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時光匆匆而過。
當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芒在地平線上閃爍時,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最喜歡看夕陽了。天空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燃燒著橙紅色的火焰,而太陽則是那火焰中最耀眼的寶石。
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滿足充滿了安安的心,所有的煩惱和憂慮都隨著夕陽的光芒一起融化成暖流,流淌在心間。這一刻,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和這絢爛的夕陽。
這幾年,安安感到自己的思維模式被小孩子的身體同化,越來越幼稚;前世的記憶也淡忘的差不多了,他甚至忘記自己前世活了多少年。
不過他也不反抗,反而把這件事詮釋為自己對前塵往事釋懷了。
說不定前世的自己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呢,那會不會其實自己現在活得還比前世長?
安安偶爾覺得自己是精神分裂,居然可以同時有大人和小孩的思維,甚至他開始質疑穿越的真實性,也許根本沒有穿越這回事?一切都只是因為人格不同?
安安深吸一口氣,感受風中的清新和寧靜,「穿越的生活,原來也不過如此嘛。以後,我也是穿越過的人了!」
才說嘴就打了嘴。只見一村渾身低氣壓地回來了。
夜幕低垂,星光黯淡。
街燈如一顆顆迷離的星辰,忽明忽暗地點綴在漆黑的夜色中。
一村的身影在參差亮著的路燈下顯得格外沉重。他的步伐不再輕盈,每一步都彷彿承載著無形的重量。
無悔靜靜地趴在一村寬厚的背上,雙眼緊閉。她的臉龐平靜而安詳,好像在夢鄉中尋找慰藉。她的安寧與一村的凝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是一種安安從未見過的神情,既陌生又令人心痛。他感覺到一村那深深的無力感,像是被夜色吞噬了一般,無處可逃。
寒風悄然滑過,安安無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個小小的木製飛機,是母親親手為他做的。這小飛機一直陪伴著他,成為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一村見到安安,表情轉為麻木,像是一個機器人,沒有情感,只是執行著任務。他的目光游離,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無謂的問題,像是如何解釋這個狀況,或者是如何跳過這個話題。
一個嬰兒在一村的懷裡安靜地睡著,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個新的謎題,等待著安安去解開。
但是安安,或是說目前主掌他的人格,並不在意謎底。
安安並不是會對穿越後的家庭特別冷漠或熱情的人,也不會故意榨乾這個毫無血緣的家庭的價值。然而作為家中長子,他心裡卻不曾有半分歸屬感,原因無他,還是老話一句——夫妻倆實在是太隨興啦。
安安嘴角輕顫。他心想,不管怎樣,反正不會是外遇。他們夫妻倆情深似海,一村怎麼會抱一個私生子回來,分家產吶?
「沒錯!」一村突然開口,打斷安安的心裡活動。
安安嚇了一跳,一下子自由紛飛的思緒被拉回現實,這強烈的失重感讓他不悅地皺了皺眉。他在心裡頭抱怨,沒錯什麼啊?我又沒說出來!
「這孩子是我偷回來的!」一村語出驚人。
安安罕有地沉默了,沒有吐槽他。他深知在這個緊繃的氣氛下,多說一點都是錯。
「無悔已經不在人世了。你有什麼要帶的嗎?我們要走了。」一村簡略地講,語氣冰冷而疏離。他總是如此簡短,安安從來沒見過他在哪個除了無悔以外的人面前講很多話。
「……」安安知道終有那麼一天會到來,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依然讓他難以接受。他低下頭,咬著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手中的小飛機像是最後的聯繫,他緊緊握住它,彷彿這樣就能留住母親的愛。
一村見安安沒有回話,以為是孩子年紀還小,不理解死亡的概念。一村的薄唇緊緊抿著,似乎是絞盡腦汁才憋出一句:「無悔已經化作一縷輕煙,像夜晚最後一顆星星般,與夜風一同消散在無盡的星空之下。」
但安安知道那些大人們自以為小孩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過了那個凡事都要問為什麼的年紀,只是他明白世間不是每個問題都能問個水落石出。
安安深吸一口氣,將小飛機塞進口袋裡,然後默默跟上父親的步伐。夜色中,他感覺到自己正在迅速長大。
他默默地接過襁褓中的孩子。看著一村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連表情都相近,麻木冷漠而沒有一絲悲傷或愧疚,安安心中浮出了許多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一村要偷一個孩子,為什麼無悔死去,為什麼要離開這個他生長的地方。
如果是無悔一定不會後悔的吧。安安在心底默默想著:但我後悔了,我不該立死旗的……如果我不要封印那麼多年的記憶,是不是就能享有更多的歲月靜好?是不是就能知道這個家庭更多的秘密?是不是有機會改變這一切呢?
然而安安的原則就是不多管閒事。他沒有多問,只跟著他的父親,帶著他的弟弟,離開了旭日村,一路向南,最終到了冰海之底區域外圍,住在一個叫做夕陽村的村子裡。
家中的氣氛因為寶寶的到來而變得柔和。
一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弟弟的喜愛和期待,那是一種安安從未見過的溫柔與關愛,讓他感到既陌生又羨慕。他會小心翼翼地抱著弟弟,輕聲哄他入睡,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無盡的愛意,如同在對待一個易碎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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