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堂子巷,梅花園,梟鳥亂啼,夜黑風高。
這個時辰整條堂子巷都已安靜下來,對面一排商家早就捲簾收舖,只有葉君懷一個人趴伏在梅花園屋瓦上監視著園內動態。
高天河倚坐在對面涼水舖前的台階上垂著眼,臉上覆著斗笠,身旁斜放著酒葫蘆,任誰來看就是個路倒的醉漢,實則他一直透過斗笠縫隙留意梅花園周邊情況。
而在另一頭的南門外大街上,陸斐然和白虹幫眾正在留意著明月樓中的景況,也已盯住了李言和劉佑。
葉君懷和高天河兩人一高一低、一裡一外耐心等待著。只等明月樓方面李言和劉佑有些什麼動靜,或許就能找出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但是直到亥時將盡,堂子巷南邊都沒有動靜,沒有看到潑皮、也沒有看到陸斐然。
莫不是明月樓那方的行動不順?
葉君懷和高天河一個在屋簷頂一個在階梯前,上下交會了個眼神,正想著是不是該有人動身到明月樓探探消息,突然就看到一輛馬車由堂子巷北邊緩緩駛來,夜裡巷子靜謐,一時只聽到噠噠的馬蹄和車輪轆轆的響聲。
隔著覆面斗笠的縫隙,高天河定睛一望,趕車漢子邋遢猥瑣,看著面生。馬車一停,這漢子就俐落翻下車板擺好下馬凳,隨即由車內走出一個精壯男子,男子肩上扛著一大團錦被包裹的事物,穩穩下了車。
精壯男子甫下車往對街高天河的方向一望就皺起眉頭。
「鄭三,對面有人。」
被稱為鄭三的猥瑣漢子也向癱在台階上的高天河望了一下。
「不過是個醉鬼罷了,謝五哥不用擔心,」鄭三賠著笑臉:「先把這朵花兒帶進去吧,裡頭大夥等著接應呢,今天這是株嫩藕兒,不比昨日李言他們帶回來的那個遜色,咱們忙活了一晚上,也該歇歇了。」
兩人說話聲音雖輕,但葉君懷和高天河都聽明白了,這梅花園果然就是拐子的據點,「花兒」、「嫩藕兒」都是拐子們的黑話,所謂「昨日李言帶回來的那個」,指不定就是葉小霜。
卻不知道裡頭還有多少人。
只見鄭三和謝五哥把那團錦被扛入屋內,安頓車馬,關了門之後就再無聲息,葉君懷又在屋頂上觀望好一會,才躍下地來到高天河身邊。
高天河沉聲問:「怎麼樣?看到什麼沒有?」
「那兩人抱著錦被往二門裡頭西廂的屋子去了,園子有四進,我也看不真,不過從那兩個人話裡聽起來梅花園果然有古怪。」
「裡頭必定是拐子窩,小霜很可能也在裡面,只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也不知道這些人背後的主使者是誰。」
高天河沉思了一會,想起昨日吟月樓石知府提及的事。
「阿斐那邊還沒有消息,我們先守著,等阿斐來會合之後先讓他的人盯住梅花園,我們就去報官吧。」
「報官?怎地轉性了?」葉君懷失笑:「我還以為你會迫不及待衝殺進去呢!」
「裡頭有多少人也不清楚,就你和我兩個衝殺進去?你是看了多少話本子才想得出這麼離譜的事?」
「呿!咱們以前做過的事多少話本子也編不出。」葉君懷笑得暢快:「就這梅花園裡的幾個臭拐子,管他背後有誰,以往遇上了,天河幫可從沒怕過的。」
「我也老了啊,哪還好跟十來歲的小夥子一樣打打殺殺的?」高天河苦笑道:「天河幫早早轉正,石知府昨兒又請託咱們幾個幫忙,也不能不賣他的面子,還是讓石知府的人來主持緝拿比較好,我們最多埋伏些人從旁協助。天河幫只要能救下小霜,石知府只要能抓住這幫拐子,那就一切圓滿了。」
「幫主高見,」葉君懷悠然道:「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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