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緋影帶著麗塔來到了審訊室,這裡可以不擔心被外界打擾,此時的穆緋影有點緊張。
麗塔坐下後先吃了點東西,道:「小影,不是要先處理希爾河的內務嗎?」
穆緋影聳聳肩,道:「處理什麼呀,有總司令跟艾莉兒幫我,其實已經沒什麼事要做了。我現在比較好奇我們的約定,說吧,我需要做什麼嗎?」
麗塔瞬間將手中的蛋白棒一口吞下,激動道:「太好了!我還以為要拖很久呢!迫不及待啦!妳只需要閉眼並放輕鬆,然後握住我的手就好。」
穆緋影半信半疑地照著做了,當麗塔把手握上去的瞬間,穆緋影感覺雙眼一黑,現實中的肉體雖然與平時無異,外人看來就像在發呆一樣,但腦內已經彷彿冰凍一樣停滯了。
麗塔的情況與穆緋影非常相似,但她留下了意識分離體控制現實的肉身,以及提防塔布爾等未知勢力想藉機攻擊,本體的大部分則進入了穆緋影的意識之中。
麗塔這次的體驗與蟲族領袖截然不同,才進入就受到了猛烈攻擊。一個與穆緋影形象一模一樣的守衛出現了,並且麗塔錯估了形勢。
在意識之中按理不受現實的物理限制,但會受到記憶的影響,諸如萬有引力、生理疼痛、物體構造等常識與知識,進而讓本來不受限制的意識變得猶如現實般束縛手腳。
然而,像麗塔這般經過訓練的人不一樣,在意識之中她可以為所欲為,只要想像力與意志力夠堅定,把思維跳脫出物理現實的限制,那麼就可以實現猶如魔法般的心靈攻擊手段。
可惜麗塔萬萬沒有想到,面前的心靈守衛同樣厲害,只是在面前彈了一個響指,麗塔的意識感覺受到了強力撞擊,差點第一招就要被趕出去了。
麗塔重新站穩腳跟後很快予以回擊,並且秉持著以牙還牙的心態,同樣彈了一個響指,這一次守衛的右臂被突然擰斷。
守衛的斷臂彷彿觸發了緊急機制,麗塔感覺到守衛的心靈力量增強了。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下,守衛突然瞬移到麗塔眼前,然後用手肘用力撞擊麗塔的下巴。
然而麗塔的反應足夠快,守衛這招沒有得逞。麗塔只是身體往後一顛,躲開了肘擊後反而用膝蓋撞及守衛的腹部,然後以心靈力量衝擊對方的認知,將「疼痛」的感覺強加在守衛身上。
守衛因為沒料到麗塔的反應這麼快速,在肘擊打空時愣了一下,這一微小的破綻成為了麗塔的入侵點。守衛受到衝擊後覺得腹部劇痛無比,露出了痛苦的臉色。
守衛忍著疼痛繼續以超高速不規則移動,穿插各種角度的體術與心靈攻擊,但麗塔將精神集中起來,切斷了脖子以下的感知,讓腦袋進入一種時間流速緩慢的狀態,守衛的快速移動彷彿一般走路般緩慢。
麗塔輕鬆地看穿守衛的動作並一一防下攻擊,同時故意將身體某部分的防守力度降低,好勾引守衛進入陷阱。麗塔推測這個守衛的智商並不高,因為攻擊看似猛烈實則效率低落,體術攻擊相比心靈攻擊的比例還是高了一點。
果不其然,守衛的防備心漸漸放低,加強了對麗塔刻意示弱部分的攻擊。然後守衛用盡力氣釋放了一次猛烈的心靈攻擊後,麗塔假裝受到了傷害,讓守衛再也忍不住而咬上了魚餌。
「得意」在戰鬥中是最致命的情緒,這會降低警戒心與反應力,而守衛在逐漸堆疊的「得意」中失去了冷靜與謹慎。
麗塔疲於防禦的期間,她已經凝聚了一股心靈力量,在守衛最得意的時候一發心靈衝擊精準命中,守衛的精神瞬間被擊潰。麗塔對於守衛消失前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很熟悉,在十萬年前的戰場上看太多了。
守衛很快化為了一縷輕煙,周遭原本一片漆黑的環境彷彿玻璃般破碎,麗塔進入了一個荒唐的空間之中。
前一秒還在寒冷的冰原,下一秒就跑到了熾熱的沙漠,然後過一陣子又跑到深海之中,各種極端場景不停變換且毫無規律,而且麗塔可以真實地感受到周圍的溫度與氣壓變化。若非麗塔知道如何對抗,這將是無敵的防禦機制。
麗塔將思緒冷靜下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發現變幻多端的場景實則是用於混淆視聽,有一條隱約的道路在變化時會短暫顯現出來,而且只有不到一秒鐘而已。麗塔打算賭一賭。
麗塔沿著這條隱藏的路線移動,雖然只是沿著走但其中要集中注意力的程度非常高。稍有不注意麗塔就喪失了方位,導致要花更多的時間找路,而且還要提防變幻場景帶來的致命溫度差,這並非一件輕鬆的事情。
所幸麗塔賭對了,當路線走到盡頭時,麗塔摸到了一面牆壁,觸感軟軟的有點像一層薄膜。身體穿越過去後,場景變幻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南軸指揮本部的內部。麗塔認為自己終於抵達了穆緋影的淺層記憶區。
然而麗塔還是低估了情事,她沒想到還有一層防禦機制。眼前又出現了一個穆緋影,但這個穆緋影讓人感覺不簡單,不像剛開始看到的守衛那般毫無生氣,眼前這一個非常生動。
兩人安靜地對峙了一會兒,穆緋影的分身率先開口,道:「妳…來這裡做什麼?這不是妳該來的地方。」
麗塔很少看到會說話的防禦機制,試探問道:「先自我介紹是基本禮儀,我的名字是麗塔,請問怎麼稱呼妳?」
穆緋影的分身依舊面無表情,道:「禮儀?願意以禮相待才叫做禮儀。很遺憾我不打算與妳多糾纏,自己出去或者我趕妳出去。」
麗塔沒有理會,自顧道:「麗塔‧達勒是我的全名,我是特種心靈軍官。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明白真相。」
穆緋影的分身這次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道:「原來妳不喜歡聽人說話啊。我不管妳叫什麼名字,再不做決定我就幫妳做決定。」
麗塔依舊沒有理會,繼續道:「妳對於塔林‧伊達有印象嗎?或者瑞絲‧伊達呢?塔布爾‧希斯‧以利亞這個人妳有沒有聽說過?」
穆緋影的分身二話不說直接朝麗塔開了一槍,表情看起來很生氣,而麗塔用心靈的力量讓子彈停了下來,然後彷彿時間停止般不動,接著迅速拿起身後的音波槍,朝穆緋影的分身予以回擊。
穆緋影的分身突然像煙霧一樣化開,躲過了麗塔的音波槍射擊。接著,它在麗塔身後快速重新聚集成型,和麗塔開始進行體術搏鬥。
麗塔以十萬年的軍隊格鬥術還擊,穆緋影的分身表情明顯感到訝異,兩人打得難分高下。最終,雙方幾乎耗盡了心靈力量,無論彼此使出何種暴力的打擊,都無法讓對方感到「疼痛」。
穆緋影的分身率先受不了,道:「麗塔…妳到底想做什麼?這裡不會有妳要的東西。」
麗塔的表情顯得興致盎然,道:「喔?看來妳知道我想要什麼呢!這就讓我更加想搞清楚,穆緋影…妳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不能告訴我嗎?還是說妳是為了削減地上人口而來?」
穆緋影的分身苦笑著,道:「削減人口?妳到底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削減人口?彷彿我很閒一樣,妳到底要怎樣才肯離開?」
「我說過了,我想要得到真相,妳到底是誰?瑞絲‧伊達妳有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穆緋影的分身似乎考量了情勢,兩人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道:「瑞絲‧伊達誰沒有聽過啊?只有地上人才不知道吧。」
麗塔瞬間捕捉到了穆緋影分身的眼神。當她提到瑞絲‧伊達時,眼中有一絲溫暖與人性,看起來不像是敵對的人。麗塔目前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打破僵局,於是決定用情報賭一把。
麗塔雙手叉腰,道:「我和瑞絲‧伊達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得知了地下人的計畫,我想要地下人過得好一點,但更不希望以削減地面大部分人口為代價執行這個方案。妳…到底站在誰那邊?」
穆緋影的分身沉默了一會兒,本來警惕的眼神開始慢慢放鬆,道:「妳跟瑞絲‧伊達是什麼關係?我不能平白無故告訴妳。」
麗塔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對方願意講道理,道:「瑞絲是我的摯友,我跟她的關係已經不止於此,我還有愛慕之心。」
穆緋影的分身顯得疑惑,道:「嗯?妳們不都是女性嗎?難道…算了,妳們的感情狀態我不感興趣。妳們有什麼交易?」
麗塔的表情有點不高興,道:「交易?我跟她之間沒有交易,只有相互支持。念在妳對我們不了解的份上就不計較了。總之,不久前我和瑞絲的記憶片段有過溝通,我們想要阻止地下人的瘋狂計畫。」
「看來妳已經知道了,麗塔小姐,若我沒有記錯,檔案紀錄妳以前就已經失蹤了,為何妳會出現在這裡?」
「我並非失蹤,而是冬眠倉把我的壽命延續到現在。我甦醒的時間根本不到半年。現在換我提問了,妳問了兩個問題,我也要兩個答案。第一,妳的名字是什麼?第二,妳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穆緋影的分身表情糾結了一下,最後彷彿下定了決心,道:「真心希望我不會後悔告訴妳答案。第一題的話,我的名字就叫穆緋影。第二題,我是叛徒,我反對了削減人口的主張,但我也沒有加入瑞絲‧伊達的陣營。」
「妳的名字叫穆緋影這我真沒想到。既然妳兩邊都不沾,那我能把妳當無害的人嗎?」
穆緋影揮揮手,道:「別把我當敵人我們就不需要兵戎相見。另外容我補充一下,我沒加入瑞絲‧伊達的陣營有一個很重大的理由,我找不到伊達陣營的任何生還者。」
麗塔的眉宇皺了起來,道:「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跟我細說嗎?」
穆緋影雙手抱胸,道:「我可以告訴妳伊達陣營和地下政府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畢竟妳沉睡了十萬年。而且我想瑞絲‧伊達的記憶片段應該沒來得及跟妳說所有事情。但妳要先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我可以考慮跟妳合作。」
麗塔左思右想,看著穆緋影堅定的眼神,道:「先說妳想要我做什麼。我得看有沒有能力才能答應妳。」
「放心吧,這件事應該只有妳能幫我了,麗塔。我與肉體分離了,這正是妳在現實中看到的穆緋影沒有任何心靈相關知識,但擁有隱約的心靈技術的違和感。」
在十萬年前,意識和肉體分離的案件非常罕見。大多分離之後,人類會呈現一種近似癡呆的狀態,腦部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但肉體的狀態就是失去了意識。在此之後,有的肉體會獨立發展出另一個人格,有的則再也醒不過來了。
穆緋影的病例明顯屬於前例。現實中的穆緋影非但很健康,甚至腦子還非常聰明,爬上了南軸權力集團的高層位置。十萬年前對於此症狀的治療,得依靠特種心靈軍官的能力。
追根究柢會有意識和肉體分離的原因,其實是心靈上的傷害。大多有此症狀的都是戰場士兵或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特種心靈軍官可以找出並破壞病灶癥結點,接下來隨著時間流逝,患者往往很快就自癒了。
穆緋影的身份是叛徒,並且找不到伊達陣營的生還者。麗塔心想,怪不得只剩自己能治療她了,對穆緋影來說無疑是太陽般閃耀的希望之光。
然而麗塔覺得很奇怪,眼前的穆緋影毫無疑問擁有與自己一樣強大的心靈能力,想要靠自己治癒分離症狀並不困難,一定還有什麼東西阻擋著。
穆緋影看出了麗塔的疑問,道:「是的,正如妳心中所想,我的症狀是透過他人傷害而來。在此期間對方還下了心理暗示,影響著我現實中的肉體,連帶影響了意識世界的我,導致我無法處理。」
麗塔嘆了一口氣,道:「心理暗示…那會變得很麻煩啊…算了,反正我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個忙我會幫妳。最後,我想問一個問題,之前我放了一個意識分離體進來,是妳殺掉了嗎?」
穆緋影點點頭,同時翻了翻白眼,道:「不是我,是妳遇到的第一層守衛幹掉的。我病了但沒有那麼弱好嗎?這也是為什麼現實中的我看到妳就生氣,因為意識中的我很火大。妳當時的行為跟擅闖民宅一樣,粗魯至極!」
麗塔恍然大悟,鄭重地道歉後,道:「既然我都進來了,那治療從現在開始吧。我想妳也不願意再拖下去了。」
穆緋影接受了道歉,畢竟麗塔睡了十萬年,怎樣也想不到同族仍然存續著。接著道:「謝謝妳,麗塔,請妳開始吧!我不想再被困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