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有些意外在這裡看到皇帝,他以往對這種小打小鬧的遊戲沒有興趣,有時候還會偷偷的溜進獵場裡過過癮。
侍衛搬來了椅子,皇帝並肩和皇后一同坐著,臉上盈盈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他側頭向皇后低語,「本以為這比賽又像以往一樣由那幾家小姐爭來爭去,沒想到今年殺出個小鹿,澤菲爾的孩子應該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本想阻止這場危險較勁的皇后見皇帝的表情,也深知這場比賽勢在必行,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罷了,幸好狩獵祭都會有神官隨行,總不會出人命的。
「既然陛下都這麼說了,比賽就照布拉德利小姐說的做吧!」
現場一陣騷動,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甚至還表現得一副對這場比賽很感興趣的模樣。原本就有些緊張的克莉絲現在更是騎虎難下,現在場內的氣氛跟她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和她一樣困惑、不安,更多的卻是她沒有的興奮。
她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的擺弄著弓箭的利西雅,怎麼樣都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說出如此危險的比賽方式。
而身為主角之一的利西雅,比起表現出來的平靜。她感覺心裡頭有一股火在燃燒,面對這些權貴時所壓抑的情緒,不知怎麼地,此刻像是藏在深處的毒蛇一樣蠢蠢欲動,她感到全身的肌膚像電流般的顫慄,雞皮疙瘩讓她渾身不舒服,卻使她的頭腦異常清醒。
她抬頭正好對上皇帝那雙眼睛,她莫名覺得皇帝對她有什麼期待。
利西雅拿起侍衛放在托盤上的蘋果,這蘋果很漂亮,又大又紅,聽說吃起來也很甜,就是不知道等等有沒有機會吃吃看就是了。
「既然是我提議的,那麼就由我先來做靶吧!」利西雅拿起蘋果就往標靶的方向走去,那毫不逗留的瀟灑姿態讓現場陷入一片寧靜,甚至能聽見利西雅的靴子踏在草地上的聲音。
克莉絲下意識的咬著下唇,用力到甚至在唇上留下了門牙的牙印。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她退縮了,她轉頭看向人群中的康德伯爵夫人,只見母親緊皺著眉頭,看得出來她十分緊張,然而卻始終沒有站出來。
在她天人交戰時,利西雅已經走到了定點,將蘋果穩穩的頂在頭上,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克莉絲舉起手中的獵弓,上頭有著繁複的花紋裝飾,以往她很喜歡用大拇指滑過紋路的凹凸感,然而幾天那觸感卻在此刻讓他感到不安。
“要不要該換一把弓?”
“這把裝飾弓是不是太重了?”
“該死!一百米有這麼遠嗎?”
各式各樣的想法在克莉絲的腦海裡攪和在一起,會場裡的稀稀落落的聲音逐漸變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舉著弓瞄準的克莉絲身上。
克莉絲瞄準的眼睛看到利西雅頭上的那顆大紅的蘋果,那是一個很大的目標物,但她卻怎麼樣都放不出箭,拉著弓的手幾不可見地微微抖動,伴隨著人群裡的驚呼聲,箭從利西雅上方飛過去,射到了後頭的樹上。
利西雅動也沒動,臉上的表情依舊,就像剛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克莉絲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若仔細觀察,還能看到她輕輕地吐了口氣。
隨著第一箭的射出,會場變得寂靜無比,原本看好戲的心情逐漸變得緊張,周遭的氣氛改變了,就像怕呼出的氣都會改變箭的方向一樣死寂。眾人好像此時才注意到那百米外的標靶是個人而不是無生命的木板。
相較於其他人晚來的覺察,克莉絲自從射出第一箭後,彷彿找回了自信,她在準備第二次時明顯沒這麼緊張。她瞄準第二次時沈著了不少,她想,這次或許就可以結束這場荒謬的比賽,她一定能射中那顆蘋果。
不過她還是射偏了,只是這次距離更近,從蘋果邊緣擦過去。
一直在高台上觀賽的皇后不自覺地緊握著扶手,她為那頂著蘋果的利西雅感到緊張,從這裡可以很好的觀察這全貌。克莉絲・康德的第一箭很不自信,那不需要很專業的獵手也能看出來,她真不該射出那一箭,還好最後脫靶。
她不認同她的第一次射擊,但那一次顯然讓克莉絲的浮躁的心緒穩定了不少,她也以為克莉絲的第二次射擊會成功,雖然有些偏離,但看得出來她已經克服了巨大的壓力,這樣的承受力確實很值得讚賞。
「第三箭,康德小姐。」
利西雅保持著姿勢,因為距離的關係,她放大的音量,但也僅僅是大聲了一點,不過在這安靜的時刻裡已經很夠用了。
「最後一次機會了。」
克莉絲沒有回答,她的表情愈發嚴肅。現在她已經適應了壓力,對於利西雅的提醒可以做到波瀾不驚,她抿了抿雙唇,發現嘴唇變得很乾燥。
皇帝卻因為利西雅突如其來的話而哼笑了一聲。
「布拉德利家的孩子果然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里昂一直是澤菲爾的驕傲,雖然年輕狂傲,但確實有著正直而優秀的領導能力、艾瑞克斯沈穩謹慎,作為副官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愛米莉雅雖然是個典型的貴族少女,個性還需打磨,卻也是社交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未來或許會成為接手其母的社交地位,最年幼的西奧多雖然體弱多病,目前還看不出特別之處,但活潑外向的性格確實討喜。
而利西雅這個半途出現的私生子他早有耳聞,他一手撐著臉頰,耐人尋味的看著那名少女。
「啊!」
不知道是因為起風的關係,還是利西雅的老神在在影響到了克莉絲,她的最後一箭不僅射偏了,還朝著利西雅的臉龐射過去。
但利西雅一如既往地站著,如同雕像一般,任由高速的箭從她的耳朵旁邊削過去,穿越的風讓她落在頰邊的頭髮飛揚起來,不過片刻,原本白皙的耳角流下鮮紅的血。
「!」
克莉絲的眼睛驚恐的睜大,怔怔地看著利西雅淡然的拿下頭頂的蘋果,對耳邊的傷恍若未聞的走回來。她將弓箭交給一旁的侍從時,身體竟無法克制的顫抖了起來,一方面卻又因為結束了三次射擊而放鬆,她發現自己早已滿身冷汗。
利西雅把玩著蘋果慢慢踱步回來,耳邊的血跡沿著脖頸流了下來,滴在了白色的衣領上,暈染成一朵朵像花一般的痕跡。儘管傷口不大,卻讓人有些後怕,而利西雅沒有去理會它。蜿蜒的紅痕在白皙的頸項上竟有種詭異的美感,讓利西雅散發出一種破碎的氛圍。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正呆愣的看著自己的克莉絲,緩慢而慎重的向她遞出蘋果。
「您的技術確實不錯,但可惜沒能射中蘋果。」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銀色眼睛純真的像假的一樣,「接下來,換我了。」
「勞煩您了。」利西雅的聲音像蠱惑一般,輕聲而帶著笑意。
等克莉絲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走到剛剛利西雅的站著的位置。等到她站到這裡時才發現,周圍空曠的令人心慌,從這裡看過去的視野完全不同。
為了安全起見,人群都聚集在對面,四面八方的注視讓克莉絲感受到巨大壓力。她幾次將蘋果放到頭上都滑落下來,再一次深呼吸後,她才順利將蘋果放在頭上。
當利西雅的弓箭毫不遲疑的指向她時,克莉絲的瞳孔一縮,肢體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她感覺雙腳有些發軟。
“她近期才開始學習射箭”
”剛剛起風了,準心也會改變“
“萬一她射偏了怎麼辦”
“我剛剛射到她的耳朵”
“我會不會⋯⋯死?”
克莉絲的腦海裡充滿了那隻箭射穿自己腦袋的模樣。
「⋯⋯等——!」
“啪!”
利西雅的箭射中了蘋果,將其釘在了身後的樹上。那一瞬間,全場如死一
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利西雅射出箭時,克莉絲・康德移動了身體,面對迎面而來的弓箭時她蹲了下來。
她逃了。
那瞬間克莉絲・康德感覺到那長久以來驕傲在內心裡崩裂,她看到黑色的箭頭朝著自己飛來時,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裡,“我不想死”。所以她躲開了,什麼自信什麼勇敢早就被她甩在一旁,那個布拉德利的少女的絕對不正常,不論是她毫不遲疑的頂著蘋果當靶,還是向她射出那支箭,那雙銀色眼睛所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讓她無法信任。
“啪啪啪⋯⋯”
突兀的掌聲從台上響起,皇帝滿臉笑意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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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勝負已分,今日的優勝者是——利西雅・布拉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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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迪亞斯帝國的神官有著治癒的神力,這種能力是天生便存在,從何而來並沒有人知道。雖然帝國的神殿影響力並不如五大家族,但仍受到人民的尊敬。目前神殿由皇室扶持,並不完全為獨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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