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殺 - 重逢

楊曼珠帶著奶奶和孩子見到父親，有條不紊的處理完葉蘭的後世，希望帶葉蘭的骨灰回省城，悄悄安葬在她父母旁邊，楊父並未反對。

楊曼珠回省城安葬母親葉蘭後，獨自前往精神病醫院，在護理站的監控螢幕上，楊曼珠看到徹底成了瘋子的葉莉，她心裡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反倒聯想起母親那段非人的經歷，不禁的潸然淚下。一旁的院長好言安慰，楊曼珠稍稍振作精神，囑咐院長，一旦發現葉莉有好轉要第一時間向她彙報，院長諂媚的滿口答應，保證一定全天監督，全力治療。

破天荒的，楊曼珠讓李亮亮來自己房子裡和孩子歡度週末。李亮亮對這天大的好事激動地手足無措，滿心歡喜的陪孩子玩上一整天。

安頓好玩累的孩子，李亮亮小心翼翼的坐到楊曼珠的旁邊。

楊曼珠對李亮亮笑笑，突然問：“葉莉之前向你提起過什麼人嗎？”

李亮亮：“她讓我去找汪洪流。”

楊曼珠：“為什麼去找他？”

李亮亮搖搖頭。

楊曼珠：“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下，你以葉莉委託的名義去找一趟汪洪流，如果找到他私下給我消息。”

李亮亮拍拍膝蓋，堅決的說：“我去一趟緬甸。”

馬明川辦公室裡，剛結束完毒品專案會議的馬明川和陳華東正在密談。

陳華東：“最近我轄區內抓獲的這幾起販毒案件，讓我聯想到過去的陳年舊案。”

馬明川端起茶杯，不聲不響的一口接一口的啜飲只有自己喝得慣的濃茶。剛才的會議，讓他也聯想起自己最不敢觸碰的那個案件，每次重提舊案，那個逐漸模糊的音容笑貌必定刺痛他的心，痛到滴血。

馬明川：“你是說二十多年前我參與破獲那個的販毒案。”

陳華東：“最近這幾起案件的交易方式、運輸和分銷鏈路，和當年的案件太接近。”

馬明川：“所以有可能當年案件中最後那個落網之魚根本不是後來被擊斃的另案嫌疑人，這條漏網之魚一直逍遙法外，最近重操舊業。”

陳華東：“當年那個嫌疑人的體貌特徵是葉莉提供的，根據體貌特徵，以及後來查到嫌疑人生前的行蹤軌跡，我們才判定是他。”

馬明川一臉的無奈：“葉莉瘋了，現在人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陳華東點點頭，想說什麼，還是默默離開辦公室。

李亮亮來到仰光，通過當地華人商會四處打聽汪洪流的聯繫方式。華人商會話好大功夫才幫他聯繫上汪洪流，汪洪流問清楚李亮亮是受葉莉所托前來，沒說見還是不見李亮亮，只是提供一個位址讓他過去。

李亮亮找到位址上的地方，那是一個位於富人區邊緣的低調院落，密不透風的圍牆讓人絲毫看不到圍牆內的建築。李亮亮在大門前稍等片刻，大門分兩邊自動打開，一名侍者站在大門中線的步道上，向李亮亮深鞠一躬，回身在前引路。李亮亮在後跟上，繞著圍牆內方方正正的建築走過半圈，終於看到建築物的正門。

侍者推開門，向李亮亮比個手勢，李亮亮獨自走進正廳。正廳迎面擺放一個一人高的巨大玉雕，玉雕是一座面目猙獰的佛像，李亮亮看的脊樑骨發涼，他趕緊繞過玉雕，看見汪洪流正慈眉善目的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

李亮亮走到汪洪流不遠處喊一聲：“汪主席。”

汪洪流睜開眼，緩緩起身，走到李亮亮面前，客客氣氣和李亮亮握手。

汪洪流：“我只是個躲在緬甸悔過的戴罪之人，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

李亮亮：“葉莉托我來找你。”

汪洪流坐回到主位上，李亮亮在他的一側落座。

汪洪流：“88號已經不屬於我和她任何一個，她是什麼意思？”

李亮亮：“他說你能幫她。”

汪洪流在和善的面孔上露出一絲警覺。

汪洪流：“我和她只是生意上的合作，生意沒了，怎麼個幫法。”

李亮亮：“她說。”

汪洪流打斷：“她不是瘋了嗎？瘋子說的話你也當真？”

李亮亮：“可我來之前，她好了。”

汪洪流：“醫生確認她好了？”

李亮亮無言以對。

汪洪流一拍巴掌，進來個漂亮的女侍者，他囑咐李亮亮多住幾天，這位侍者會全天陪他。接著自己快速離開，消失在李亮亮的視線裡。

李亮亮半推半就的讓女侍者陪他在仰光旅遊一周，他找到汪洪流當天將資訊私下發給楊曼珠，也見汪洪流再也不出面，決定離開緬甸回國。

李亮亮離開宅院那天，汪洪流不鹹不淡的出面相送。李亮亮悵然若失的走出大門，正要準備上車，一輛黑色商務車開到他附近，車上跳下兩個蒙面男子，兩男子沖到李亮亮面前迅速制服他並給他套上頭套。

李亮亮糊裡糊塗的感覺自己被輕鬆拎起丟進車裡，他聽到更多的商務車的開門聲，聽到雜遝的腳步聲，聽到驚心動魄的槍聲和撞擊聲。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商務車的地板上，繼續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聽到有人上車後粗重的喘息聲，聽到同樣被丟在商務車地板上的人痛苦的呻吟聲。

在一段漫長的顛簸後，李亮亮被扒下頭套，強烈的陽光迫使他閉上眼。他的手還反綁著，兩蒙面男子將他架起，他雙腳著地的跟著他們的步伐來到一個空曠房間。他雙眼試著睜開一道縫，外界的光線已然柔和許多，他鼓起勇氣睜開眼，驚訝的看到被綁的像個粽子的汪洪流躺在他腳邊，而楊曼珠正冷若冰霜的坐在他們面前。

李亮亮前往緬甸的同一日，楊曼珠來到三藩市，按計劃拜會紀萬龍。

紀修一身黑的出現在楊曼珠面前，她看到紀修神情肅穆的臉，擔心的問：“出什麼事了？”

紀修：“家裡一個長輩去世，父親還是堅持按照原計劃見你，只是地點改在教堂。”

楊曼珠低頭看看自己花枝招展的裝扮，問：“有沒有地方讓我換身衣服？”

紀修笑笑：“你是客人，穿什麼都好看的。”

紀修開車，楊曼珠坐在後座。她想想不妥，索性在車後座換起衣服。紀修有段日子未見到楊曼珠極盡妖媚的胴體，透過後視鏡看的出神，差點和迎面而來的車輛刮擦。他猛打方向盤，楊曼珠狼狽的從座位上滾下。

楊曼珠埋怨道：“你好好開車呀。”

紀修壞笑說：“是你讓我分神。”

楊曼珠嬌嗔說：“你又不是沒嘗過。”

紀修無話，車子一直開到教堂外的停車場。

楊曼珠一身白的下車，幾名保鏢將她和紀修圍上，一頓檢查後才放他兩進入。

紀修領著楊曼珠並未進入主禮堂，他們走過蜿蜒的過道，來到教堂一側的一個房間。

楊曼珠看到紀萬龍正站在房間裡做沉思狀，向他一欠身，禮貌的喊一聲：“紀伯伯。”

紀萬龍抬頭看到他兩，和藹的點點頭：“你終於到了。很抱歉，事發突然，不得不在這裡接待你。”

楊曼珠：“我很遺憾，你們失去一位親人。”

紀萬龍：“他是咎由自取，我們只是給他留個體面。”

紀修補充道：“我們最近發現這位家人暗地裡在做違禁品生意，要命的是，他和重操舊業的汪洪流搭上線。”

楊曼珠：“我這次來也是為汪洪流。”

紀萬龍波瀾不驚的打量楊曼珠：“我們已經將線索提供給馬明川，但其他的會超出我們的邊界。”

楊曼珠毫不猶豫的說：“後面的事，可否我出面？”

紀萬龍滿意的點點頭。

就這樣，楊曼珠以個人的名義出面租下紀修安排好的保安公司人員，一行人根據李亮亮的情報給汪洪流來個突然襲擊，順帶將李亮亮一併帶回國內。

位於雲南邊陲村落的水泥建築裡，楊曼珠故意鐵青著臉質問李亮亮：“你去找他做什麼？”

李亮亮被一路顛簸弄得稀裡糊塗，根本沒心思搭理楊曼珠。楊曼珠讓保安給李亮亮拿把凳子坐下，她玩味的看向汪洪流。

楊曼珠：“馬明川他們就在外面。但我想聽你說葉蘭的下落。”

汪洪流掙扎著仰起頭瞪著楊曼珠：“曼珠，我認栽。但你和葉蘭沒關係，你讓馬明川進來，我當面跟他說。”

楊曼珠一陣冷笑，笑得一邊的李亮亮渾身哆嗦。保安將李亮亮帶出房間，房間裡只剩下楊曼珠和汪洪流。房間窗戶都被封死，除了縫隙裡透進來的光亮，房間裡到處隱隱搓搓。

楊曼珠起身走到汪洪流近前蹲下，輕聲細語的說：“你放開我妹妹，否則我和你拼了。”

汪洪流瞪大的雙眼佈滿恐懼。眼前的楊曼珠仿佛被當年的葉蘭附體，那聲調，那神態，那身形，幾乎一模一樣。

汪洪流驚恐得說不出整話：“你，你，你。”

葉蘭：“求你殺了我，別把我賣到山裡。”

汪洪流哆嗦著說：“她，她，她不要你死，她，她，她要你生不如死。”

葉蘭：“她是我妹妹？”

驚恐過度的汪洪流連連點頭：“是，是。當初我沒處可藏，是她把我藏起來，作為交換，她要我把你賣掉。”

門被踹開，馬明川帶著特警沖進來。

看一眼在地上嚇得哆哆嗦嗦的汪洪流，馬明川對楊曼珠吼：“他如果死了，我要你好看。”

楊曼珠一動不動的站在暗影中，待特警將一灘爛泥的汪洪流拖走，她用細若遊絲的聲音對馬明川喊：“明川，是我。”

馬明川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個自以為熟悉的身影，而那個身影只一眼便被他認出。

馬明川小聲喊：“葉蘭。”

葉蘭：“元兇都到齊，你該放下了。”

馬明川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奪眶而出：“可你在哪裡？”

葉蘭：“我沒有痛苦，你要幸福。”

言畢，楊曼珠的身體輕飄飄的向大地倒去，馬明川上前一步，將不省人事的楊曼珠穩穩地托在自己懷裡。

在汪洪流為首的跨國販毒團夥悉數落網並伏法後，楊曼珠獨自去給葉蘭掃墓，在那裡她不出意外的撞見孤零零的馬明川。

天冷了，馬明川依舊衣著單薄，他盤腿坐在地上，紅著眼眶正對葉蘭寥寥幾筆的墓碑，他的嘴唇不停地開合，似乎只在敘說唯有他們兩才能聽懂密語。起風了，枯枝敗葉隨風而起，無序的盤旋在他和葉蘭周圍，猶如最初時人潮人海在他們周圍川流不息，他們就是這樣偶然的認出彼此是這輩子的羈絆。

楊曼珠本想躲開，還是被馬明川警覺的扭頭發現，他站起，對楊曼珠招招手，楊曼珠心懷忐忑的走到他近前。

馬明川憂傷的神情露出些許燦爛的笑容：“謝謝你最後把她帶回來。”

楊曼珠幾近哽咽：“明川，對不起，我最後才知道我媽媽就是葉蘭。”

馬明川抬手輕撫楊曼珠冰涼的臉頰：“我決定辭職。”

楊曼珠點點頭：“我都支持你。”

馬明川輕輕環住楊曼珠：“在我死之前，我會把我對她的遺憾都補償給你。”

風停了，漂浮的落葉終於尋到歸土，紛紛揚揚的散落回人間。

馬明川將破獲汪洪流販毒專案的全部功勞讓給陳華東，毅然提出辭職申請。他的辭職理由是換上抑鬱症，不適合在現有工作。省城的領導，尤其是陳青青，找馬明川當面談話好幾次，馬明川堅持辭職，拒絕停職修養。確定沒有挽回的餘地，經過一番審查，馬明川被批准辭職。

馬明川辭職後不到一個月，極其低調的選擇一天和楊曼珠前往民政局登記結婚。從此刻起，省城的那個阿珠徹底死了，明川太太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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