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卿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瞇起眼睛，狐狸般打量著江拖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這語氣，怎麼聽起來有點……怨氣沖天啊？」
「呵。」江拖泥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笑。他今天的情緒已經在爆發邊緣徘徊，如果這傢伙再多說一句風涼話，他可能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拳頭。
但何仁卿顯然是個不怕死的，他悠哉地抱起雙臂，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噢——你被安安和黎潔身坑了，所以現在打算來坑我，我說的不對嗎？」
「……」江拖泥翻了個白眼，臉上寫滿了「你覺得我會承認嗎」的不屑。他懶得廢話，直接祭出殺手鐧：「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訴安安，說你對混沌秘境特別感興趣。」
「……」何仁卿的笑容瞬間凝固。
江拖泥見狀，嘴角終於揚起一抹得逞的弧度，語氣帶著些許戲謔：「怎麼樣？是跟我去，還是等安安拖著你去？」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江拖泥微微一笑，眼神中閃爍著勝券在握的光芒，「你覺得呢？」
「我手有點癢，你頭湊過來讓我打兩下。」何仁卿一臉無語，低聲咕噥：「黎潔身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
江拖泥眉頭一挑，眼神陡然銳利起來，「你說什麼？」
「沒什麼。」何仁卿擺擺手，認命般地嘆了口氣，「行吧，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威脅我——」
「是邀請。」江拖泥面不改色地糾正。
「……對對對，邀請。」何仁卿翻了個白眼，「那我就大發慈悲地接受吧。」
江拖泥嘴角微微上揚，終於露出滿意的神情。
很好，現在他總算不是唯一一個倒楣的人了。
何仁卿步履輕快地走進從心城，輕車熟路地層層向上遞交申請文件，終於到了城主府，他直接推開書房的門：「Mountain——我來找你聊聊天！」
安如山正伏案批閱公文，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手腕一抖，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墨痕。他抬起頭，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老何，你進來之前能不能先敲個門？」
「那多生分啊。」何仁卿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臉上掛著慣常的嬉笑，「跟你說個事，黎潔身和安安他們要去混沌秘境探險，把我也捎上了！」
「混沌秘境？」
「對啊！」何仁卿興奮地前傾身子，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光，「怎麼樣？是不是很酷？你去過嗎？」
安如山放下筆，神色漸漸凝重：「我沒去過，但聽說過不少傳聞。」他的目光越過何仁卿，彷彿在回憶什麼，「那是個與現實交錯的混沌之地，有人回來後聲稱恢復了前世記憶，有人說自己覺醒了某種能力，還有人……」
他頓了頓，「變得完全不像原來的自己。」
何仁卿聽得入神，難得沒有插嘴。他知道安如山的情報來源比自己廣得多，這些話不可能是空穴來風。
「那麼危險的地方……你居然還要去？」安如山抬起頭，目光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驚訝，「你不是一向最惜命嗎？」
——惜命嗎？
何仁卿的眼底掠過一絲苦澀。這條命，原本是為了尋找一個人而留著的。既然這輩子已經無望找到他，那這條命，也就沒什麼好珍惜的了。
他怔了片刻，隨即扯出一抹慣常的笑容：「誰說的？我只是還沒遇到值得冒險的理由罷了。」
安如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道：「……真羨慕你啊。」
「嗯？」何仁卿挑眉，有些意外。
安如山苦笑著，目光落在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上：「如果可以，我也想去看看那個秘境。但我身為城主，」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這裡還有太多事情等著我處理。」
何仁卿歪著頭打量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所以你不能去？」
「當然不能。」安如山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如果我也跟著你們去探險，這座城怕是要亂成一團了。」
何仁卿沉默了。他明白安如山說的是事實。作為一城之主，安如山肩上的責任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沉重得多。他不能像自己這樣，說走就走，無牽無掛。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壓抑感，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灑進來，將安如山的身影拉得很長，彷彿一座無形的牢籠，將他牢牢困在其中。
「不過——」安如山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抹墨綠流光，指尖輕推，玉石滑過檀木桌面停在何仁卿手邊。
那塊血玉髓在夕陽下泛著奇異的暗紅紋路，像是凝固的血管在寶石中跳動。
何仁卿下意識握住玉石，溫潤的觸感自掌心蔓延。玉髓內裡的光暈隨著他手指收緊忽明忽暗，彷彿在呼吸。
「城主信物。」安如山支著下巴，嘴角含笑眼神卻沉鬱，「沒什麼用處，可以調動從心城的資源。」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硯台邊緣，「就當是……留個念想。」
何仁卿正要翻白眼的手勢突然頓住。他太熟悉這種語氣——他們並肩作戰冒險犯難時，安如山每次受傷交代遺言都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收好。」安如山突然起身，玄色衣袖掃過案頭堆積的公文，在滿室金紅暮色中投下長長的陰影，「等你們回來，讓安安他們給我講三天三夜的秘境見聞。」
何仁卿攥緊玉髓，玉石稜角刺得掌心發疼。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眼前這個永遠從容的男人，正親手將自己的某部分永遠困在這座城池裡。
「不如這樣，」他忽然咧嘴一笑，指尖彈起玉髓又穩穩接住，「等我們找到混沌秘境的寶藏，就讓安安當城主，綁也要把你綁去冒險！」
安如山啞然失笑，眼底的陰霾被這句話擊碎些許：「好！我等你來綁。」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6yObmTR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