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已派發】第六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故事比賽 - 《無愧的選擇》生命最後的籃球賽

　　「羅醫生，剛才會議的內容我們會盡快處理。」

　　「麻煩你們，如想要什麼資訊隨時聯絡我。」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Ggm1eJni

　　兩人向醫生點頭道別後，由於接下來還有病人預約，所以醫生目送他們離開房間。身為上司的公主，簡單向我說出要處理的數個重點後，便進入旁邊的洗手間。

　　等待的過程中只好拿出手機記下要做的事項。後來聽到升降機門被打開，輕微腳步聲，護士的打招呼，一段的沉默，以及最後護士的說話。

　　「不如小姐你寫在這裡吧。」，她說話後接待處仍然充滿一段沉默氣氛，對方似乎沒有任何回應，我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她們。只見一位身穿短袖便服，配搭半截裙，一把及背秀麗長髮，渾身散發中學生氣息的少女，正在紙上書寫。

　　她撕下便利紙遞給護士，更閉上嘴巴指手畫腳。仔細觀察她的手勢，逐漸明白所表達的意思，但護士的雙眼盡現絞盡腦汁的神情。

　　「這位小姐是預約了羅醫生在17:00時間，她是來收取上次化驗的報告。」

　　護士雙眼瞪圓看著我。

　　「想不到你懂手語，麻煩你與她說一說醫生正在準備，需要等待數分鐘。」

　　我只好拍一下少女的肩膀，手法純熟地畫出一連串動作，她紛紛點頭更作出後續回應。這個詢問反而使自己感到困擾，我很想幫助這位少女傳遞資訊，但時間並不容許這樣做。

　　「雷夜，可以走吧。」，公主一邊在後方綁上一條馬尾，一邊向兩人走來。

　　「你們認識？」

　　「公主，她是聾啞人士，她是來想問羅醫生上次的化驗報告。」

　　少女看向公主，綻開一個清純笑容，後者也點頭打招呼。

　　「但醫生不懂手語，雷夜你留下吧，幫一幫這位姑娘做翻譯。」

　　「什麼？但剛才的議題我們要盡快處理。」

　　「我會叫其他同事幫忙，借給我你的雨傘。」

　　雷夜在背包抽出一把自動傘遞給公主。

　　「外面太熱，下班時還給你。」

　　門被敲了兩下，進去時醫生看到一男一女。

　　「雷夜，為什麼你會回來？」

　　我簡單說出剛才外面的情況，醫生點頭明白後便在抽屜中拿出一份公文袋，打開後取出一疊英文的醫療報告。

　　「關於小冥你上一次的化驗，我們發現你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腦部……」

　　我一邊聆聽醫生的內容，一邊做手語翻譯，但後面的句子使動作慢下來。想不到眼前的青春少艾已經身為絕症，但仍然保持冷靜地如實反映出來。

　　「而且得到外國醫院的回覆，只有一間才有能力資格去清除所有癌細胞。」

　　看到這一句小冥展現笑容做出動作。

　　「醫生，她想知道有多少成功率？」

　　「20%」

　　一個數字已經使我不想再做任何動作，雙眼來回注視醫生和病人。小冥察覺到我瞳孔神情出現異樣，連忙詢問結果。醫生也明白一旦說出來，無疑是摧毀了小冥的心中希望。但身為醫生，就一定要如實向病人反映結果，她在紙上寫了一個數字，放在小冥前方。

　　數字並沒有使她出現任何情緒波動，小冥只是繼續做出一些動作。

　　「請問她最遲何時要給你回覆，做不做手術？」

　　「9月1 日前，希望小冥利用這個暑假可以考慮清楚，只要相信希望，就一定會有好結果。」

　　羅醫生握緊小冥的手背給予鼓勵，她也用力點頭回應。

　　踏出大樓，天空間萬里無雲，熾熱陽光把自身力量毫不保留地照射到大地，仍在露天範圍的大家紛紛舉起雨傘，或者快步進入室內，只有一人仰視空中的藍天白雲。

　　「很美麗的天空。」，小冥仰望天空微笑了。

　　「感謝你幫我翻譯，我早已知道自己是活不長久，只是接受醫生說出的事實也需要一段時間。」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不如把這件事與朋友和家人商量一下，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她左右搖一搖頭。

　　「一直以來我沒有朋友，家人也定居在外國。平時自己照顧自己是還可以，只是一到了長假期便感到孤單。」

　　我毫不在意附近路過的市民，單膝跪在地上，視線微微抬高看向小冥的雙眼。

　　「你不再是孤單一人，剛才的幫忙在意義上我也是你的朋友。不如這樣，我們交換電話吧，假期時約出來一起玩。同學你一定要珍惜每一個的暑假，畢竟成為了上班一族的話，這樣的經歷不會再發生，昔日的一點一滴最後成為你的回憶，或者遺憾。」

　　「你希望我做手術？你認為一定成功嗎？」

　　思考了數刻，用手掌輕拍自己的心臟。

　　「未來的發展沒有人可以預料，但我知道未來的發展是基於現今的行動。六合彩的中獎概率這麼低，但也有人可以獲得頭獎。20%的手術成功率是比六合彩大得多，這場仗的勝算並不渺小。」

　　小冥臉上受到鼓勵的表情浮現出來，其後的是一臉問號。

　　「什麼叫六合彩？」

　　我強閉嘴巴，務求使口腔中的笑聲不能發出。內心中萬馬奔騰，這樣清純的女學生真是在香港出現？會不會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夢境？

　　片刻之後，只好做了一個擲硬幣的動作。

　　「是一種遊戲，與冒險樂園的擲彩虹差不多。」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OSpjYm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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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時刻，公主與其他同事品嚐完套餐後走出餐廳。回公司途中看到對面行人路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看來雷夜繼續他的散步之旅。」，第一位同事察覺到他的行蹤。

　　「他與旁邊的小女孩……做手語溝通？」，第二位同事的話引起公主的注意，她看往同一個方向。

　　我旁邊的長髮少女看上去既陌生，但帶有半點熟悉感。

　　思考一番之後才回想起她就是接待處那位需要協助的聾啞人士，但內心中悄悄滲出一種自己也難以察覺的酸醋味。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y5EyTpXN

　　「你每日都會飯後散步？」小冥飽吃一頓後跟隨這位大哥哥到處遊走。

　　「是一個習慣。大部份的上班一族經常坐在辦公室一整日，欠缺運動導致身體出現更多疾病。但要實行並不困難，好像現在這樣也算是運動的一種。」

　　兩人登上一條樓梯，小冥開始喘氣，反而我輕定神閑地注視她，不時放慢腳步。

　　「還以為政府叫我們每日做運動，是指跑步，游泳，踏單車那種。以前回到家中又要應付考試，又要做功課，長久以來對運動形成了抗拒。」

　　「其實只要在原本的思維上改變少少，就可以走出一條全新的道路，甚至可以改寫人生。」

　　走進公園，他們並肩而坐，旁邊的大樹枝葉茂盛，濃密的樹葉為他們遮掩炎熱的陽光。樹枝上不時看到有小鳥穿梭和歌唱，悅耳動人的歌聲配上微風，使小冥用力深呼吸放鬆，希望利用清新空氣去洗淨肺部。

　　「我這個病已經不能根治，這樣的景色只能繼續多兩個月。」

　　「手術還有成功率，而且在外國的醫療技術比香港還要全面，正所謂希望在明天。」

　　「你如果知道我的背景，或者會改變說法。」

　　內心翻譯她的意思後，兩人沒有再做手語，耳朵可以聆聽到的，就只有被風吹擺的樹葉聲。

　　「對不起，我知道你是想幫我……」

　　手被牽緊，小冥瞪大雙眼看向自己。

　　下一秒我放開雙手，捧起少女的臉頰，而且彼此的嘴唇不斷接近。

　　手掌傳來的溫度急速上升，小冥全身發燙，頭腦不受控制快速轉動，心臟跳動得如戰鼓激烈。

　　停止動作，自己眼神變得如剛才般的溫柔。

　　「根據過往我與你的相處，你可以預測到我的行為嗎？」

　　小冥左右搖頭。

　　「因為現實中的每一刻都是瞬息萬變，過往的經歷可以做為參考，但不能全部相信。沒錯，我不清楚你的過去，但我相信未來一定不會如你想像中那麼悲傷。只要積極行動，結局一定是你想像不到的美好。」

　　小冥掃視公園的每個地方：青少年正在跑步，遠方的兩人打網球，老人家耍太極，小孩子奔跑追逐，情侶牽手漫步。

　　「暑假，我想先度過這個暑假再決定。」

　　我拍一下她的肩膀以示鼓勵。

　　「你有什麼願望想做，可以一起討論，我盡力會幫你忙。」

　　小冥點一點頭。

　　「讓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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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後，走到自己房間前，倏然被公主拉到她自己的位置。

　　「幹什麼？想行劫我嗎？」

　　「別開玩笑，剛才那位少女是否當日的找羅醫生的病人？」

　　「是呀。」

　　「為什麼你會與她一起吃午餐？她不是學生嗎？她沒有朋友嗎？現在應是暑假階段呀……」

　　連珠炮法的轟炸使我不得不做出暫停的手勢。

　　「吃醋嗎？」

　　「我……」，公主頓時啞口無言。

　　我微笑地把當日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包括了小冥的情況，手術的成功率，和她目前的想法。

　　得知所有事後公主的氣勢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擔憂。

　　「傻瓜，當然要做手術，起碼可以有一絲生機。」

　　「這是她的個人意願，我們不能幫她做決定。」

　　「既是只是朋友，剛才的事你當聽不到吧。」

　　「你算不算承認即是吃醋？」

　　公主狠狠瞪向雷夜，他趕忙回到房間繼續工作。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SS8333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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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星期五都是Happy Friday，這一日大家上班也會感到輕鬆，而且更可以早一小時下班。時間一到，整層辦公室往往立刻上演「全員逃走中」，留下的人只有高層或者被賦予「特殊任務」的人。

　　「雷夜，如果太多文件的話可以與公主商量，星期一回來再找吧。」

　　「只餘下兩箱，星期一公主還要做其他事，我不想拖累她。」

　　「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已經連續找了兩小時。」

　　「我會，師兄不如你先上學吧，遲到會影響教授對你的印象。」

　　他看一眼手錶。

　　「那你也盡快下班。」

　　十分鐘後，整個樓層只剩下少量的鍵盤聲和討論聲。一小時後，窗戶外的顏色由光明轉為黑暗，鄰近的高樓大廈均亮起各樓層的燈光，就連對岸的尖沙咀都釋出自己的五光十色。

　　由起初的雄心壯志，到後來的受到挫折，接著是沉悶昏昏欲睡，一下痛楚和少量鮮血使自己甦醒，耳朵中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翻文件的聲音，以及附近公主獨有的鍵盤聲。

　　公主責任心強大，為了下星期一順利把過往文件全都送入倉庫，此時此刻仍在奮戰。但她不是孤軍作戰，「搏盡無悔」的精神感染了雷夜，即使位於公司最低層的他，他也想為公主做了貢獻。

　　這是愛嗎？身為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這種幻想是很受正常。

　　還是只是感到振奮，因為找到奮戰到底的同伴？

　　「叮噹！」，一下大門響鈴聲把自己從幻想中拉回到現實，我繼續低頭尋找需要的文件，眼角注意到公主的雙腳在自己的房門前經過，估計是過去把大門打開。

　　片刻之後。

　　「雷夜！」

　　公主在房門前的大叫我猛然抬起頭。

　　「什麼事？！」

　　「你是否忘記了今晚的約定？」，公主的雙眼隱約散發出一種冰冷的神情，頭腦中的求生慾瞬間充滿，因為我深知公主最不喜歡就是別人忘記與她之間的約定。

　　「公主你是指今晚我與你一起吃晚餐？但中午的時候我已經拒絕，因為今晚我要…….」，說到這裡雷夜不再說話，拿出手機一看，屏幕彈出一段訊息，是由小冥發出。

　　「我已到餐廳門口，你呢？」

　　糟！！忘記了！！

　　下一秒雷夜呆了，抬頭看向公主。

　　「我原本是不知道，只是當事人與我說這件事。」，公主舉起左手，手掌中拿著一張便利紙，寫了一些秀麗文字。

　　她往旁移一移身，比她還要嬌小的小冥出現在後方，她笑容滿臉地向雷夜揮手。

　　「為什麼你知道我在這一層？」

　　「因為這幢大樓只有一層是符合醫療行業，所以過來碰運氣。」

　　「雷夜，不要讓少女肚子餓，先下班吧，這些文件星期一回來再找。」

　　「我只差少少就完成，放心我會盡快完成，她不會碰到其他同事的文件。」

　　公主點一點頭便回到自己的座位，雷夜叫小冥先坐在自己附近，就加快進度。

　　小冥不明白他的行動，於是蹲下來拍一拍他的肩膀。

　　「你找什麼？」

　　「這些文件下星期一會搬離公司，原本是打算把所有紙箱送走。但是後來發現某些醫生需要保留的單據也存放在裡面，我們一定要把全部抽出，方便日後應付核數師。」

　　「只有你一人做嗎？」

　　「是呀，每位同事都有其他事務，所以公主吩咐我去碰運氣，只餘下最後兩個紙箱。」

　　小冥看著雷夜揮動的雙手，猛然抓緊他的手腕，仔細一看發現中指和手掌的位置均流出鮮血。

　　「不用害怕，只是被釘子和紙張割傷。」

　　「會破傷風。」

　　小冥冷不防用手一按，雷夜大叫，公主在門邊探頭出來。

　　「什麼事……」，話音剛落，她看到一些血液佈滿雷夜的手掌，有少量更流到手腕處。

　　她立刻去到辦公室的另一個角落，在櫃子中取出急救藥箱，小跑步形式跑回到房間，正當開口之際，反射神經使自己把藥箱藏在背後。

　　小冥用紙巾輕輕吸乾血跡，她的旁邊多了數塊透明防水膠布。

　　「原來她有膠布？」

　　「小冥有時候會不知覺弄傷雙手，她養成了隨身携帶膠布的習慣…….」

　　我注意到公主雙手放在後背。

　　「但她沒有消毒藥水，公主能否幫我看看公司的急救箱有沒有？」

　　公主把藥箱放在旁邊的座位上，在裡面取出一瓶消毒火酒，遞給小冥。

　　自己的臉色瞬間沉下來。

　　「謀殺嗎？」

　　小冥看到他的臉色，自己笑起來。

　　「大哥哥怕痛？」

　　「我有什麼可能……」

　　酒精噴灑到傷口。

　　「呀呀呀呀呀呀！！！」

　　貼了數塊膠布後，活動一下手指，靈活度大大降低，公主一臉擔憂地說：

　　「今天到此為止吧，再找下去她的肚子也要餓壞。」

　　「只差少少。」

　　小冥此時站起來，來回看向公主和雷夜做出一些手勢。

　　「小冥說不如由她幫忙找。」

　　站在門前的女上司思考了一番。

　　「破例一次吧，你要確保她離開前沒有帶走任何文件。」，說完後便離開。

　　可能是命運女神的眷顧，也可能只是巧合。接下來的進度開始大幅提升，每一箱的文件雖然林林種種，小冥總可以快速地辨認需要的目標，繼而取出來。大約半小時後，所有文件已被放在桌子上，兩人合力地它們搬到公主的位置，放下重擔後小冥詢問了一個情況。

　　「哥，你會不會教我打籃球？」

　　「籃球？」，說了出來後，公主滿臉好奇地看著兩人。

　　「為什麼？」

　　「一直以來我很想玩這種運動，好像櫻木花道一樣不斷挑戰自己，創造出新的神話。」

　　「想不到現今的年輕人也會看男兒當入樽。」

　　我如實向公主反映小冥的意思。

　　「但小冥，我不懂得打籃球……」

　　「等等雷夜，我懂！」，公主倏然高舉手臂大叫，她拍一下小冥的肩膀，指一指自己，更做出拍球的動作，雷夜於是充當兩人的翻譯。

　　「原來公主懂得玩籃球，能否教我？」

　　「沒問題，你剛才幫了我們，我會完成你的心願。而且我還有一個小請求，希望你可以答應。」

　　小冥感激地點一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8月公司的各部門會有一個五人員工籃球賽，希望你到時可以協助我們，把櫻木花道的精神發揮出來。」　　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OvDLkz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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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當空下，空無一人的露天籃球場傳來穩定節奏性的拍球聲，身穿運動服的三人無懼陽光足以曬傷的力量走進場中。

　　「首先，我來簡單說一下籃球的規則。」，一邊拍打籃球的公主一邊指手劃腳地表達基本的玩法，雷夜不時做手語進行翻譯，加上約定前小冥在家中已看過相關的比賽影片，因此她大致明白這項運動的特性。

　　接下來公主教導小冥如何精準地投出籃球，方向，力度，姿勢，拋物線，公主都親自示範，務求希望她從動作中修正自己。

　　籃球在場中四處穿梭，為免誤傷自己，我決定悄悄然地退到外面的觀眾席，掃視一眼附近，這個私人會所的籃球場果然是被公主包下來。

　　打開電話群組，展出人事部發出的宣傳單張，內容大致說鼓勵各員工多運動，接下來的某一日會舉行員工內部籃球大賽，歡迎各位帶同親朋戚友一同玩樂。

　　「盯著手機，想找什麼資訊？」

　　「找人生意義。」

　　公主被黃子華的經典片段逗笑了，她坐在旁邊，兩人看著小冥積極地把籃球拋上框中，只是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密集式的練集和早前的準備，使她的招式逐漸有板有眼。

　　「為了可以完成她的心願，你的賭博也很冒險？」

　　「哪一方面？」，公主的語氣輕描淡寫，絲毫不覺得她可能遭受的危險。

　　「讓她去打籃球，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弱點。但開戰時小冥會聽不到哨子響和隊員們的指示，就算籃球在背後飛過來，她也不會避開繼而受傷。值得賭嗎？」

　　「你喜歡她？」

　　我沒有即時回應，深呼吸數下後才會慢慢道來。

　　「我的接受範圍是十年以內，與她相距是差不多十年，內心的界線是很難被超越。但我們也是朋友，只想看到她的笑容，不想看到她的悲傷。」

　　一邊聆聽回應，一邊注視球場上的少女。她蹦蹦跳跳，活力四射的日子正在倒數，沒有人可以預測到兩個月後她的命運會不會回到死神手中。

　　「做人要樂觀，只要她願意做手術，那一定有機會可以成功生存。到時你可以考慮突破自己的界線，畢竟戀愛是兩人之間的事，只要是真心就可以突破一切。」

這次我沒有回話，督眼一看小冥的背包，以幫她買水作為理由離開籃球場。

一段時間後，滿頭大汗的小冥雙手抱着籃球回到公主身旁，掃視全場只剩下她一人，眼神充滿疑惑。

公主在筆記本上寫了一段話。

「雷夜去了買水，他叮囑你天氣炎熱，不要中暑。」

小冥坐在公主身旁，張大嘴巴用力吸收更多空氣，手上的紙巾很快便沾滿汗水。

「小冥，不用太拼搏，你的實力已經有模有樣。」

她閱讀後，取出自己的原子筆，在簿上寫下一些句子。

「但時間無多，我很想在比賽上為你的隊伍奪取獎項。」

「但就算拿了冠軍，這場友誼賽也沒有獎金。」

「我只想看到晴子小姐的笑容。」

公主頓時明白她的比喻。

「為了心愛的人拼盡全力，征服一個又一個的目標。你越來越像櫻木花道。」

「那你一定是流川楓。」

公主握筆的手停在半空，下一個文字遲遲沒有觸碰紙張。

小冥於是繼續書寫。

「從你的行為感覺到，你也是喜歡雷夜。」

「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應該是你。」

「不會，他剛才說可接受戀人的年齡範圍是十年以內，我早已超過。」

「如果仔細計算我是有可能，但生命這種事不由我做主……」

小冥一邊拍打籃球，一邊走進場裡，向著遠方的籃球框投出一球，結果擊中邊緣，籃球也被彈到半空，她雙手抬起，表示自己已經放棄。

往背後彈回來的籃球被接住，一隻手臂從自己背後伸出來，用力向前一拋，籃球直接拋進框中。

小冥轉到後方，這一個畫面使她強忍淚水，但數滴仍流到臉頰。

公主生硬地做了數個手勢。

「你．有．我．們！要．相．信．自．己！」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jyDpBx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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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大家來說，這是比賽的一日。

　　對她來說，這是改寫自己的一日。

　　室內運動場陸續有大量人流進場：有觀戰的員工，支持參賽人士的家屬，擔任工作人員的同伴等。場內的熱鬧聲此起彼落，如同海浪一樣一波又一波覆蓋自己的耳朵。

　　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盡數浮現在臉上：

　　習慣與高層討論的公主，神情自若。

　　習慣逗留在圖書館的我，極力習慣。

　　失去聽力的小冥，十分期待可以聽到大家的聲音。

　　自己肩膀被拍一下，轉身看向已穿上波衫的公主和小冥，後者做了手語。

　　「還可以嗎？」

　　「我會盡力適應。那你們呢？準備好嗎？」

　　今次公主也用手語回應。

　　「有櫻木花道和流川楓，今次對方有難了。」

　　「請雷夜見證小冥的訓練成果。」

　　我對著她微笑，輕輕地撫摸小冥的頭髮。

　　司儀利用擴音器召集各參賽人士，公主牽著小冥前往遠方，雷夜與其他人士一同去到觀眾席就坐。

　　早前公主已與工作人員和各隊員談及小冥是聾啞人士，但不會影響她的能力發揮。隊員們見到小冥後，紛紛向她打招呼，並且叮囑她在比賽期間只要注視籃球的動向，大家會一邊打比賽一邊保護她。

　　兩隊人馬站在場地的兩端，裁判向上拋出籃球，五人籃球賽正式開始。

　　公主率先跳起，搶到球後向後傳給小冥，她立即向前奔跑，敵人們趕忙擋在她的前方。雙眼火速轉動，找到空隙，傳球，隊員接到，向前一射，進網。

　　大家都鼓掌歡呼，開始的頭數秒已經展現出驚人默契。

　　整場比賽要打四節，每節十分鐘。首兩節小冥發揮出超越別人的爆炸力和反應，不論是奔馳，搶球，傳球，射球，跳起攔截，都呈現出專業運動員的魅力。面對全場吵鬧不斷的歡呼聲和打氣聲，身患聾啞缺點的長髮少女此刻展現出心如止水，瞳孔之間就只有籃球的傳遞和戰友的互相幫助。

　　自己身處的隊伍因兩人的關係，得分逐漸與對方拉遠距離。

　　觀戰期間，身旁坐了一個人。

　　「羅醫生。」

　　「真是精彩的比賽，我終於明白她的堅持理由。」

　　我一臉疑問地看向她。

　　羅醫生現出淡淡微笑。

　　「這位小朋友早前回覆我，答應我到美國做手術。但只有一個條件，就是最快也要在比賽的第二天上飛機，因為她很想與公主和雷夜，一起打勝這場仗，完成自己的夢想。」

　　注視小冥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時刻，心中有種感觸。

　　「醫生，人類真是神奇的生物。只有預測自己可能會死亡，才會把握現實中的每一個機會，創造出每一種可能。」

　　羅醫生不再說話，輕輕點頭以示認同，大家都在心中為這位少女打氣，不論是這場比賽，還是往後的人生。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ibKbFWjk

　　第三節時間開始，敵對陣營更換選手，換出了五位陌生面孔的參賽者，他們的平均身高目測一米八，曬黑的皮膚和結實的肌肉暗示他們長年在戶外的經驗。哨子一響，他們把籃球互相傳遞，眨眼間大家已跑到目標範圍，其中一人奮力跳起，親自把球放入籃框裡，分數牌馬上轉變。

　　沒有言語提及的傳遞，驚人彈跳力，最後的完美「入樽」，電光火石間的交接為五位新人塑造出鎮懾全場的氣勢。他們輕定神閑，沒有高興的表情浮現在臉上，所有事如同預料之中。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3OiLTeeL

　　「他們是誰？職業籃球員嗎？」，只靠一節時間便輕鬆把分數追回來，我有股衝動想沖過去問裁判，敵方隊伍是不是僱用了外界的職業選手輔助他們。

　　「我記起來！」，羅醫生叫起來。

　　「他們是物理治療師的病人，也是今屆全港中學五人籃球賽的亞軍！」

　　雷夜感到戰況極為不利，而且在比賽規則上敵人沒有犯規，因為他們在某程度上是與公司的員工有關係。

　　來到最後一節比賽，雙方隊伍的分數扯平。公主和小冥仍有體力，因此換替了三位新隊員上場作戰。這一次戰況足了用屏息以待來形容，大家都派出了最強戰力去應付敵人。每一次的進攻，每一次的射球都吸引觀眾的眼睛，過程中突然出現的搶球，另一方把戰況瞬間逆轉更捏緊了全場人士的心臟。

　　你投進了一次三分球，敵人也會投進相同分數。分數牌總會出現任何一方領先，但在下一刻另一方也會追到相同分數。總時間只過了五分鐘，勢均力敵的情況使大家感覺已度過了一整天。

　　公主和小冥早已大汗淋漓，奔跑的速度逐漸跟不上眾人，但總會咬緊牙關地堅持下去，眼神中仍然爆出鬥志。

　　餘下三分鐘，五位「亞軍」再次把球進攻到自己區域，公主上前防衛。其中一人把球傳向其他隊員，誰知球速過快，隊員拍不到籃球，任由它直飛向邊界外。

　　急速腳步聲在身旁響起，小冥一個飛撲向前，仍在空中的她把球傳給公主，同時做了一個動作。

　　「上吧！不用管我！」

　　小冥高速撞向前方的裁判席，翻滾期間更掃掉桌上的所有物品。附近的裁判，有一些也是醫生，他們紛紛上前檢查小冥的傷勢。

　　哨子一響，公主率領大家成功奪分，分數再次領先敵人。此時大家不再打球，只注視醫生們圍堵的位置，一隻手從中舉起，小冥站起來。

　　觀眾，工作人員，隊友，甚至敵人都向她鼓起掌聲。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1Vk9UbC5

　　比賽的激況仍在白熱化。五位學界亞軍仿如著了魔，為了可以追平分數甚至反超前，他們的爆發力更為驚人，奔跑速度，傳球次數，射籃數量急速上升。雖然命中率大大降下，但每一下的瘋狂進攻為大家做成巨大壓迫感。

　　敵人的不斷進攻導致籃球不時飛出場外，裁判會吹響哨子暫停比賽，好讓大家站到各自適當的位置，再發球繼續比賽。

　　坐在選手席的小冥看到公主氣喘如牛，於心不忍慾想站起來，腦部傳出難以形容的電流痛楚，低頭注視微微抽搐的手腳，腦海中浮現出數以千計的藉口，全身細胞竭力壓制她的衝動，直覺告訴她剛才的撲倒已經傷害身體，強行運動下去只會危害自己性命。

　　尚餘一分鐘，追著敵人奔馳的公主體力不支，不小心腳滑跌倒在地上，其後立刻站起來繼續防衛。一股不知名力量在體內炸出，小冥握緊抽動的雙拳，去到教練的前方，做了一個籃球賽的通用手勢。

　　「換人！麻煩你！」

　　教練搖頭，用手語回應。

　　「你受了傷，未檢查清楚不能再出去。」

　　「我要戰到最後一刻！」

　　其他隊員看到她燃燒鬥志的堅定眼神，紛紛請求教練答應。

　　「要出來就出來吧！」，公主來到小冥背後，向著大家大叫，之後回到戰場中。

　　教練思考一番，向著裁判席大叫。

　　裁判吹響哨子，比賽暫停，一位隊員走到場外，其後小冥走出來，與公主互相點頭鼓勵。

　　決戰再次倒數，公主臉上的疲勞表情一掃而空，與小冥雙劍合壁攔截敵人的狂暴攻勢。

　　餘下十秒，找到微少破綻，他立刻跳起投球，籃球應聲進入框中，分數成功反超前一分，敵人隊伍爆出預先慶祝的歡呼聲，接下來他們只要堅持防守就可以奪取冠軍。

　　三位隊員浮現了失望的表情，唯獨只有兩人仍然全神貫注，公主看向遠方的唯一獲勝機會，小冥的視線移到觀眾席上的雷夜，他把拳頭擊向自己的心臟位置。

　　終局之戰宣佈開始，隊員把球投給小冥，接球一刻她的心臟和頭腦再一次傳來麻痺痛楚。

　　意識間爆出一句說話。

　　「獻出你的心臟啦！！」，小冥雙眼瞪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直奔向敵方的籃球框，視野出現短暫模糊不清，她把球交給公主，此時五位敵人早已回到自己的領地。

　　剩下三秒：一片純白地方中，只有一根稻草隨風飄動。

　　還有二秒：公主跳起，在敵人的防禦下把籃球傳回到小冥位置。

　　最後一秒：稻草點起火炎，視野無比清晰，奮力跳高，射球。

　　所有觀眾，工作人員，裁判，敵人隊員，全場的時間如同被冰封一樣難以移動，唯一移動的物件正飛往圓形的框中。

　　分數改變，反超前，哨子一響宣佈比賽正式結束。

　　大家都起身鼓起雷鳴般的掌聲，參賽人士互相握手稱讚對方，公主喜極而泣跑到小冥身旁。

　　稻草已被燒為灰燼，小冥感到心臟的跳動逐漸緩慢，雙眼的風景失去顏色，其後更一片黑暗，倒在地上。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Uxabhp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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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腳傳來感覺，黑暗的天空出現一縷光芒，片刻之後範圍逐漸擴大，把整片夜空化為雪白。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雷夜出現在自己的身旁，微笑地問。

　　「感覺如何？」

　　「好很多，剛才我還以為自己會死。」

　　「傻瓜，醫生說你只是過度疲勞，支持不住才暈倒。」

　　「那場比賽……我們勝利嗎？」

　　我指向房門。

　　「由他們告訴你會更好。」，說完後便拍一拍手，房門被拉開的同時整個隊伍連同教練一同進來。

　　「小冥，我們奪取了冠軍，但那份喜悅沒有你，是沒有意義。」

　　教練做完手語後在口袋中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塊金牌，更幫小冥掛在脖子。

　　大家看到後都拿出自己那塊掛起來，向小冥投出感激的神情。

　　「好吧，我們終於齊人，是時候記錄這一刻。」

　　我道出這一句後，大家默契地圍在小冥的左右兩旁。而我握著一部拍立得，鏡頭對著大家的燦爛笑容。

　　「咔嚓！」

　　看著手錶，時間也差不多。小冥倏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雷夜和公主。這一刻是時候要道別，有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次見面。她很想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但時間緊迫。

　　溫暖的身軀蹲下來擁抱自己，公主對她的感情全都貫注在這一刻。

　　沒有手語，沒有任何表達，但心意對方早已明白，淚水悄然地在臉頰旁滑過。

　　我只是注視這位中學生，雙眼間隱約現出強行壓抑情緒，但仍臉帶微笑地做了一句手語。

　　「美國有什麼好玩地方，回來與我們分享。」

　　到時間要登機，小冥向兩人揮手道別，更留下一段訊息。

　　「明年七月這日我會回來，到時用向日葵相認吧，因為它是跟隨太陽光而轉動，就好像人要堅持到底去追求熱愛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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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進七月，這個夏季時期是學生們放暑假的日子，也是上班一族運用有薪假期的「旺季」。大家紛紛制定旅遊計劃，拉起行李箱前往機場，務求更快到達其他國家暢遊一番。

　　機場大堂吵鬧的聲音此起彼落，絡繹不絕，到處遊走的人流使四周仿如成為一個正在交戰的戰場。

　　下方的通道極為熱鬧，上方的某條天橋卻大相徑庭，寬大的天橋上只站立一位正在俯視的先生。他右手倚靠欄杆，左手拿著一朵向日葵，視線集中於國外遊客進入香港的通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內心中有股不安如同火燄一樣靜悄悄地蔓延起來，但理性總會把它們控制，同時握緊對她的信心和希望，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兩人間的約定。

　　腳步聲逐漸接近，一位長髮女子站在自己身旁。

　　「別人用有薪假期去旅行，而你就是用來等人。」

　　雷夜仍然全神貫注地盯著同一個位置，漫不經心地說：

　　「那你呢公主？」

　　「再等下去不是好辦法，難道你相信20%的手術成功率？」

　　「我相信，我一定相信，她一定會再次出現在我們眼前，就好像以前一樣可愛天真的笑容。」

　　「大笨蛋。」，她輕說一聲。

　　自己的電話發出震動，屏幕上傳來一則訊息。

　　查看的同時鼻子中隱約嗅到兩種向日葵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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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有緊急會議，來不到機場，你去接小冥回來吧。」

　　心中閃過一絲直覺，把頭轉向旁邊，回憶中的面孔出現在眼前。陽光從落地玻璃照進來，金黃色的光芒圍繞她身旁，現出燦爛笑容，使她散發出成熟的大人氣息。

　　「不認得我嗎？」

　　甜美富有感染力的聲音傳來耳中，我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內心中百感交集，口裡遲遲沒有說出任何句子。

　　小冥看一眼自己的樣貌，忍不住笑出來，用手背輕輕擦走劃過的淚痕。

　　仔細注視那雙水汪汪的清澈眼睛，良久才說出話。

　　「歡迎回來，旅途愉快嗎？」

　　「不但戰勝死神，更得到死神的禮物。」

　　小冥環視一圈整個機場。

　　「雖然回到香港，但從來沒有了解香港的樣貌，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個導遊可以帶我到處遊覽？」

　　「是我榮幸。」

　　「用男朋友的身份？」

　　我摸一摸她的頭髮，今次輕輕弄亂她的髮型。

　　「中學生先專注學業吧。」

　　「再不急起直追，我怕你會突破界線。」

　　「什麼界線？」

　　「這個……日後再說吧。」

　　天橋上兩個人並肩前進，他們的道路上已經萬里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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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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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愧的選擇》生命最後的籃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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