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曼珠出生於小縣城,生下來那天,街邊不知哪家在播放梅豔芳的《曼珠沙華》,當爹的一拍腦袋,楊曼珠的名字就這麼有了。
楊曼珠家庭條件很是一般,父親帶著啞巴的母親常年在沿海一線城市打工養家,她從小跟著寡居的奶奶長大。父母並不指望楊曼珠通過讀書光耀門楣,傾向於她讀完高中後和他們一起到大城市打工賺錢,能更實惠的改善家庭現實經濟狀況。於是,中考成績優異的楊曼珠進入一所職業高中就讀以為自己成年習得一技之長。正是在這所學校,楊曼珠撞見當時擔任這所職高校長的王文韜。
論身高、身材和相貌,楊曼珠從初中開始已經長成學校男生和男老師們關注的焦點,進入高中,這樣出眾的形象更是招來校長王文韜始終關懷的目光。在接下來的時光裡,或是在學校操場,或是在教學樓過道,或是在樓梯間,楊曼珠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發現遠遠的王文韜正溫文爾雅的注視著自己,而每當王文韜看到楊曼珠發現自己正在看她,總是展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漫不經心。楊曼珠全當是巧合,也就不了了之罷了。
轉眼高二期末考試結束,楊曼珠選擇去父母所在城市打暑期零工,她正準備離開學校,被身後趕來的班主任叫住。班主任特地吩咐她代表班裡參加學校在期末考試後舉辦的演講大賽,演講稿務必準備充分。
楊曼珠受寵若驚的接受這意外的光榮任務,按道理,她語文一般般,演講比賽這事情怎麼也輪不到班主任親點她出場。但無論如何,她幹勁十足的盡最大努力為演講比賽做好準備。
比賽那天,相較於其他班級的演講代表,她準備的演講內容的確很一般,她的現場表現也平平無奇。但她難以置信的聽到王文韜最終宣佈,這屆演講比賽冠軍是楊曼珠。楊曼珠如夢遊般在一片掌聲中飄飄忽忽的走到領獎臺正中,緊張的盯著王文韜文質彬彬的走到她面前,不知所措的接住王文韜向她伸出一隻柔軟白皙的手。那是一隻比少女還嫩的手,鉗住楊曼珠的纖纖玉手久久沒鬆開。楊曼珠感到自己的手在被輕輕揉捏,她感到異樣和不適,她驚慌地正眼看向王文韜,和王文韜親切的眼神對上那一刻,她惶恐的心稍稍安定下來,王文韜展現出溫文爾雅的好男人形象是不容置疑的。但這樣的王文韜瞬間化作一張張遠遠窺視自己的記憶碎片,如旋轉木馬在她眼前反復跳躍,她感到眩暈,踉蹌後退半個身位,手正好從王文韜手裡拉扯出來。王文濤又展現出那副漫不經心的嘴臉,讓雲裡霧裡的楊曼珠羞怯的低下頭去。
比賽結束後,楊曼珠本要回家休息,班主任又在身後叫住她,這屆演講比賽圓滿結束意味著整個學年成功收官,校長特地組織慶祝晚宴和老師們聚聚,作為比賽冠軍,她被特邀參加,並和校領導們一桌。
楊曼珠沒敢拒絕,她唯唯諾諾的跟在身材高大的班主任身後來到酒店,穿過小型宴會廳,到達宴會廳毗鄰的包間。在這裡,她看到王文韜坐在正對包間門的主位上。
楊曼珠的到來讓王文韜熱情的站起向她招手。
王文韜;“楊同學,對,今晚是楊冠軍,來,來,來,請坐我身邊。”
那些記憶的碎片又開始在她的腦海裡躁動起來,剛才王文韜握她手的不適感又油然而生。楊曼珠孤零零的僵在原地沒敢動,班主任見狀,趕緊輕輕推搡楊曼珠。楊曼珠無奈,小心翼翼挪到王文韜身邊。班主任稍稍向下一按楊曼珠的肩膀,楊曼珠跌進緊挨著王文韜的椅子裡。班主任挨著楊曼珠那一邊坐下,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楊曼珠很想逃出生天確是無門。
見楊曼珠坐到身邊,王文韜開心的對班主任說:“小李,你教的學生很優秀啊。”
班主任叫李亮亮,是這所學校剛任職滿兩年的體育老師,楊曼珠的班是他以班主任身份帶的頭一個班。他相貌端正,體格健碩,活力充沛,即使體育不是主要課目,全班學生在他的魅力感召下認真主動練好他設計的每一節課時內容。楊曼珠和其他同學一樣挺喜歡李亮亮的,甚至偶爾在看到李亮亮時躍出轉瞬即逝的怦然心動,每每心動她定告誡自己是幻覺在作祟,李亮亮會是一道光,引領自己走向嚮往的美好世界。
最近一年,李亮亮常常在王文韜跟前,為校長跑前跑後,不知情的還以為王文韜私人雇了個貼身保鏢,甚至無端嫉妒李亮亮成了校長眼前的紅人。但連未經世事的楊曼珠也能從李亮亮無神的雙眸中看出他逐漸積累起來的惶恐和痛苦。今天李亮亮喊住楊曼珠一起晚宴,他眼裡蒸騰出最後一絲活氣,竟再也找不出一個鮮活靈魂該有的樣子。
李亮亮趕緊恭維王文韜:“都是校長指導有方,學校才會出這麼優秀的學生。”
李亮亮故意用胳膊碰碰楊曼珠,嚇得楊曼珠一哆嗦,她往王文韜身邊靠靠,王文韜樂得楊曼珠靠得這麼近,面上還是穩如泰山的紋絲不動。
不一會,學校領導都到齊包間,菜肴隨後上齊。王文韜發小送來一箱茅臺,引得在座校領導一陣掌聲。校領導們毫無顧忌的推杯換盞,大杯豪飲,幾輪下來,好些已經徹底放飛自我。
這桌資格最淺的李亮亮起身,硬是拉起一直沉默的楊曼珠跟著他向在座的校領導打個通關。楊曼珠幾小杯下肚便覺得靈魂出竅,天旋地轉。
李亮亮拽著暈暈乎乎的楊曼珠來到王文韜身邊,王文韜起身,本要禮節性和楊曼珠喝一小杯。
李亮亮看著王文韜,被酒精滋潤的滿面紅光頃刻退去變得煞白,木楞好一陣才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僵硬的說:“曼珠,王校長這麼賞識你的才華,和你投緣,你和王校長喝杯,喝交杯。”
王文韜恰到好處的趕緊打住李亮亮的口無遮攔:“小李啊,你喝多了,可不能這樣。”
其他校領導一見這場面,心領神會的紛紛藉口要和宴會廳的老師們喝酒,陸陸續續走出包間。李亮亮趕緊裝醉,歪歪斜斜的也隨大流走出包間和外面的老師喝酒去了。隨著李亮亮走出包間時將門緊緊帶上,包間裡只剩下王文韜和楊曼珠。
此時的楊曼珠越發覺得天地初開般的一片混沌。她依稀記得,王文韜舉起酒杯喝上一口酒,接著王文韜已然不在人間,分明是一條巨蟒從下到上一點點密不透風的纏住自己柔弱無骨的身子,巨蟒冰冷的頭顱刮擦過她炙熱的面頰,吐出長長的舌頭,深入她的唇齒之間以吸走她活的靈氣。沒有掙扎,沒有叫喊,沒有動彈,最後周遭模糊的一切什麼也沒有了。
楊曼珠蘇醒過來,驚恐的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酒店房間的床裡。
王文韜坐在床邊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看到楊曼珠醒來,向她報以和善的微笑。
王文韜:“你終於醒了,這樣就好。”
王文韜又變回那只冷血的巨蟒,拖著長長的尾巴靜靜的爬上床。
楊曼珠冰涼的身軀開始顫抖,絕望的淚水奪眶而出。
楊曼珠:“不要啊。不要。”
楊曼珠:“不行啊。不行。”
楊曼珠:“救命啊,救命。”
楊曼珠感覺自己的軀體在被千萬個魑魅魍魎層層啃食的渣都不剩,她徹底崩潰,昏厥過去。
再次蘇醒時,已是第二天中午。房間裡只有楊曼珠一人,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動彈,她試圖強撐著翻身起床,結果身子如一只輕飄的枕頭從床上翻落在地。
房間門打開,李亮亮小心翼翼地遛進來,觀察半晌蜷縮在地上楊曼珠,才小聲的問:“能動麼?我扶你起來。”
楊曼珠冷漠的搖搖頭,緊咬牙關試圖站起,幾次嘗試都失敗後,她癱軟在地上無助的嗚咽。
“好了,好了,我抱你走,馬上要過退房時間。”李亮亮將攥在手裡的酒店發票塞進褲子口袋,轉身去拿散亂在床上的楊曼珠的衣服。
楊曼珠沒了動靜,任由李亮亮給她一絲不掛的軀體裹上遮羞的衣物。她看到他躲躲閃閃的眼光,她感到他給她穿衣服時有意無意的觸碰,她聽到他粗重渾濁的呼吸。她對這一切已麻木,活指望他抱起她趕緊逃離這造孽的鬼地方。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