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丫頭心心念念好奇著的問題在當天稍晚吃飯時就得到了解答,今日高天河在吟月樓和各大商幫門派聚會,沒回來用晚飯,總堂中丫鬟小廝們圍成一桌吃飯的當下,秦大嫂對著陸管事撇撇嘴開口了。
「你和阿斐好不容易解開誤會,難得他這兩日天天來和你說話,你就非得聊他的婚事?」秦大嫂不以為然:「何必這麼逼著孩子?」
陸管事沉下臉來:「臭小子還跟妳訴苦了?」
「也不算訴苦,我就是和他聊著聊著不知怎麼聊到這事情上。」
眾人聽了都忍不住笑起來。
「那妳這不也和我一樣麼?」陸管事哼了一聲:「我是關心兒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今年已經二十四歲,我當年在他這個時候兒子都能自己走路了,誰像他一把年紀了還沒能成家。」
「幫主還比阿斐大著一歲呢,也沒見幫主急啊!」
「那怎麼一樣?幫主是領著天河幫壯大,做大事的人,臭小子拿什麼和幫主比?」陸博有意無意看向朱槿:「再說就連幫主如今也算是安定下來了,臭小子還沒個定性,我這個做爹的能不急麼?」
夜鶯等人這才知道下午陸斐然被揪著不放窮追猛打的話題原來是這個,盡皆笑了。
杜鵑笑道:「依我說您老人家也別替陸幫主擔心,他那樣的品貌還愁找不著好姑娘麼?」
畫眉故意取笑:「是啊,我看杜鵑和夜鶯就都挺不錯的,陸管事可以考慮考慮。」
一句話惹得杜鵑和夜鶯臉紅,不約而同揮起袖子朝著坐在當中的畫眉打了好幾下。
「妳這小蹄子且不說自己,拉扯我作甚?」
「就是,明明是妳自己想著,倒賴我們呢!」
畫眉挨了好幾下居然還笑得開懷:「我替妳倆把心事說出來,妳們不謝我還打人,這不是恩將仇報麼?」
眼看三個小丫頭鬧成一團,一旁年歲較小的鐵柱、平安、富貴等人還在傻楞楞地扒著飯,陸博只有無奈嘆息。
最後還是秦大嫂一句話結束了這場騷亂。
「好了,女孩兒家,這樣的事掛在嘴上調笑也不怕招人罵,都收口別再說了。」
陸管事想想方才三個丫頭的玩笑話,再看看一旁噙著笑卻不跟著鬧的朱槿,實在愛她乖巧懂事,再想想一個是自己的兒子,一個是自己的女弟,如果能撮合在一起多好,可惜……
陸博只能感嘆,好兒媳婦都是別人家的。
用過飯後各自回屋休息,稍晚高天河也回來了,高天河進風雲閣偏間第一件事就是摟著朱槿說話,朱槿也偎在他胸前把自己今天發生的事一一說給他聽,她每天都有好多話和他說。
「這樣啊……」高天河愛憐地吻著她髮稍,她鬢邊的碎髮像是掃過他心上一般,撓得他心癢癢的:「所以妳今天在帳房順利找出了帳本上的蹊蹺,陸管事也很誇妳。」
「嗯,」小丫頭滿臉的光采,眼睛亮晶晶的:「陸管事後來還說了,先從算舊帳練起,以後可以讓我學著看當天的帳,再過幾日他還想帶著我到易牙居、大通錢莊去實地瞧瞧飯館、錢肆的生意是怎麼做的呢。」
高天河又在她臉頰上輕啄一口:「跟著陸管事也還是要小心些,飯館裡人多且雜,這幾日城裡不是太平靜呢。」
「怎麼了呢?」
「近半個月來揚州城陸續有年輕的姑娘和孩童失蹤,光是城東就有近十起,今天在吟月樓聽石知府和西北商會的人說起這事,大家都覺得很古怪。城南碧水樓、城西鐵劍門,還有我們天河幫和白虹幫被問起知不知道風聲,大夥兒都是矢口否認,不過真真假假,又有誰知道呢。」
朱槿一臉認真:「三爺和天河幫已然轉正,當然不會去碰這樣的事,我相信三爺。」
高天河失笑:「就算是沒轉正之前,天河幫也不會去碰這事啊,天河幫幫眾多半是流民苦出身的,不會去做這種欺侮婦女孩童的事,我也一向不准。」
「陸幫主受你薰陶,也斷然不會欺侮女子和小孩兒,」朱槿歪著頭想了想:「城南碧水樓和城西鐵劍門……那是什麼呢?」
「揚州城這麼大,每一區有每一區的帶頭老大,城東往日以天河幫為首,現在天河幫轉正就有白虹幫崛起,而城西和城南的勢力錯綜複雜些,但暫時就是以鐵劍門和碧水樓為大。」
朱槿恍然了,她又想起青苗村的周老村長,她想意思是差不多的,只是揚州城實在太大了,所以村長得有好幾個。
「如果這些姑娘和孩童失蹤真是被惡人擄劫,三爺覺得可能是誰做的呢?」
「我也不好冒然猜測,」高天河搖搖頭:「不過今天石知府會找這麼多人去打探風聲,一就是覺得這件事情上我們之中有人幫得上忙,一就是覺得作惡者就在我們這些人之中,所以其實在場幫會都有嫌疑。西北商會人多勢眾,不過他們向來跑的是鹽糧生意,規矩也嚴,我不覺得他們有嫌疑。」
朱槿接口道:「天河幫受三爺節制,白虹幫陸幫主也是天河幫出身的,又和三爺這麼好,我想擄劫婦孺的事一定也不是出於天河幫或白虹幫。」
「這麼說當然是武斷了點,不過我的確對天河幫和阿斐都有信心。」高天河緩緩道:「那麼就剩下碧水樓和鐵劍門了。」
「這兩個門派是做什麼的呢?」
「城南碧水樓的老大叫丁勉,靠的是青樓妓館的營生發跡,城南最大的十幾家院子都歸丁老大管,他手下的護院打手無數,在城南也是響噹噹的勢力。」
朱槿想了想:「不過做的既然是妓館的營生,擄走姑娘也罷了,似乎不必要去抓小孩兒啊;再者擄去的姑娘們如果在揚州妓館拋頭露面,那所有人都會知道碧水樓脫不了關係。」
「是啊,所以城西鐵劍門的邵天擎就顯得更可疑。」高天河道:「鐵劍門很久以前就是做人牙子買賣起家的。幾次寇亂、災荒之中都有大量流民逃進揚州城,這些人在揚州舉目無親又是人生地不熟,當然就成了人販子下手的對象。官府多次整治約束城內的人牙子,可惜利之所趨,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還是沒法禁絕。」
「聽起來鐵劍門的確可疑,不過三爺你會這麼想,其他人應該也會這麼想才對,今日在吟月樓難道就沒有人說什麼嗎?」
「怎麼沒有?碧水樓丁老大第一個就指涉段掌門,西北商會很多人也跟著指桑罵槐,阿斐自己沒到場只派了他的副手過去,所以白虹幫倒沒什麼說話。接著七星幫和天元宗的人也摻和進來吵得不可開交,若不是閻金跳出來和息眾人,當場就能打起來。」
「那三爺你怎麼說?」
「我也沒說什麼。」高天河沉吟:「邵天擎當然很可疑,但現在事態不明,也不好直指就是誰幹的,所以最後石知府也只是表明官府很重視,要大家在自己的地盤上多留意些,官府方面也會陸續貼出告示讓鄰里街坊們各自留心。」
「被抓的姑娘和孩兒們都是什麼樣的人呢?」
「多半也是些窮苦人家的姑娘孩子,身邊沒人護著照應著,也沒什麼見識,自然成為有心人下手的對象。」高天河嘆道:「窮人家的日子已是難過,自家閨女或孩兒遭了這樣的事,誰不是哭天搶地?偏偏又無財無勢,也只能等官府為他們討個公道。」
「想想實在可憐可嘆,」朱槿輕道:「三爺若能找出這拐賣人口的惡棍,也定要為這些姑娘孩子們出口氣才好。」
「那是自然,」高天河又擁緊了她:「不過最要緊是照顧好我的槿兒,我覺得學做買賣什麼時候都行,最近城裡這麼亂,妳和幾個丫頭們最好都先乖乖待在總堂別亂跑。這事我也會告訴陸叔和阿斐一聲,阿斐手下人多,如果真的在城東找著什麼線索,順藤摸瓜事情就好辦了。」
感受到高天河的關懷和情意,朱槿心頭暖暖的,也輕聲道:「三爺安心,我會聽話,一定不讓三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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