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冬季時間來到阿帕里亞的貴族較少會有女性,因為氣候乾冷、行動不便,狩獵的困難度高,所以利西雅在這裡目前還沒看過其他女性,連小動物區的獵場裡也只有他們一行人。
利西雅身上穿著一套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好的褲裝,里昂挑了一把適合她使用的弓箭,他們徒步走到距離別墅不遠的小動物獵場。
「這裡最大型的是鹿,不過數量不多,大多數是野兔或是狐狸,今天就抓個感覺就好。」說罷便把弓箭交到利西雅手上,「這是改良後的獵弓,比起禿弓準度會比較高,左臂伸直、肩膀下沉、右手手肘夾緊,試著瞄準妳面前那棵樹射看看。」
里昂站在利西雅的右後側,雙手抱胸,「等到準度上來了,我們去深一點的地方找獵物。」
利西雅點點頭,腦裡回想著里昂剛剛示範的動作拉弓,流暢的拉弓姿勢讓其他三人眼前一亮,雖然改良式獵弓可以依照使用者力量做調節,大大提高上手速度,不過能一次拉到位依然是需要練習一下。
「很好。」里昂不禁稱讚,看來幾日的體能訓練確實有效果,沒有出現軟弱無力的現象。
因為沒有靶心,利西雅只好瞄準樹上有個較為明顯的樹皮剝落處。唰的一聲射偏了,但離她的瞄準處僅距離不到10公分。
「哇!小姐!妳好厲害!第一次就射中了!」一旁的梅洛忍不住鼓掌,惹得利西雅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射偏了。」里昂遞給她第二支箭,「有射中就表示穩定度不錯,再試試看。」他沒有問原本想瞄準哪裡,但語氣有著讚賞。
態度的轉變讓利西雅接過箭時不禁多看了兩眼,懷疑里昂在盤算著什麼,接收到目光,里昂皺起眉,「幹嘛?」
「……沒事,我再試試。」突然對我和顏悅色感覺好奇怪。她把疑問放在心裡,專注在弓箭上。
“唰——”依然射偏了,而且這次比剛剛那次又離她的目標更遠了一點,不過還是有射到樹上。里昂默默地在遞給她下一支箭,心裡訝異於利西雅的學習能力。
他在訓練時就發現利西雅的吸收力很好,很能抓住重點,在點出她的姿勢問題和錯誤時,她也會在兩三次內將問題修正。就連射箭也是現在才開始教她,不過才示範一次,她就能實際運用。艾瑞克斯也曾說過看過她閱讀各類書籍,難不成那女人有教過她讀書?
「射中了!」利西雅小聲但興奮的聲音讓里昂回過神。
他轉頭看過去,看到一支箭穩穩的插在一塊斑禿露出白色部分的地方,「妳原本瞄準那裡?」里昂走近查看,這距離很近大約五十米左右,原本他也不期待她第一次就會射中,但沒想到她不僅每一次都命中,還在第三次就射中她要的位置。那塊斑駁的地方可不大,大概跟他的手掌一樣,她居然可以瞄準這個位置。
「小姐可能在射箭上很有天賦。」跟著走過來的騎士也注意到了利西雅的精準度,他笑了笑,「看來您這一週的訓練沒有白費。」
是啊,真是令人驚訝。
利西雅也走了過來,打算把箭回收再練幾次,但里昂卻把箭放回箭桶裡,「我們往內走吧,實際操演看看。」利西雅一愣,就練這樣?這樣就要去實際演練了?
一旁的騎士伊萊札看到利西雅愣住的表情笑了笑,「小姐定點的穩定度和精準度都很不錯,一直重複練習雖然也很好,但實際瞄準活物後比較能感受到自己不足的部分,後續修正時會更有效率。」他看了眼走在前頭的里昂有些無言,想稱讚就稱讚啊,害羞什麼。
伊萊札將里昂的決定解釋了一遍後,利西雅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謝謝你,爵士。」
「請叫我伊萊札就好了,小姐。」伊萊札淡笑著用手勢示意利西雅先行,一邊補充道。「我知道了,伊萊札。」
伊萊札・萊頓是公爵夫人結婚時帶來的人之一,年幼時就被希萊爾撿回去的孤兒,後來加入萊頓家的騎士團。
希萊爾結婚時挑了兩名貼身騎士,16歲的葛雷森爵士和年僅12歲的伊萊札。當初萊頓侯爵也很滿意這兩個人選,雖然年紀相當輕,但這兩人對萊頓家族的忠誠度是不容懷疑的,不然也不會賜予伊萊札“萊頓“的姓氏。
現在葛雷森是希萊爾的貼身侍衛,伊萊札則隨行在里昂身側,但大多數時間伊萊札是跟著騎士團作息的。
瞄準活物的困難度非常高,尤其野兔的身形小靈活度高,毛色在這森林裡又有保護色,利西雅幾乎每一箭都只是將獵物嚇跑而已。
「這方圓百里除了我們應該已經沒有活的東西了。」里昂無言的看著侍女到處去撿拾射在地上、樹上的箭矢。「……你就堅持要實際演練啊……」利西雅聳聳肩,覺得沒什麼好意外的。
利西雅見里昂背上也背著一把弓,便想把他趕到別處去,「你們兩個應該也手癢了吧?我就在這附近晃晃,你們自己去狩獵吧!你們在這裡我只會更緊張。」
在利西雅軟硬兼施的說服之下,里昂交代了幾句後就和伊萊札兩人準備去大型獵場過過癮。
少了緊迫盯人的視線,利西雅決定沉下心好好重新專注在瞄準上。「梅洛,可不可以去幫我拿些乾糧過來?還有水也帶一些。」
「小姐想等等就在這裡用餐嗎?那還是我先回去準備一些簡單的食物再過來?」梅洛想了想,「需要幫大少爺和騎士先生準備嗎?」
「不用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直接回去。」說不定還會抓著獵物來跟她炫耀。
梅洛點點頭,「那小姐不要走太遠,我準備好就過來。」說完便往別墅的方向離開。
利西雅目送梅洛離開後,便開始專心的擺弄手上獵弓。說實話她確實玩出興趣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雪地裡,周圍特別安靜,當箭矢離弦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就讓利西雅心裡有些震動,她特別喜歡那聲音。
她緩緩地移動,盡量降低音量去搜尋獵物。好不容易看到看到一隻混雜著褐色毛髮的兔子在一棵樹旁,正努力啃食著附在板根旁那些許的雜草,她藉著身旁的大石將身形隱匿在後,俐落的拉弓、射出。
“咻——“
射在板根上的箭不意外的將那隻兔子給嚇跑,利西雅洩氣的目送那小巧的屁股一溜煙的消失在視線之中。
「瞄準的不錯,但妳手晃了。」耳畔傳來低沉慵懶的男性嗓音,利西雅一個激靈向反方向閃去,轉頭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旁。
男人長得高大,身形掩蓋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帽兜里那雙幽黑的眼睛正垂眸看向她,眼睛裡充滿促狹。
——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居然一點聲響都沒有?
「你是誰?」利西雅反手抽出大腿上的獵刀,一邊向後退了兩步。匕首是為了避免沒射到要害,要牠們儘早脫離痛苦而帶在身上,這時正好拿出來防衛。
男人見利西雅拿出獵刀,眉梢微微輕挑,從善如流地後退了幾步,兩手還舉了起來展示出空蕩蕩的雙手。
——哎呀,嚇到她了。
「別這麼緊張,我也是這裡的客人。」男人退到身後一塊石頭時順勢坐了下去,「我可是什麼都沒帶,比起我,拿著刀刃指著我的妳還比較危險。」語氣中莫名帶點委屈。
「……」利西雅無言的看著陌生男子,他的斗篷正好隨著動作敞開,目測之處確實沒有任何可疑的物品,利西雅只好將獵刀放下,卻沒收起來。「抱歉,但您突然在我耳邊說話……很怪。」因為不知道對方身份,利西雅斟酌了一下詞彙,以免不小心得罪權貴,就算她其實很想直接罵下去。
看她嘴上說著道歉,眼神卻閃爍著不悅,手上那把匕首還不肯收起來。言不由衷的模樣讓男人淡淡的笑了下,「沒關係,抱歉,確實是我莽撞了,我跟小姐道歉。」話是這麼說,但表情也是絲毫沒有任何歉意。
這兩人誰也沒真的向誰低頭,突然在雪地裡呈現詭異的氣氛。
利西雅受不了這奇怪的傢伙,想著先離開這裡再說,「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先生您……散步了。」話說,誰會沒事在獵場裡不帶任何狩獵用具走來走去的?
見利西雅轉頭就想離開,男人不樂意了,「妳就這樣走了?」
「怎麼了嗎?」利西雅的眉頭微微皺起,不解其意。
「小姐剛剛那一揮,差點劃到我的臉。」男人輕拉著帽兜的邊緣,上頭有一道利西雅要瞇著眼才看得到的小缺口。
「……」利西雅有些無語,現在要因為那小小小小的瑕疵跟她計較嗎?
「……您也說“差點”,那就表示並沒有真的傷到,至於斗篷……」補起來?那個小到不行缺口補幾個針線就好了,真的要記仇到這種地步?難不成要她賠?那斗篷看起來雖然樸素,但質料看起來很好,又是來度假的客人,價格肯定不斐,「幫您補?」
「這一點瑕疵倒不礙事,但我被拿刀指著當成壞人還是有點受傷。」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向利西雅。
「那我正式登門向您道歉?」
「我不太常在家。」
「……」
利西雅總覺得奇奇怪怪的事情老是發生自己身上,她收起匕首想了想,不想再跟這奇怪的傢伙繼續怪異的對話,而浪費寶貴的狩獵時間,她往著虛空處嘆了口氣,「哈啊……那我欠你一次?之後如果有什麼事情,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會幫你。我是利西雅・布拉德利,請問您如何稱呼?」
像是很滿意利西雅的回答,男人站起身,渾身散發著愉悅的心情,左手指向某個方向,「那裡有不少兔子,妳剛剛那幾箭都把牠們趕到那個方向了。手壓低,拉弓到出箭的時間太短,妳太心急了,屏住呼吸那幾秒鐘綽綽有餘。」
說完男人就大步往反方向走去,臨走前還回頭看著她,眼神還是一樣倨傲而散慢,刻意放慢的說話的速度,「我們首都再見了,利西雅。」
「……」
——奇怪的傢伙,莫名其妙。
這段日子裡接收到太多貴族們的奇言怪語,大多都只是嘴上出出氣,實際上真的會造成實質傷害的沒有幾個,畢竟多數人對於布拉德利這個姓氏還是很忌憚的。
這段小插曲利西雅並沒有放在心上,就算後來跟梅洛會合了她也沒有提及,反而因為那奇怪男人的提示而成功的獵到一隻野兔而感到喜悅。
「忙了一整天也不過一隻野兔而已,看妳高興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妳抓到熊了。」里昂一臉嫌棄的看向利西雅手上那隻兔子。
首次嘗到狩獵的樂趣的利西雅沒有被里昂的酸言酸語打壞心情,她帶著微笑拿著戰利品,腳步格外輕盈。
里昂兩人在落日之前把她們兩個帶回去,利西雅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個不是單純去大型獵場而已,而是去混合著魔物的獵場。兩人都是兩手空空的回來,在魔物獵場的狩獵只有一個準則,必須將魔物原地殺死,如果是活捉也只能放回去,不能帶走。利西雅沒有問他們今天的戰況如何,里昂倒是自己先說了。
「只遇到幾隻小型魔物,處理起來不麻煩,倒是昨天應該有人獵到大型的,地上有焚燒的痕跡。」
少數獵人會在殺掉魔物後在將其焚毀,雖然大多都會刻意留在現場,除了可以讓其他人感嘆獵手的實力,也有餵食其他魔物的意思,畢竟魔物獵場只會定期放入固定數額的魔物,並不會管祂們的飲食來源,互相攻擊也是常有的事。
「……也不知道是誰?」里昂低語的聲音傳入利西雅的耳中,腦海裡不禁浮現了今天那個奇怪的男人。
他並沒有告訴自己名字和家族,看他的樣子又好像早就知道她是誰,事後想想,他好像只是想跟她搭話,訛詐她一個人情感覺像是順便。
「怎麼了?」察覺到利西雅的恍神,里昂蹙著眉詢問。
「沒事,這兔子怎麼辦?」利西雅也懶得跟里昂講今天的事,反正就是某某貴族而已吧!她舉起兔子,好奇獵物之後都怎麼處理的。
「看妳想要怎麼處理,大多都是將毛皮剝掉,肉的部分就是端上桌了。」里昂講得十分隨意,梅洛卻不禁抖了抖。
狩獵確實是件慘忍的事情,就算梅洛也很為利西雅成功獵到獵物開心,但看到那原本活蹦亂挑的生命就這樣血淋淋的倒在面前,她還是忍不住打個寒顫。
里昂注意到侍女那僵硬的笑容,跟母親和他們一起來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尤其是像兔子這種長相可愛,容易激起她們的喜愛之心的獵物更會露出不忍的表情。再看向走在身旁的利西雅,不僅一面色淡然,甚至還能親自提著裝著兔子屍體的袋子,一邊問他要怎麼善後,差異不是一點半大。
「妳交給管理員,他們會幫妳處理。」
利西雅歪著頭,「不能自己處理嗎?」
「……也不是不行,妳想要自己處理?」里昂聞言抬眼望去,只見利西雅面容平靜。
「嗯。」語氣又輕又慢,「我奪去牠的生命,將牠的毛皮拿來做成手套或圍巾、把骨肉燉成湯成為桌上的一道料理,我想抱著感謝的心情以尊敬的方式送牠最後一程,然後記錄下我的罪。」
利西雅的回應讓里昂很意外,她的回答就像大部分的獵人所想的,對以狩獵為生的人而言,所獵到的獵物是大自然的餽贈,要懷抱著感激的心,因為這一條生命可能就是養活他們的重要糧食。只不過對貴族而言往往不會思考這麼多,只會將戰利品一放,交代給僕人去處理,然後宣揚他們有多麼厲害。
「……如果遇到魔物怎麼辦?妳殺了祂們之後也要為祂們哀悼嗎?」
然而利西雅看向里昂,幽暗的眼神裡有著道不清的憎惡和恐懼,「魔物就是該死,沒什麼好憐憫的。」說完便轉頭快步走向別墅。
「……」里昂神色複雜的看向利西雅,有些不明白剛剛那突然出現的殺氣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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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弓為傳統弓,沒有箭台,準度較差,使用者的要有相當的技術。而獵弓輕巧,可使用的箭型較多,適合用於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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