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殺 - 真梦-下

叶莉的车开到天上天的地下停车场，她一路心疼又不甘的看着后座昏昏欲睡的沙华，本想让沙华就待在车里等她回来，又担心闭塞的车内会把他闷死。于是她温柔的将沙华拍醒。

叶莉：“跟姐姐走。”

沙华表现得没有完全醒酒的样子，朦朦胧胧的看向车外：“这哪里？”

叶莉：“这里就是天上天，姐姐办点事，一会带你回家。”

沙华顿时精神起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上天？”

叶莉伸出食指顶一下沙华的额头，娇嗔道：“我带你到后面坐坐，不该看的你别看。”

沙华下车，默默地跟在叶莉后面一路通过各道安全门，如愿进入天上天后厅。

后厅的氛围很暧昧，偶尔漏出的光影让沙华确实不敢左顾右盼，他和后来的杨曼珠一样，只得盯着叶莉的后脑勺以减少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

叶莉将沙华安顿到一个套间，嘱咐他就待在里面，半小时左右会来带他离开。叶莉转身要离开，沙华躺在床上含糊的喃喃道他不想走，今晚就睡在这里。没等叶莉回过神，沙华在酒精的作用下又昏昏睡去。叶莉好奇地凑近沙华，直到能感觉到他均匀的鼻息，她心花怒放的在他面颊上留下一个吻。

叶莉来到纪修的套间，这里的美女正恭谨跪在一侧伺候他吃水果，见叶莉进来，美女赶紧起身离开。

纪修一身睡袍的躺在沙发里，戏谑道：“莉莉姐，你把人吓跑了。”

叶莉笑问：“怎么样？还没有挑中？”

纪修：“都没有莉莉姐漂亮，我将就那个，你又给吓跑了。”

叶莉：“明年你来，肯定有个让你这辈子难以忘怀的在这等你。有什么需求直接跟经理说，我今晚要早些休息。”

叶莉转身要走，纪修从沙发里起身，几步上去，从后面抱住叶莉。

叶莉不慌不忙的轻蔑的哼一声：“你知道汪洪流为什么打死不敢来这边？”

纪修没理会叶莉的问话，他将脸贴近叶莉光滑的面颊，叶莉并不躲闪，反倒很享受纪修这样不知死活的磨蹭。

叶莉：“当年汪洪流把我灌醉，本想来点什么，马明川带人冲进这，就你这套间，汪洪流被关到你父亲亲自出面摆平才有命出来。”

纪修的身体顿时僵住，他每次看到马明川都觉得冷，叶莉这枚一说，他更是惊恐的打个寒战，极不情愿的放开叶莉，确切说是自己被此刻毫无歹念的叶莉及时放生。

叶莉盛气逼人的甩开纪修，走到房门边，对身后的纪修邪魅的回眸一笑。

叶莉：“悠着点，别死在床上。”

叶莉回到沙华的套间，看着床上安静的沙华，竟泛出少女时的娇羞和激动，她粉嫩的胴体从华丽的外衣中钻出，迅捷的游走到一动不动的沙华身上。

“不要。”杨曼珠一声哀鸣，她落回大地，不安地立在套间门外，试图敲响套间门以阻止她不忍看到的发生。

杨曼珠举起的手被身后的人掐住，那熟悉的力道，那亲切的掌纹，她下意识的扭头辨认，小声的惊呼：“明川。”

马明川一身黑的站在杨曼珠的身后，他放开杨曼珠微微颤抖的手腕，杨曼珠要靠近他，他谨慎的后退一步。

马明川：“不能那样，我们不是一路。”

杨曼珠凄凉的哑笑，泪水划过精致的面容，划过自己的心，弹落在地碎成一片。

杨曼珠：“你为什么不救他？”

马明川默然。

杨曼珠：“你不救他，他后来和死人没两样。”

马明川依旧默然。

杨曼珠：“我们不是一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马明川眼里露出些许悲哀，轻声说：“是我安排他进来这里的。”

马明川化作一只巨大的乌鸦，在杨曼珠面前张开巨大的黑色翅膀，她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下慌乱的不知所措。

马明川：“世间不缺蝼蚁，缺的是公道。”

杨曼珠仰头望向已然乘风飞起的乌鸦，惶惑的问：“那我是什么？”

乌鸦在天穹下盘旋，发出一声声毛骨悚然的聒噪，天穹下的同伴听到他的声音，纷纷向他飞来。

不觉中，杨曼珠飞回到天际，她无意地向乌鸦们飞去，越飞越快，最后近乎于捕猎的冲刺。乌鸦们惊慌失措，四散逃开。

杨曼珠再次看向大地时，沙华正走在昏暗的领事馆街上。

领事馆街的黑暗角落里有个隐隐约约的黑影，那黑影对准沙华的后脑射出颗子弹，沙华瞬间扑倒在冰冷的街道上。黑影迅速从街道的另一个方向撤离，坐上事先安排好的车辆，来到海边。黑影进入一个废旧船坞，脱下全部行头当场烧掉，并将作案工具交给船坞内一男子，男子走出船坞，黑影跳上偷渡船后，偷渡船不紧不慢的向公海开去。

那个拿走作案工具的男子正是纪修。

杨曼珠身心俱疲的闭上眼，天空传来马明川的声音。

马明川：“就要结束了，再坚持一会。”

连祖辉在莲花村祠堂接待稀客马明川的到来。他给马明川奉上一杯茶，马明川没碰。

连祖辉：“明川，长话短说，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马明川：“不是帮我，是我们一起解决问题。”

连祖辉警觉地小声说：“枪和人已经转到我手上，我都交给你们。”

马明川拿起刚才那杯茶细细的品味，脸上闪过一丝诡谲的微笑。

马明川：“受害人没死，你们出钱把他养着。”

连祖辉一听，内心火冒三丈的冲动差点驱使他要狠狠地拍桌子，但面对马明川不得不收敛自己所有的情绪。

马明川：“虽然是你们的人收钱办事，我相信不是你们做的。你再想想。”

马明川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起身径直离开祠堂，留下连祖辉坐在那里陷入错综复杂的盘算。

纪修本以为自己栽赃莲花村的计划周全，莲花村这次要遭受灭顶之灾，他在旧金山等了足足一个月的功夫，也没听到省城那边任何动静。正纳闷之际，他意外地被纪万龙召唤。

纪万龙见到纪修就是一巴掌，打得纪修眼冒金星。

纪万龙：“你找死。汪洪流那样的人渣你也打得火热。”

纪修吓得两腿发软，直接跪在纪万龙面前。

纪修：“父亲，我也是想为家里做点事。”

纪万龙指着纪修的鼻子咆哮：“杀人嫁祸，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马明川看在眼里不戳破而已，这下落个把柄在马明川手上。”

纪修失魂落魄的看着纪万龙，刚才还沉浸在自己神来之笔的得意洋洋中，却猛然间认清自己是个败兵之将，不知不觉的成为别人张网以待的盘中餐。

“够了，够了。”杨曼珠痛苦的闭上眼，沙华被子弹击中的那一刻不断在在眼前重复。

那双熟悉的温暖手掌捂住她紧闭的双眼，她本以为冰凉的心顿时活泛起来。

“沙华。”杨曼珠轻轻地拿开那双温暖的手，沙华的音容笑貌跃然于她面前。

沙华牵起杨曼珠的手，真诚的说：“该放下了。飞吧，飞吧，我在彼岸等你。”

随着沙华声音的消散，杨曼珠迅速坠落，回到那具躺在加护病房死气沉沉的躯壳中。

杨曼珠在浑身冷汗中醒来，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病床旁，仔细辨认，百感交集的轻轻喊一声：“墨雅姐姐。”

柳墨雅眼含热泪的颤声说：“曼珠，沙华不行了。”

杨曼珠和柳墨雅来到沙华的加护病房外，他们通过玻璃看到里面有几名护士正围在沙华身边忙碌。他们向从加护病房走出的一脸疲惫的主治医生凑过去，主治医生向他们招招手，他们跟着主治医生来到过道。

医生对柳墨雅说：“他现在所有的指标非常差，你也看到，已经到了每天都要对他进行抢救的地步。虽然你们有财力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但有些事我们不方便说，你是家属，希望能冷静考虑考虑。”

杨曼珠激动地打断主治医生：“无论花多少代价，请务必保全他，只要他还活着，就有醒过来的希望。”

医生没有做任何争辩，意味深长的抿嘴笑笑，转身径自离开。

柳墨雅牵起杨曼珠的手，两人回到加护病房的观察窗前。杨曼珠看出，沙华明显比上次自己来看他时消瘦许多，昔日红润的面色已不复存在。

柳墨雅冷静地轻声说：“曼珠，我已经放下，你也放下吧。”

杨曼珠将双手用力地按在观察窗的玻璃上，试图感觉到玻璃那边沙华的真实存在。而那边再也没能传递来她任何光与温暖。

杨曼珠恨恨的闭上眼：“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柳墨雅：“他不会被遗忘，但活着的人要更有意义的活下去。”

这一晚，杨曼珠再一次在柳墨雅家里和她共眠。柳墨雅说了很多关于沙华的事，杨曼珠屏息凝神的听下每一个细节，将他刻进心里，永远的珍藏。

沙华的故事说到尽头，柳墨雅对杨曼珠甜甜的笑笑。床头灯熄灭，昏暗试图充斥整个空间，去在两个女人隐隐约约的小声抽泣中避之不及。

终于，杨曼珠陪同柳墨雅回到医院，眼睁睁看着柳墨雅签下放弃治疗同意书却又莫奈何。

同意书签完，杨曼珠在一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却引出熟悉的呕吐感，紧接着，一阵晕厥毫无征兆的将她击倒。

杨曼珠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病床上，仿佛之前醒来看见柳墨雅后的一切都是这场梦的延续。而此时此刻的柳墨雅依旧那个位置那个姿势坐在她的病床边。她伸出冰冷的手触碰到柳墨雅温暖的面庞，感觉这不再是梦却虚弱到无力下床。

看着睁开眼的杨曼珠，柳墨雅咬咬嘴唇，热泪盈眶的颤声说：“曼珠，孩子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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