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東風 - 四十一、不知去向

隔日一早高天河果然就先糾集了眾人，提起昨日在吟月樓石知府和幾大商幫門派所說的事，又千萬叮嚀總堂中丫鬟小廝們無事不要到處亂跑，只讓陸管事幫忙到白虹幫傳話，提醒陸斐然的人馬留意城東來往人士，請他們若發現拐帶姑娘孩童的可疑者或線索，就儘快告訴天河幫和官府一聲。

陸博滿口承應，本來還想著這幾日得空就帶槿丫頭到易牙居或大通錢莊實地走訪，現在既然城內不平靜，這事也只有暫且擱置以待來日。於是陸博自往白虹幫傳話，朱槿幾個人就還是留在總堂做事。

說起近日城中紛擾，四個丫頭一邊在水井旁洗衣服，一邊長噓短嘆起來。

比起小廝，丫頭們平日想出門一趟的機會本就少得可憐，之前還可能偶爾替陸管事外出跑腿傳話，趁機走走街市，現在既然石知府都已經貼出告示，高天河也耳提面命，陸管事更不可能放心讓她們幫忙跑腿了。

畫眉直抱怨：「都是這些拐子不好，傷天害理的東西，也不怕遭雷劈！」

杜鵑也搖頭：「這幫人只怕連天都不想收，還連累咱們也不能出門，氣悶得很。」

夜鶯嘆口氣：「只希望早點逮住這幫人就好，省得整個城裡大夥擔驚受怕。」

朱槿寬慰著：「幫主是為大家的平安著想，不能出門雖然悶些，也總比出事好。」

這一頭才說著氣悶，不想那一頭動靜就來了。

四人正把洗好的衣服晾上竹竿，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就由遠而近傳過來，四人抬頭一看，是陸管事。

看陸管事臉上神情凝重，丫頭們都嚇了一跳，還未及相詢，陸博自己先開口了。

「方才我到白虹幫替幫主傳話，回來的路上遇見葉管事，」陸博雙眉緊鎖：「他說昨天夜裡葉大小姐整晚都沒回家。」

四個丫頭聞言都是瞠目結舌。

「怎麼會？」朱槿蹙起眉頭：「大小姐是真的整夜未歸，還是一大早就出門不在？」

「是整晚未歸，葉管事徹夜等著，葉大小姐就是沒進家門。」

「最近城裡不太平，該不會是……」畫眉也捏把冷汗：「報官了沒有？」

「一早就到衙裡報官了，近來城裡拐子猖狂，今早又是葉管事親自去報的官，衙裡很是重視。捕盜通判史朝賓一早已組織人馬從彩衣街開始搜查線索。」陸博沉重道：「我實在不知道小霜可能到哪兒去。」

杜鵑想起那日自己替槿丫頭端麵給葉小霜的事，那是葉小霜最後一次到總堂，也已是近十天前。

「自從在中庭葉管事他們兄妹吵起來那日，大小姐有一陣子沒到總堂來，」杜鵑疑惑：「我們也很久沒見到她，她過去幾天是不是都沒回家呢？」

「我也問了，聽起來葉大小姐從那天之後心情就不好，白日裡常常在外頭到處閒晃，又不肯要人跟著，對著葉管事說話也沒好臉色，萬幸她每天晚上都是回家的，就只有昨晚不在。」

夜鶯突然問：「幫主知道這事了麼？」

「方才不及細問，不過葉管事只要見到幫主也一定會把這事說給幫主知道，」陸博正色道：「葉大小姐這事現在狀況不明，我也只是先說給妳們，妳們也幫著留意一下，如果她到總堂來，妳們千萬留住她，別讓她再亂跑就是。」

畫眉滿懷希望：「或者我們也可以幫忙出門去找找大小姐？多點人幫忙可以比較快找到。」

「別說笑了，倘若到時人沒找著再多丟兩個怎麼辦，豈不是添亂？」陸管事沉了臉：「在那些拐子沒被抓到之前妳們都要安份點，別總想些有的沒的。」

幾個丫頭們也知道嚴重性，被這一說倒都乖巧起來，同聲應和：「我們知道了。」

朱槿又思索了一回：「陸管事你是離開白虹幫之後才遇到葉管事的，所以陸幫主還不知道大小姐失蹤的事，我覺得可以告訴陸幫主一聲，他和大小姐是舊識，手下人又多，興許能幫上忙。」

「唔，這也有理。」陸博道：「中午阿斐說還會過來，到時我再跟他提一句，當然若在那之前葉大小姐能回到家，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惜事與願違。

中午陸斐然笑咪咪來到天河幫總堂，眾人又一起坐在桌邊吃煨麵，陸博把葉小霜徹夜未歸的事告訴陸斐然，陸斐然原本笑咪咪的臉上登時變了色。

「整晚沒回家？」陸斐然聲音急切：「怎麼回事？」

「沒有人知道怎麼回事，」陸博嘆氣：「小霜突然就不見了。」

「我去找她！」

陸斐然急得立刻就站起身來，被陸博瞪著眼一把拉坐下。

「阿斐你都多大年紀了還這麼不穩重？找當然要找，可也沒有這麼著急忙慌的。」

「爹你不知道，」陸斐然浮躁不已，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昨天晚上我和小霜在一起。」

此話一出當真是語驚四座，一桌子人都嚇一大跳。

「你和小霜在一起？」陸博張口結舌：「怎麼回事？」

「就是路上偶然遇到了。」陸斐然和盤托出：「我帶著幾個手下本來要往吟月樓赴石知府的約，誰知在彩衣街頭突然看到小霜，她孤伶伶一個人在路上晃蕩，我叫住她，我們說了些話。」

秦大嫂忍不住追問：「你們說了什麼話？」

「就是……小霜最近為了些事，心裡不痛快。」陸斐然嘆息：「她一向就是太鑽牛角尖了。」

眾人當然都知道葉小霜心緒欠佳為的是哪樁，也不多說什麼。

畫眉好奇：「那之後呢？」

「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就讓手下人替我去吟月樓，我自己陪著小霜滿大街逛，後來天晚了，小霜說她想吃點東西，我們就到城西秋月樓坐了一會。」

陸博皺著眉：「秋月樓？為什麼去城西？」

「小霜說她這幾日在城東晃得膩了，就想去城西看看，」陸斐然道：「彩衣街順著一直往下走就到秋月樓，只在四望亭邊，卻也不遠。」

「城西不是我們的地盤，且過了彩衣街那頭就是龍蛇雜處的地帶，出了事就算報官都沒用。」陸博厲聲道：「從小就教過你們的為什麼還當耳旁風？」

陸斐然忍著氣：「那時小霜心緒不好，我總不能放她一個人自己走城西，那兒當然亂，可是有我陪著……」

「你還頂嘴，不就是你把人陪丟的麼？」陸博氣得臉色鐵青，大罵道：「那裡是城西！難道你真以為白虹幫幫主就無往不利了？簡直胡來！無可救藥！」

陸斐然也來氣了：「我沒這麼想過！再說人也不是丟在我手上的！我戴不起這麼大頂帽子！」

「你對你爹講話是這個態度？冥頑不靈！」

陸博氣得想動手揍人，陸斐然臉色也很難看，在場秦大嫂並僮僕丫頭們勸的勸，拉的拉。

秦大嫂拉住陸斐然：「阿斐你收著點，你爹也是急了，畢竟小霜到現在還下落不明，我們大家也都擔心著呢。」

朱槿也輕扯著陸博的衣袖勸道：「陸管事別生氣，葉大小姐想去城西，如果攔不住，自然是有人陪著為好，我覺得陸幫主不是行事莽撞的人，我們該聽聽陸幫主的說法啊。」

和兒子說不上兩句就覺得火大，但一讓得意弟子溫言相勸，陸博就平了氣，他看著朱槿，臉色立刻和悅起來。

其他人看了也是匪夷所思。

「那好吧，槿丫頭說的也是，」陸博冷然看著兒子：「你說人不是丟在你手上的，所以你們在秋月樓吃過飯之後還去了哪？」

「去了小市橋逛夜市……」

「愈走愈遠，而且愈往城西去……」陸博一嘆：「你們到底做甚？兩個人都不懂事！」

陸斐然分辯道：「我一路上都護著，沒發生什麼事，而且我們沒在小市橋待久，戌時就已回到東關街上來，當時街上有些商家都還沒下簾子呢。」

「戌時就回？」陸博不信：「你們後來還去了什麼地方？」

「小霜本來還想再走走，是我堅持先送她回家，也是怕葉大哥擔心的意思。」陸斐然道：「後來一直送到她家門口我們才分開的。」

陸博的臉色總算好點，既然都把人送到家門口了，無論如何不能說是陸斐然不夠周全。

不過他還是嘀咕一句：「你就該把小霜送進家門交給她大哥才對。」

「我原本想過，是小霜不要，後來便罷了。我又想著晚上吟月樓之約我沒能到場，就怕石知府那頭的事出什麼差錯，所以也就先回白虹幫去。」陸斐然說著就神情黯然：「的確是我不好。」

朱槿沉默了一會：「聽起來是大小姐和陸幫主作別後沒直接進家門，她是又到別處去了。」

杜鵑也在思索著：「卻不知她是自己一個人走的，還是有人陪著？」

「這也難說，」夜鶯想了想緩緩道：「不過比較可能是自己一個人吧。」

「怎麼說呢？」

「陸幫主說葉大小姐從小市橋回來後本想拉著他到處再走走，看樣子是原就沒有約上誰一起。」夜鶯搖搖頭：「這倒為難了，孤身一個人會去哪兒也沒誰知道啊。」

朱槿看向陸斐然：「看來也只能指望陸幫主那兒能不能探出點消息了。」

陸斐然點點頭：「白虹幫裡多的是大半晚上不睡覺到處闖的渾子，我會交待下去，一會兒就多派人手到處探尋，只要小霜在揚州城裡，一準能找到。」

「那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回白虹幫去傳令，如果小霜真落到什麼惡人手上可不得了，」陸博嚴正道：「我現在就去找幫主和葉管事，把你昨晚和小霜在一起的話告訴了，也順便探探史朝賓他們衙門裡有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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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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