦場時,事先讓在後方補給基地修整的一連隊裝甲部隊完成部署。空中的直升機抵達後開始噴灑瓢蟲討厭的臭氣,並搭配南軸陣地的剩餘火力,將牠們全部驅趕出去。
當瓢蟲跑出礦場之後,還有數輛越野車邊開邊在地上噴灑臭氣濃縮液,刻意引導一條瓢蟲的撤離路線,讓牠們全部往原棲息地的方向離開。由於沒有北聯科研站的阻礙,這一行動非常順利。
南軸在極為劣勢的兵力下,度過了這次危機。佐佐木與伊娃等人歡呼起來,這將會成為現代軍事的重要教材,結合生物擊敗遠遠超過自己的對手。
此時麗塔趁著大家的歡呼與興奮之際回到了指揮處。佐佐木與伊娃冷靜下來,並示意三人到旁邊的小會議室,有些事情必須講清楚。
麗塔簡單交代了塔布爾的存在,並說明濃霧正是由牠所產生,兩人聽得目瞪口呆,甚至覺得麗塔在說故事而已。
麗塔喝了一口水,道:「總而言之,等小影醒過來之後,讓她不要急著回指揮本部,你們得攔住她。另外,能安排一個房間給我嗎?我不想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佐佐木還沉浸在塔布爾此等生物的神奇之處,尚無法回到現實。伊娃趕忙回道:「那…那倒是不成問題,穆中將的隔壁有間空房,妳可以先去那裡,我就不帶路了。」
麗塔頭也不回地離開,道:「當然,我自己知道在哪裡。別忘了我剛才說的事喔。」
麗塔離開後,伊娃推了佐佐木一下,道:「你還要沉浸到什麼時候?趕快醒過來!給我追蹤一下瓢蟲是不是真的回去了,還有確保八連隊和一連隊有沒有帶回汙染源!別弄髒整個指揮部!」
此時穆緋影在病床上睜開了眼。她對於意識被入侵的事情沒有記憶,但本能地對麗塔產生一股厭惡感。本來身體就疼痛無比,現在心裡也混亂又生氣,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助手看到穆緋影醒了,連忙把軍醫叫過來。穆緋影配合檢查後,軍醫道:「長官,妳醒得比我預期還要早,但建議再多躺一會兒。身上的輻射與毒素才剛清除完畢,身體需要好好靜養。」
穆緋影搖搖頭,這不是她想聽的,問道:「比起這些,現在外面狀況如何?有沒有發生大事?」
軍醫知道穆緋影的個性,不跟她說清楚絕不會罷休,於是先打了一針營養劑與止痛藥,然後通知伊娃與佐佐木過來,他們才對戰況最清楚。
伊娃與佐佐木看到穆緋影醒來很欣喜,口頭上關心了一下後,看著穆緋影的雙眼就明白,她只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其他都不重要,即便是自己的身體。
支開了其餘的人後,兩人簡單說明了歐尼爾的入侵,但穆緋影對於結果感到很震驚。南軸承受的傷亡遠低於預期,她並不認為歐尼爾會庸碌至此,南軸應該是慘勝而非大勝,毫無疑問是電磁濃霧改變了結果。
穆緋影懷疑濃霧增強與開戰時進入地底的麗塔有關,雖然迫不及待想與麗塔談話,但眼下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須先將南軸與北聯的關係安定下來。儘管軍醫極力反對下床,伊娃還是攙扶她前往通訊室。
穆緋影即使身體很差,到了通訊室依然保持威嚴,而且她的下屬打贏了北聯,沒人認為她好欺負。現場不同派系的軍官也沒有刁難,畢竟他們的聲望不足以與北聯談判,關鍵時刻還是得靠穆緋影。
穆緋影直接找上歐尼爾的直屬最高上級——卡臣斯基。卡臣斯基現在非常頭痛,若是歐尼爾打贏了還好說,現在不僅輸了,連整個科研站都淪陷了,那裡的價值並非金錢可以衡量,現在卡臣斯基正被其他政敵攻擊得體無完膚。
卡臣斯基此時對歐尼爾等人恨之入骨。當初國防部授權攻打穆緋影時,卡臣斯基投下了反對票,他想與索菲亞發展合作關係,但其他同僚對北聯的實力過於自滿,認為應該是南軸主動要求合作才對。
卡臣斯基對這些人自視甚高的想法感到危險。當他聽到穆緋影作為戰場指揮官時,更是大力反對這個提案,穆緋影也是他想拉攏的對象之一。但結果就是遊說失敗,落得現在的窘境。
現在卡臣斯基別無選擇,只能向穆緋影低頭,想辦法拿回科研站的資料,並終止惡化與她的關係,保住與索菲亞未來合作的機會。
穆緋影稍微整理下心情與儀容,撥通連接後,道:「好久不見,卡臣斯基先生,您願意這麼快接見我,實在令我感到榮幸。」
卡臣斯基先看了一下穆緋影的軍徽,道:「穆中將,您別這麼說。對於有才華的人,我一向都是如此。另外…相信穆中將是實戰派,對繁文縟節應當不感興趣,不如直奔主題如何?」
穆緋影開始進入狀況,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感激卡臣斯基先生的直爽,但開始之前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請問你的價值是什麼?」
卡臣斯基心頭一顫,這句「你的價值是什麼」印象太深了,這是穆緋影對手中獵物的起手式,如此直接了當,說明她真的很不滿。如果沒有給予足夠的答覆,談判就宣布結束了。
卡臣斯基深吸一口氣,道:「穆鷹,我的價值便是掌握國會半數以上的話語權。之前是如此,現在歐尼爾失敗了,依然是如此。」
穆緋影面帶微笑,但眼神十分銳利,道:「卡臣斯基先生果然是明白人。北聯有此等菁英階級,非常值得尊敬,難怪我不敢輕舉妄動,主動挑起戰事。」
卡臣斯基聽出了弦外之音,道:「穆鷹妳說笑了。南軸有索菲亞,我也不敢主動挑釁。是下屬擅自行動,但飼養的獵犬不受控制,依然難辭其咎。為此我以個人名義致上歉意。」
穆緋影開始眉飛色舞,既然卡臣斯基擺低姿態,代表搶來的科研站資料意義非凡,回道:「是這樣嗎?身為一介野戰將校,我就收下您的歉意了。但請問卡臣斯基先生,您當時對於出兵是投下反對票嗎?」
卡臣斯基停頓了一下,用半欺騙的說詞,當時北聯主席根本沒有參與,回道:「是的,但主席投下的是贊成票。」
穆緋影心想這真是好說詞,才說明掌握過半的國會,按理投下反對票時,歐尼爾就不會出兵。但把北聯擁有獨裁者般權力的主席搬出來推託,穆緋影也不能再追究卡臣斯基的責任了。
然而,穆緋影反而覺得釣到一條大魚,道:「是嗎…還真是遺憾呢,畢竟主席的意思才是重點,卡臣斯基先生並沒有我想要的價值呢。之前是如此,現在同樣如此。」
卡臣斯基心想不妙,對於反對與贊同的責任他是推託不掉了,趕緊道:「穆鷹說的只對了一半。我投了反對票,局勢不一樣了,所以價值不會改變。」
穆緋影聳了聳肩,故作疑惑道:「但您要如何確認主席的意向呢?據我了解的卡臣斯基先生,雖不至於和主席唱反調,但也不全然是主席的派系吧?」
卡臣斯基露出了苦笑,回道:「關於這一點我無法否認。但主席是大家推舉出來的,我掌握過半的話語權,合作有其必要。前幾任主席也是如此,這次算是意外。」
穆緋影裝作同情對方的樣子,道:「喔…看來北聯真正的主席,聽起來反而是卡臣斯基先生啊。這段話傳出去不會有問題嗎?」
卡臣斯基心想總算有機會了,道:「當然不會有問題了。我一直是配合主席的實力派,但從來不是主席。這樣我的價值得到認可了嗎?」
「嗯…畢竟再有力也不是主席,終究只能尋求合作,離作主還有點遠呢。但卡臣斯基先生這麼有『威望』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相信這份價值。看來差不多可以進入主題了。」
卡臣斯基心中暗自咒罵,話都說成這樣還不斷拆台,最後還挖苦了一下。但他還是維持平常的語調,回道:「那穆鷹今日所為何事?」
「關於這次的衝突,南軸希望可以與北聯停戰。我已獲得總司令的授權辦理此事。」
卡臣斯基雙手抱胸,發出一聲低鳴,道:「停戰嘛…我們也很想停戰。北聯與南軸最近關係緩和,雙邊都得到機會發展。但科研站的淪陷原因尚未釐清,我們沒有理由草草結案。」
穆緋影的表情顯得無辜與疑惑,道:「科研站?什麼科研站?是說石林礦場附近屬於北聯的那一座嗎?」
卡臣斯基保持良好的面部表情,能裝傻成這樣,實屬臉皮厚得不可思議,道:「是的,根據生還者表示,南軸有非軍事相關的行動。」
穆緋影此時感覺到身體有疼痛感,嗎啡藥效減弱了,依然強忍不適感,回道:「科研站怎麼了嗎?石林礦場的防守極為艱辛,卡臣斯基先生也了解我的作風,我怎麼會浪費兵力同時攻打科研站呢?」
卡臣斯基現在明白穆緋影是多麼令人又愛又恨,先是石林礦場防守艱辛但可以把北聯主力擊潰,然後對科研站顯得一無所知,但實際上偷走一堆資料,還把浪費兵力掛在嘴邊,強調自己不會幹這種事。
卡臣斯基老練的政治修養忍住了脾氣,依舊心平氣和,道:「原來如此,看來穆鷹並不承認南軸與此事有關,那北聯方面只能等調查結果,停戰協議難以現在簽署。」
穆緋影皺著眉頭,道:「卡臣斯基先生,讓北聯單方面調查,難免有不公的嫌疑。畢竟這場衝突是北聯先發起。不如讓雙方共同成立調查小組,這樣比較公平也快速,停戰協議能早點簽署。」
讓南軸加入調查是卡臣斯基最不想要的結果,誰知道穆緋影還有什麼鬼點子,科研站的殘骸之中,還有很多秘密不能被知道。
卡臣斯基的同僚也不會同意這項決定,畢竟他們的態度如此高傲,當下主流的聲音是正式宣戰,卡臣斯基與主席極力斡旋之下才暫時止住。
卡臣斯基為難道:「穆鷹說的有道理,但這恐怕難以實現。北聯現在只想出兵南軸。若是南軸再介入調查,反而會更快引發戰火。我想這與今日的訴求相悖離。」
穆緋影思考了一下,道:「嗯…反正我不同意北聯自己調查。不如這樣吧,我的人供你使喚,由北聯主導調查計畫,怎麼樣?南軸沒有主動調查權,同時又能實地確保沒有作假,這是雙贏啊。」
穆緋影不等卡臣斯基回話,接著道:「誠意都釋出至此了,卡臣斯基先生應該不會不同意吧?還是說您有其他的考量呢?或是別有用心?」
卡臣斯基皺了眉頭,道:「穆鷹,我能有什麼額外心思呢?而且妳這是在為難我。我努力尋求停戰的辦法,想與南軸維持中立關係,同時我還得向內部交代。我認為穆鷹才是別有用心啊。」
穆緋影認為時機到了,道:「卡臣斯基先生,我一開始就問你的問題,看來現在有了答案。一個小小的科研站還得向內部交代,您果然不具有我想要的價值。」
卡臣斯基表情輕蔑,他就是要逼迫穆緋影承認在科研站的行為,以此作要脅索回資料,道:「穆鷹為何如此生氣呢?請注意妳的修養。所以究竟承不承認南軸在北聯的非軍事行動?不然停戰就得拖著。」
此時伊娃遞來了資訊部的報告,裡面是科研站的解密資訊,穆緋影笑得合不攏嘴,道:「卡臣斯基先生,以前有個地方叫南韓,現在是北聯的國土之一。北聯數月前發表,當地爆發了激烈的武裝內戰,原因是飢荒。」
卡臣斯基大感不妙,究竟剛才被遞上來的資料是什麼,而且竟然提到這樁案件,道:「穆鷹,我以為我們在談調查與停戰,請回到正題。」
穆緋影再也控制不住,帶著開心表情道:「卡臣斯基先生,別把我往角落逼啊,周遭根本沒有牆壁,想把我逼到哪裡?還是其實想跟我跳華爾滋?您不行這樣啦,都有妻小這麼多年了。」
「穆鷹,請妳認真一點。雖然繼續戰爭對我們都不好,但南軸會是最大受害者,北聯的武力妳一定很清楚。」
「北聯的武力確實很厲害啊。不然我怎麼會打得如此辛苦?但我剛才聽說南韓那個地方的暴動,其實是北聯的一場大型生化實驗。不得了啊!還有好多東約與西線的秘密呢。」
卡臣斯基強忍住慌張,道:「穆鷹,我不清楚妳在說什麼。再不面對問題我就終止談話了。」
「好啊,最好趕快掛斷。我等不及讓北聯後院失火了,還有讓各大勢力主動出兵。這樣一來對南軸的注意力就會減少,確實能達到部分停戰效益,得感謝這個由…伊凡諾斯主導的科學團隊呢。」
卡臣斯基這下忍不住了,南韓的暴動正如穆緋影所言,是由伊凡諾斯主導的大型生化實驗。由於當地死太多人及謠言滿天飛,才爆發了武裝衝突。而且南韓不是最後一個實驗地,其他地區正默默籌備中。
這件事已經是加密層級很高的資料了,卡臣斯基擔心還有更多猛料被挖出來,而且沒料到南軸解密技術這麼強。早知如此就不要慢慢逼迫穆緋影,成功讓她拖到了時間,現在卡臣斯基已經輸了。
若所有資料都洩漏出去,北聯會掀起很多內戰,東約、西線與南軸不會放過趁火打劫的機會,這會造成可怕的影響。
卡臣斯基開始放軟身段,道:「穆鷹,除了停戰協議妳還要什麼?」
穆緋影露出了看獵物的神情,道:「卡臣斯基先生,你的問話方式錯了。應該說:『我要支付什麼』才對啊。你沒有搞清楚主從關係喔。」
卡臣斯基明白沒有退路了,現在容不得他決定,若時間再拖下去,可能會被解密出更多資訊。況且穆緋影還算講信用,道:「穆鷹,我要求贖回科研站資料與科學家。請問我要支付什麼?」
穆緋影拍拍手,開心道:「對!就是這樣說話!那我要開價碼囉,請豎起耳朵聽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