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緋影將第一波交鋒的過程分享給各陣營,所有人一致研判蟲群領袖必定存在,顯露疲態後會趁人類包圍山鎮號時一網打盡,野生蟲群不可能具備如此謀略。
與此同時,其他地區的蟲群也展開了攻擊,逼得四大陣營必須正面交鋒,大家的兵力捉襟見肘,彷彿蟲群故意分散人類的力量,好讓山鎮號能夠完成感染擴散。
約瑟夫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給穆緋影撥打了私人加密頻道,但許久沒有人接聽,這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只是想聽聽穆緋影的聲音,確認她是否還活著。若她陣亡了,約瑟夫也不想再繼續打仗了。
正當約瑟夫準備掛斷時,穆緋影接起了通訊,語調中明顯帶著欣喜與擔憂,道:「約瑟夫,是你嗎?你那邊如何?如果需要支援就說,雖然資源緊迫,但我會想辦法的!我在東約還有一些人脈……」
約瑟夫的腦袋短暫一片空白,回過神來道:「不……不!沒甚麼事情,只是……擔心你那邊的情況而已,畢竟大部分焦土團在我們這裡。你沒事就好,真的……」
穆緋影露出了微笑,道:「嗯……我沒事,你也要小心點。我這次想吃壽司,請一位東約的師傅幫我做吧,好不好?」
約瑟夫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讓穆緋影有些著急,道:「約瑟夫,不能跟我做這個約定嗎?活著回來見我……」
約瑟夫深吸一口氣,道:「緋影,我的戰場雖然險惡,但我有完整的連隊支援,而你只有七拼八湊的力量。答應我……即使死傷慘重,妳也要記得回來,南軸不能沒有妳,我也不能沒有妳……不要逞強,好嗎?」
穆緋影聽得心裡暖暖的,道:「當然,我答應你。我不是逞英雄的人,你也別為了升上將而不顧自己死活,但還是別忘了壽司喔!」
「呵呵……妳就知道吃東西!等我回去一定請一位東約的壽司師傅!」
穆緋影掛掉了通訊,聽到約瑟夫的聲音後心裡穩定了不少。面對蟲群她也很緊張,特別是有領袖的蟲群。翻閱以往的戰役資料,此類戰爭都異常慘烈,陣亡數萬人都不奇怪。
此時艾莉兒進門,道:「報告長官,主力部隊已武裝完滅蟲武器,相關載具也改裝完畢,特別是反艦潛艇,隨時可以主動出擊。」
艾莉兒是第三次參與蟲族戰爭,已然是一位老將,表情並不顯得驚恐,冷靜地處理完穆緋影的任務。
穆緋影喝了一口水,恢復冷靜後,道:「明白,現在就派出第一批焦土團,聯絡距離山鎮號最近的星辰堡壘。他們的任務是拖延,讓後方做好反擊準備。」
「是,那感染措施是甚麼?需要將傷兵隔離觀察嗎?」
穆緋影下了一道殘酷但顧全大局的命令,道:「星辰堡壘從交戰起,將沒有任何人類,離開者視為逃兵,倖存者都是感染源。」
艾莉兒沒有皺眉頭,她早已深知穆緋影的個性,心中默默為星辰堡壘的士兵哀悼,道:「是,長官。」
約莫十分鐘後,焦土團的戰鬥機編隊率先轟炸,投下無數的白磷彈與凝固汽油彈,確保不會把蟲族炸得四處飛濺,要用火焰徹底燃燒乾淨,否則清理會非常棘手,同時還能限制蟲族的活動範圍,生物一般都非常怕火。
三輪的來回轟炸後,山鎮號周圍陷入一片火海,凝固汽油即使碰到水仍持續燃燒,但山鎮號屹立不搖,蟲族躲回了船艙內,只有周圍的小艦艇上的蟲族被燒得一乾二淨。
正當第四輪轟炸準備開始時,蟲族又有了意想不到的舉動,南軸原本疑惑的鱷魚區水雷去向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水雷被那些不知名的觸手拖走了,一直跟著山鎮號,現在觸手把水雷放到山鎮號甲板上,然後那隻三層樓高的人形巨獸再次爬了出來,觀測員看著巨獸將一顆水雷直接吃進肚子裡。
當戰鬥機準備投彈時,巨獸的額頭突然張開一隻眼睛,然後嘴巴對準戰鬥機將水雷吐了出去,沒想到蟲族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第一架被水雷炸毀的戰鬥機誕生了。
戰鬥機將彈頭切換成火箭彈,打算率先消滅巨獸,結果此時從船艙中爬出了感染變異瓢蟲,與石林礦場的品種一模一樣,原本就堅硬的甲殼變得更加結實,然後爬在巨獸身上當作裝甲板,數枚火箭彈炸上去絲毫未損。
巨獸故技重施,已經有五架戰鬥機被打下來,但火箭彈輪番轟炸只打死幾隻瓢蟲,後續又有更多撲了上來,並且蟲族又派出一批新的防空部隊,明顯是針對戰鬥機的措施。
防空部隊的外型仿造了人類防空炮,身體像一個扁平的圓形盤子,腿部肌肉發達且有倒鉤固定身體,頭部的大肉瘤長出一根口徑粗大的砲管,發射物並不是鈣化物,而是一大堆自爆蟲,發射到空中後自爆引起酸液傷害。
一輪交戰下來,戰鬥機編隊不得不先撤退,除了飛彈全部打光外,已經折損了一半的數量。
山鎮號此時開始加速,一路順流而下,距離星辰堡壘不過十公里,此時南軸終於成功觀測到水下的情況,讓穆緋影嚇了一大跳。
山鎮號根本就是一艘沉船,船艙的底部破損,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團肉瘤,水下觸手就是肉瘤的觸鬚,作為船槳在滑動船隻。
穆緋影改變了方針,擊沉船隻已毫無意義,必須以大量的燒夷彈將全部燒乾淨。當即下令讓星辰堡壘的岸防砲彈換成穿甲燃燒彈,並一併通知三陣營,各隊的隊長無一不嚇出一身冷汗,沒想到整艘船都是蟲族的盔甲。
山鎮號又滑行了十分鐘,星辰堡壘前哨站已經能看到目標了,迅速發射第一輪砲彈,其他陣營的炮兵也配合下,終於把山鎮號的船頭打破,露出裡面不斷蠕動的肉瘤。
各大隊長眼見機不可失,雖然肉瘤看著恐怖,其實與人肉無異,所有部隊把槍口朝向船頭的破洞開火。肉瘤受傷後噴出大量綠色汁液,隱約能聽到蟲族的痛苦哀號。
各類戰鬥小潛艇衝出船塢,開始針對觸手進行打擊,一時間壓制住了蟲族的氣焰,但無人敢大意。潛艇不敢太深入,利用遠程攻擊的優勢與觸手周旋,把蟲族炸得皮開肉綻,綠色汁液改變了河水的顏色。
正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山鎮號上時,突然之間各隊伍傳來交火消息,許多在河岸邊的士兵遭到跳躍蟲和火砲蟲的地底伏擊。不知這些蟲族如何逃過監視,在眾人眼皮底下被部署到陸地上了。
陸地的交火開始後,山鎮號的巨獸與防空蟲同時發難。防空蟲把肉體大砲放平,將酸液彈鋪天蓋地朝前哨站轟炸,建築物遭到大量腐蝕並塌陷,使得許多物資被輻射污染,並且削弱軍隊的保護。
更恐怖的是巨獸,竟然將感染瓢蟲往肚子裡塞,一口氣全部吐出來。原本過於猛烈的噴發力應該會讓蟲子被砸死,但瓢蟲的甲殼太硬,反而變成了活體炮彈。各種碉堡被一擊砸毀,但瓢蟲毫髮無傷,然後起身繼續攻擊。
河岸及前哨站已經化為絞肉機,由於蟲族的近身搏鬥過於兇猛,所有士兵被逼得短兵相接,使用高頻震動機械刀、霰彈槍、火焰噴射器和化學武器拼死搏殺,尚有餘力攻擊山鎮號的寥寥無幾,指揮系統瞬間接近崩潰。
水下潛艇是最後仍有組織性的一批人,但魚雷已經所剩無幾。本來想先撤退保留實力,結果水下的肉瘤突然裂開一個口,被感染的鱷魚從中游了出來,身體變得巨大又扭曲,瞬間衝進潛艇部隊陣線中一陣撕咬,很快就失聯了。
然而蟲族的攻擊還在繼續,又有兩隻體型略小的巨獸爬出甲板,這次是把跳躍蟲和火砲蟲塞到肚子裡,瞬間數百隻蟲族以拋物線被噴往前哨站。短短半小時後所有士兵不是死亡就是被感染了。
星辰堡壘很快就是下一個目標,沒人想到前哨站竟然馬上就失敗了,但山鎮號反而停了下來。水底下的觸手浮出水面竟然在打掃戰場,這是前所未見的情況。
觸手盡可能將軍備完整保留,希爾河區的所有指揮階級此時都嚇到了,因為感染人類竟然還會開飛機和船。機庫裡尚未起飛的直升機都升空了,山鎮號又有了護衛艦,蟲族實力不減反增。
北聯、西線和東約紛紛開始聯絡穆緋影,因為各陣營的本部忙不過來了,各地蟲族隔離區的攻擊行動瞬間增加,沒有多餘的力量管希爾河了,前線部隊正遭受巨大的壓力。
穆緋影接連收到各外交官的通知,一致同意由穆緋影接管希爾河地區所有部隊,這已不是理念與陣營的問題,而是人類種族的危機。
穆緋影瞬間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她離開指揮室後去了一趟廁所,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看著鏡中的自己,呼吸依舊急促,於是大吼一聲後用頭撞碎了鏡子,疼痛感終於讓穆緋影回歸了現實。
穆緋影簡單包紮了一下後,拿出口袋裡放的照片,那是上次跟約瑟夫約會時拍的照片。她喃喃自語道:「約瑟夫…要是你就在我旁邊該有多好,獨自面對蟲族跟帶領群龍無首的軍隊,想做好真難呢…希望你也沒事…」
穆緋影收起了照片,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總算平穩急促的呼吸後,閉上眼睛放空了幾十秒。睜眼後彷彿變了一個人,精神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穆緋影回到了指揮室,此時大家都慌了手腳,各種訊息瞬間湧入。穆緋影見狀走到指揮室前台,居高臨下吼道:「注意!你們這群飯桶!他媽的在慌亂甚麼?聽我的指令!都給我立正閉嘴!」
穆緋影雖然是女性,但用丹田發出來的聲音震耳欲聾,成功聚集了大家的目光。吵雜的空間安靜了下來,大夥兒回過神後紛紛立正。
穆緋影抓準時機下令,道:「你!聯繫北聯蟲族特戰隊的第一指揮官,你!聯繫西線第七旅的旅長,你!聯繫松本潤,讓這三個人派個軍隊代表出來,給我十分鐘內搞定,不然我就槍斃換人聯繫!」
穆緋影接著道:「其他人給我回位子上坐好!亂亂亂!亂他媽的!情報跟戰務呢?戰損報告呢?物資到位了嗎?人員部署呢?裝甲載具部署呢?這些東西在哪裡?給我動作!副官通通到我旁邊坐好!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穆緋影那熟悉的氣勢回來了,她多次憑著此等態度帶領大家度過難關,其他人的記憶紛紛被挑起,下意識認為穆緋影一定沒問題,安全感油然而生,將大家混亂的軍心穩定了下來。
穆緋影先讓星辰堡壘試試水溫,從基地發射一輪短程火箭彈攻擊山鎮號,但蟲族領袖知道前方就是人類堡壘,遭遇的攻擊程度一定比前哨站強烈,所以感染變異瓢蟲爬滿了船身,甲板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防空蟲。
防空蟲這次吐出堅硬的鈣化物,一張密集的火力網攔截了許多火箭彈,蟲族傷亡甚微。但第二輪燃燒彈接踵而至,以小型多量的方式撒在山鎮號上。防空蟲砲彈轉換速度不夠快,整片蟲群燒了起來。
星辰堡壘持續交互發射火箭彈和燃燒彈,兩種彈藥摻雜在一起讓防空蟲疲於奔命,產生了大量的傷亡,甲板上的蟲族數量正在急遽減少。
穆緋影知道這只是壓力測試,目的是為了確定蟲群領袖對數量的信心。依照蟲族的個性,一旦人海戰術行不通,斬首行動就會成為首選戰術。
果不其然,蟲群領袖加快了山鎮號的前進速度,水面下的觸手開始以螺旋的方式轉動,模擬了船隻的螺旋引擎,飛速朝向星辰堡壘前進,試圖讓飛彈因距離太近而不敢發射。
甲板上的蟲族已全部躲回船艙之內,但穆緋影的目的還未達到。她想要知道最難對付的飛行蟲族是否存在,所以讓希爾河礦區的飛彈發射井準備好,不顧成本發射短程導彈。
短程導彈的威力遠大於火箭彈和燃燒彈,速度也更加快速,普通防空蟲絕對守不住。蟲群領袖如果真的聰明,必定會派出飛行蟲族進行攔截。
第一發導彈精準擊中山鎮號的船尾,除了火焰之外還有大量綠汁噴湧。所有附近的兵員都能清楚聽到一聲哀號,山鎮號的速度慢了下來。穆緋影見機行事,讓更多導彈鋪天蓋地而來。
果不其然,大量飛行蟲族從被導彈擊破的尾部飛了出來。這些蟲族經過特別演化,外型與人類戰鬥機相似,開火方式也很雷同,不過射出的是鈣化物,迅速將短程導彈悉數攔截。
穆緋影及其團隊經過評估,這應該是山鎮號目前的全部力量。除非蟲群中途又突變出別的功能蟲,但突變並非易事,需要花費時間。然而,穆緋影不會給蟲群這個機會。
短程導彈被攔截完畢後,山鎮號的速度再次加快,已經進入星辰堡壘岸防砲的射程之內。穆緋影率先讓十個戰鬥機群和飛蟲及感染的人類載具交戰,接近百架的飛機在空中纏鬥,這是希爾河區從未有過的戰鬥規模。
星辰堡壘趁山鎮號第一波攻擊未至,所有大砲和機槍率先開火,鋪天蓋地的火力讓人以為大戰爆發了。感染的變異瓢蟲扛下了不可思議的傷害,山鎮號繼續推進一段後,巨獸如法炮製將瓢蟲吐了過來。
穆緋影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堡壘後方有數門電磁軌道砲,軌道砲瞬間瞄準後開砲,超高的加速度在瓢蟲撞擊堡壘前就被貫穿了。
穆緋影特別留了兩發砲彈,正是為了消滅那頭超大的巨獸,緊接著砲彈精準打在巨獸的頭部。巨獸應聲倒下,很大程度鼓舞了人類士氣。
此時山鎮號已經很接近堡壘了,但岸防砲已經把前哨站奪來的感染艦艇全部擊沉,空中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成功消耗了空中威脅。
兩頭較小的巨獸重新回到甲板,將大量的蟲族往星辰堡壘投放。最激烈的戰鬥開始了,但堡壘的防禦和單兵武器高級很多,還有各式戰鬥機甲支援,蟲族與人類在壕溝與隧道中拼殺,空氣滿是燒焦味與毒氣,戰鬥陷入了僵持。
穆緋影此時抓緊時間,與各陣營的臨時負責人聯絡,當即決定要主動登艦清理。山鎮號裡面那頭蟲族皮糙肉厚,僅靠大砲和飛彈消滅牠是不太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