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潔身說完這些話就沉默了。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銀鏈上刻著名字的吊墜,那是他與江拖泥的定情信物,每一次觸碰都讓他的心跳加速,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對過去的留戀。但,不包括這次。
黎潔身的眼神空洞而遠離。而他的思緒「啪」的一下回到了今天清晨的預知夢。1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5d5zT3Kna
為什麼他會殺這麼多人?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麼要為了他而死?為什麼——你愛得這麼卑微?
黎潔身從床上驚醒,淚流滿面。他知道,巫師修煉到大成時,會做一個預知大夢,一個跟自己淵源最深的夢。
這、這難道就是預知夢嗎?但是這也太荒謬了吧!江拖泥他怎麼可能以死換得別人的一生銘記呢?
黎潔身眼眸忽明忽暗,不自覺地醞釀著一個舉世無雙的風暴。周身亮起微弱星點,緩緩圍繞他轉,好像要脫離軌道,卻又離中心更近一步。
黎潔身雙眼恢復焦距,看著自己身邊那群調皮的光點,只剩一點點的希望都被掐滅了。他明白了,這確實是預知夢,一個斬不斷的因果,只屬於大成巫師的預知夢。他深吸一口氣。
「你知道嗎?我愛江拖泥,我愛他愛得要命……」黎潔身的聲音轉為柔和而哀傷,像祈禱,也像告白,「我一直是這樣以為的,也一直這樣奉行著……」
安安震驚地看著黎潔身,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輕輕地握住他的手。
「我當時忽然意識到——」黎潔身的眼淚悄悄滑落,無聲地融入棉被。但他卻忽然輕笑起來,「我對他的感情,可能不是愛。而是一種映照……
也許其實我根本就沒愛過江拖泥,這一切的一切,就只是我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自己。我還天真地以為,只要義無反顧地關心他、心疼他、喜歡他,就是愛!
殊不知那些都只是我自己的情感,明明是我需要被在乎、被心疼、被喜歡。原來一切都只是我把自己的渴望、缺失和情感投射到了對方身上啊——
我好幸運,要是沒有這個夢,我甚至不會發現我是怎麼樣的一個爛人!」
黎潔身的左手輕輕擺弄著那條熟悉的銀鏈,每一節鏈條都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像是他記憶中的片段,一閃而過。
「嗚哇——」黎潔身哭了,幾萬個光點越轉越快,形成一個炫目的暴風圈。
「砰」的一聲,江拖泥疾風般地甩門衝進來,留下滿地門的殘骸。江拖泥瞪大雙眼一臉欣喜,「好完美的法力!你修煉到大成了?」
黎潔身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怎麼了?夢魘了?」江拖泥問,他不知道自己的關心在黎潔身眼裡已是姍姍來遲。
黎潔身在心裡大嘆一口氣,更加確信自己想法的真實性。
沒錯的,我只是把他當成另一個我。也只有我,會一進來就先感嘆,而非關心。
這種領悟如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黎潔身的心。
黎潔身不自覺緊捏著手,卻沒意識到掌心沁出血珠。直到手中的殷紅幾乎蔓延吞噬掉他,他渙散的眼眸才終於重新聚焦。
黎潔身急促地喘息著,聲音哽咽,「我到底……該怎麼辦,我是不是永遠、永遠也無法擁有純粹的愛?」
安安按住黎潔身的肩膀,卻說不出讓他冷靜的話。只輕輕地、像風在空中迴響一般地問:「什麼叫做愛呢?」
「我……」黎潔身搖搖頭,「沒事!你愛我嗎?」
「你在說什麼啊?我當然愛你,我從來沒有不愛你的時候。」江拖泥疑惑地說。
黎潔身突然感覺一股莫名的悲愴湧上心頭,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再度灑落一地,「你沒有誠意!」
這一哭可把把江拖泥給急傻了,他慌忙地擦拭著黎潔身的淚水。
江拖泥能感受到黎潔身的呼吸急促而不穩,感受到他眼眸裡閃耀著悲傷和無助的淚光。他輕輕地抬起黎潔身的下巴,溫柔地叫他注視自己的眼睛,「看著哥哥,不哭喔……」
黎潔身停止了啜泣,茫然地盯著他。
江拖泥看著黎潔身仰望著自己的臉龐,他忽然發現黎潔身的五官已經不再是從前的稚嫩。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黎潔身也長大了,他清秀的臉龐少了幾分嬰兒肥,通紅泛著水光的眼眸褪去了稚氣卻多了幾分堅毅。
「你長大了啊……」江拖泥嚥了一口口水,迷人的聲音略帶沙啞,夾雜著一點妖精般的撫媚。
「哥、哥哥?」黎潔身不安地吐出一口熱氣,一抹紅霞緩緩浮現在他的臉頰。
江拖泥覺得黎潔身紅得像熟透的果子,散發出一種成熟的魅力。江拖泥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感動和吸引力,堪比伊甸園裡蛇的誘惑,讓他好想一嚐禁果。
「哥哥送你一個禮物,不要拒絕,也別想拒絕……」江拖泥說完不等黎潔身反應,向前傾去,直至他們的唇相接。
黎潔身瞪大雙眼,下意識要把他推開。
江拖泥的吻滿滿的甜膩,更多的是笨拙地啃咬他的唇舌。他不像別人熟能生巧,這一切全靠本能。儘管他的技巧有限,但他盡力讓自己的吻充滿溫柔和愛意,希望能夠安撫他的心靈。
在這趨近於零的距離,江拖泥能清晰感受到黎潔身的呼吸和心跳,與他一樣急促而不安。江拖泥放開他的臉龐,眼中滿是後悔。之前堅決的眼神現在溢滿淚水,滿滿的脆弱易碎,他顫抖著開口:「你不喜歡嗎?」
「……什麼叫做喜歡?什麼又叫做愛呢?」安安抬頭,看向遠方,「『我們總是把執著誤以為是愛,即使擁有良好的關係,由於不安全感、佔有欲和驕傲,愛也被執著所破壞了;一旦失去了愛,你所面對的,就只剩下愛的「紀念品」和執著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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