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說到滿十六,也就是成年對吧……,那得讓我想想。」青年摸摸下巴,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顯然對澤生而言,從自己身上拔塊值錢的鱗片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好,你把手伸出來一下吧。」
雖然有些困惑,但他仍將手伸了過去,青年以左手牽著,自己另以右手舉起劍指,在澤生的掌心上方凌空淺淺比劃著。
自青年指尖出現細細的金色光芒,如月夜鎏光,在他掌心編織出美麗的紋路,看似規律且繁複,實則在那些相似的地方又有微妙的變化。
青年比劃的末筆延伸到澤生的手腕,稍稍停頓了會兒,再在他的腕上輕按,那些金色光芒便悉數落入澤生手裡。
「這是平安符,做為賀禮,恭喜你成年,也讓你以後歲歲年年的生辰都能過得順遂快樂。」青年鬆開澤生的手,輕快地說著。
澤生愣了會兒:「你怎麼會……」
「怎麼會知道是同一日嗎?」澤生點了點頭,他說自己已經十六,並未言是今日滿十六。
青年微微歛眸,透過白紗望著澤生,想著那個人不只一次在他面前說著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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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鬆開我的手之前,都還在道歉……,說對不起在我生日的時候……留、留下了這樣的回憶。」
星夜沙灘下的江坤海露出了少見的複雜神情,既哀傷又欣慰。
白蛇並未化做人形,只是靜默地在他身旁盤著。也許不特別意識到這點,才讓他能較無顧忌地將心中所想說出。
「上天帶走我的妻子,卻留下了澤生給我。如果我還……能再見她一面,我很想跟她說謝謝。」他坐著的身子有些搖晃,彷若喃喃自語,卻又有些偏向一旁的存在。
「我想……請她放心,不要再悲傷內疚,還有謝謝……,謝謝她留下了這個孩子,他就是……我最珍貴的……禮物……。」
他輕拍著盤成團的白蛇,有些低聲地哼了什麼旋律,也許是他妻子準備唱給孩子聽的搖籃曲、也許是他自己小時候聽著的歌。
「你說……我能再見到她嗎?」
他身邊的酒少得不多,也不知究竟是清醒或醉著幾分。
「你說……你說說……」
——好吧,看來是真醉了,才會大半夜來找一隻妖怪胡言亂語。
白蛇暗自無奈笑道,天祿固然能忘憂,可看來他無福消受。於是白蛇便打算先來排除他體內那些讓他腦袋昏沉、隔天還會頭疼的不適源頭。
「『 』,你能……使用幻術對吧?」
白蛇一愣,聽他叫著那個他給自己取的名字,所以那是他還清醒的意思?至少他知道自己說話的對象是誰。
幻術要算是種比較好聽的說法……,牠當然會些變換外表的妖術。
「……你真那麼想見她?」
那其實,也不算是個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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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還好嗎?」見青年沉默許久,澤生小心翼翼問著。
他從記憶中回神,他原先尚未有所聯想,也是直到提及了澤生的瞳色,才憶起有這麼一段往事。
他故作鎮定地雙手環胸,只是從容笑道:「唔……,我就是在想,能知曉一般人生辰的『神』,聽起來很怪嗎?」
「啊,不……」澤生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手,輕輕抓握了幾次,竟有些悵然若失的感受,「我剛才,一下子忘記你是神了。」
「那挺好的,繼續保持吧。」青年點點頭,表現出欣慰的樣子。
直到澤生看見他促狹上揚的嘴角,才明白這又是被捉弄了。
「有時候我真的弄不懂,你到底希望我把你當成高高在上的神,還是能聊天說笑的平輩朋友。」澤生有些無奈,卻又搞不懂自己其實更冀望偏向哪一方。
「跟神就不能做朋友嗎?」青年笑道,倒也不打算繼續逗他,「不過聽起來你的眼睛很漂亮,是天空與大海的顏色呢。」他記得阿海曾經說過,澤生的眼睛像他媽媽。
然而澤生彷彿被觸動什麼似地,忽然想通了某件事。
「對了……,那你的眼睛又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澤生小心翼翼地說,「雖然這樣說可能有點自以為是……,但說不定我能找看看解決的方法?現在不行,以後或許可以,我會再多讀一些書,好找到可能的辦法……。」
「哎呀,真的是很溫柔的孩子。」青年笑了笑,迎來一陣陣舒服的海風,「不過你別擔心,我原本就不依賴視覺太多的,你知道的吧?我會點……法術?」
「你對我很好嘛,所以我也想在什麼地方能幫上忙,或是做些讓你開心的事也可以。」澤生抿了抿嘴,反覆堆疊著旁邊的幾塊石頭與貝殼,讓自己不顯得如此無所適從。
他曾經想過,若是自己有兄弟姊妹,是否就能釐清這樣的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獨生子,如果自己有個年歲稍長的哥哥,應該就是這種感覺?
可是好像……又不太相同,他或許會想要有個照顧自己的哥哥,偶爾也反過來替對方做些什麼,但似乎不只於此。
他嘆了口氣,說不定真的有個兄弟姊妹可以討論就好了呢。
「唔……這個嘛,就如方才所言,你能過得好、過得高興,那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青年忍不住又摸了摸澤生的頭,「你也不用擔心,我這個不是傷,算是我給自己施加的法術,只是提醒我,不要忘記自己許下的承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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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你會逐漸失明的。」碧綠眼瞳的主人看向他,淡漠說道。
「沒有的事,只是看得不那麼清楚罷了。」
「那與全盲沒多大區別。」
「無妨,在下的雙目本就視物不佳。」他低頭看著懷裡抱著、好不容易拼湊回來的人,只是那人一動也不動了,「況且現在看得清不清,也無所謂了。」
「這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你難道打算永遠這樣下去?」對方冷然的神情明顯表露出不屑,但也沒打算阻止。
——即使是你的雙眼,已經死去那麼多時日、變成那副模樣的人,是絕對無法復生的。這道理即使是如牠這樣的山靈也明白。
「那麼,就請替在下保管至無法繼續的那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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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江坤海低頭包紮著白蛇手上的傷口,臉上滿是歉疚。
「你道什麼歉?」白蛇失笑,「這次又不——咳咳,又不是你下的手。」
「都是因為我想顧著澤生,王勇這才代替我來的,他還不太熟悉,所以不太會拿捏力道和準度。」江坤海歛眸說道,「你救了我的孩子,我卻……」
「哎,以一個新手而言,他真的做得挺俐落。」白蛇打趣說道,「咳咳、老實說,比你當初還要厲害。」
「那你為什——」江坤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接著又想通了緣由。
他停下來望向對方,兩道濃眉皺了起來,像似是而非的責難,眼神卻並非如此。
「……你這是何必呢。」
「畢竟這發展可有點危險。」白蛇淺笑,「別告訴我你無法理解或意識到……那老頭讓這小夥子『練習』的意圖為何。」
江坤海低頭苦笑,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
「我已經做這件事十六次了,『 』。」他低低喚著自己替白蛇取的名字,「十六次了……,我不曉得,我發現自己是……越來越難以忍受這個樣子了,我沒辦法……繼續這樣對你。」
白蛇眼睫輕顫了一瞬,卻只是偏過頭,有些無奈地苦笑:「就算換了別人,你沒看見也沒參與,這件事依然存在啊。」
「你之前曾經說過,有覺得你的元神正在恢復,那現在呢?」江坤海抬起手,想要觸碰白蛇胸膛那道怵目驚心而深刻的傷口,卻只是頓了頓,攢緊拳頭。
白蛇眼角餘光覷見了他的動作,歛眸笑了笑,又轉回頭,光明正大利用病患虛弱的外表,用自己剛被包紮完的手執起對方的,就往自己心口上的傷疤擱,沒讓他真的將手收回。
果不其然,江坤海起初有點錯愕,但考量他有傷在身,用的又是受傷的手,沒有大動作地甩開,只是臉上泛起某些特別的神情。
「你覺得呢?我記得我說過吧?情況允許時,偶爾該以觸診釐清感到懷疑的病況。」白蛇刻意眨眨眼,露出促狹的神情,嘴角彎彎,將對方的表情盡收眼底,「你看,也就這樣吧,看來好像很可怕,但其實都結痂了,所以沒事。」
「我是很認真在問你。照顧澤生的這幾天,我想了很久,覺得自己真的非常不負責任。」江坤海低頭盯著那道疤說,「沒錯,也許剛開始救你的人是我,可讓你在這裡變成這樣的也是我,你為了償還這所謂的救命之恩,已經超過太多,變得是……我虧欠你太多。」
他一派輕鬆地答道:「哎,就說你把我想得太悲慘啦,咳咳、我其實——」
「我知道這些對於你而言,只要能拿回元神,很快就能修復,但那也要你拿回來了才算數啊!」江坤海不覺有些激動,收緊了手,「你看看你為了救澤生,耗去更多精神吧?這第十七回的蛻皮都過了幾日,你的復原狀況卻是這樣?」
「……此言差矣,這可不算在什麼報恩的名目上。」白蛇似笑非笑地說,手還是沒放開,「何不當作正是因這樣的過程,才築起了我們的……那叫什麼來著?緣分?」
「我不想以虧欠做為緣分的連結。」他說,「那晚我看著你救澤生的樣子,才像是當頭棒喝那樣,忽然醒了過來。說到底總歸是我……太過懦弱。」
「哈哈哈,你在這、咳咳,這種事情上認真還真是令我困擾。」他放開了江坤海的手,「不要覺得歉疚,阿海,這些都是我自願的啊。我也說過,要你別做傻事。要如此清算彼此虧欠與償還多少,豈不是太難過了嗎?」
「還是,你就這麼想與我劃清界線呢?」
「不是這樣!我——」他抬頭想要辯駁,卻迎上白蛇溫和但悲傷的神情,逼著他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嚥下去,「即使做為一個……朋友,也不會想要見到你這個樣子啊。」只是這句話的聲音小了下去,自己也沒有了底氣。
白蛇分不出自己胸膛的隱隱作痛,是源自對方的動作還是話語,他又執起了江坤海的手,只是這次是將之輕輕從自己的心口移開,沉默片刻才開口。
「你要記住,無論外表看來多麼可憐,本質上我終究是冷血動物、是晦氣的存在、是會欺瞞的妖怪。村裡那群人說的倒也沒錯,別被妖怪的樣子騙了。」
岩洞外的光線斜切著沒入陰影中,白蛇沒能將身體恰當地挪動隱藏,只能任由陽光將自己切割成不等分的光與影。
「在你所沒有參與到的過去裡,我吞食過多少人類、比自己弱小的妖、甚至是海中的同類,只為了本能的生存意識。」
所以,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救我?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神情叫我走?
面前的人從來都不善於說謊,而眼神能透露太多事情。
白蛇低眸淺笑。這樣就已經夠了。
他是偶爾需要一點暖陽,但無法奢求暴露在太過耀眼的烈日下。
也許他會眷戀曾經的溫度,可哪怕是如篝火的炙熱,也終有熄滅的那日。
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短得沒有辦法等到他離開後再回來。
「那你為什麼不逃?你明明……能夠逃走的吧。」江坤海有些洩氣地說,他其實或許更想叫白蛇反抗,但他也明白彼此現在的處境。
「哎喲,還以為你要搖著面對與解決問題的大旗呢,這麼鼓勵我逃避,可不像你。」他噗哧笑道,還是打起精神盡量卸去病懨懨的樣子,「你知道一般而言,妖的壽命有多長嗎?我能看著你生老病死多少回啊。」
雖不到千山萬水,但總歸是曾經有幾回人間之行。千帆盡處的暮色不過是反覆提醒他,每次喧囂後的寂靜,便是再度獨自落回深沉的海與夢之中。
「這些日子對我而言,大概就是場難忘的旅途吧。」他笑了笑,「你見過有誰出門遠遊至半途,就因為出了點小意外而打道回府的?」
「所以,收起你那過度氾濫的同情與內疚吧。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他看著江坤海的表情,眨了眨那副曾經騙過許多人的眼睛。
即使他逃走,最後又能夠去哪裡?
又或許是,他已經累了。以此做為他最後的歸途,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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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方才講到你兒子,我還沒唸你呢。」白蛇清清喉嚨,「當我說能救他的時候,咳咳、你答應得也太快了。阿海,你一個做父親的,對這種事有點戒心行嗎?」
江坤海看了看他,明白地聽出了他刻意地轉換話題的意思,每每說到這些事最後都是如此,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白蛇這回也安然無恙。
「都用上自己的血了,我還要懷疑你什麼?」
「但我是妖啊。我曉得你是救子心切,可你什麼代價都不問,若還有類似的情況,這樣真的很危險。」他嘆了口氣,「你曉得血對妖是多麼強大的媒介嗎?」
「我知道啊,那會與你產生連結,也可能產生未知的外貌影響。你講的那些我當然也都想過,但眼下也只有你能救他。」江坤海說道,看了他一眼,「況且……因此會被威脅或危害什麼的,由你來說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不只如此,如果他意識薄弱,或我元神力量恢復,甚至能控制神智一段時間。」白蛇有點無奈,「你都不擔心我這條可怕陰險的大蛇妖會把他秤斤論兩賣了嗎?」
「你哪做得了這種事。」江坤海淺淺苦笑,「再說,我不擔心這個。你自己才稀有多了,人家要買也是先買你。」他頓了頓,又道:「還有,老實說,我不太喜歡你總是這樣貶低自己。」
他定定望進白蛇的眼,語氣誠懇而真摯:「對我而言,你一直都很好。」
白蛇還沒來得及調侃,倒是先給這話堵得虛咳一聲。
這人莫非是受了自己常說些渾話的影響?用認真的臉講這種話,簡直亂七八糟。
「咳,總之,那雖不是永久性的,但影響的時間因人而異,最長大概也不會超過七年。」
……或是直至他死去,這影響自然也能消弭。
「看吧。」江坤海輕笑,只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若那孩子在意,你能以此寬慰他,一切終有結束之日。」白蛇擺擺手打發著人走,總覺得今日的江坤海特別怪,「哎,好了好了,既然曉得我這次特別傷重,就允許我提早閉門謝客吧,你也快回去多陪陪孩子。」
「我有告訴澤生要來看你。」
「什麼?」白蛇愣了愣,「你有沒有良心啊,那是個才從鬼門關救回來的孩子欸?你放他自己在家?」
「澤生已經醒了,人也好好的。」江坤海說道,「我說我去答謝救了他的神,讓他乖乖在家休息,我去去就回,他還推著要我快點出門呢。」
「哎……,算了。」白蛇扶額說道,「總之,我說這些也就是要你平日多留心,誰曉得哪天遇上別的妖怪,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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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坤海又隨意和他聊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才欣然接受了這個逐客令。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拿著。」白蛇叫住離了幾步的人,兩團油紙包著的東西就這麼飄到了江坤海手上。
「這是什麼?」
「用甘草、桂枝跟其它東西調了點藥,排除毒患如同大病初癒,那孩子雖奇蹟似地撐過了,但畢竟還有著我的妖血在體內,不能只那樣放著,會落下病根的。」他頓了頓,「打三道繩結那份分成三份,兩道繩結的分做四份,從今晚開始,每份以三份水煎,晚飯後服下,交錯使用,共七日。」
「等、等等,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白蛇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用比較慢的速度重複了一次。
江坤海認真地記了,卻又搖搖頭感嘆,提著手上的藥包說道:「你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那是多的,連皮毛都算不上。」白蛇擺擺手,「別弄錯就好。記得要飯後再吃,為了爭取時間,藥引的力道有點強,空腹會傷胃。」
「突然聽到這麼平易近人的解法……,還真不習慣。」他搔搔頭,接住了跟在油紙包後頭的、包裹成水滴狀的麥芽糖,有些不明所以,「那這個呢?良藥苦口,配著糖吃?」但這分明只有一支。
「給你的,吃了你那麼多點心嘛,禮尚往來。」
「那才給一支?」
「喂喂,還真敢討價還價的,那些糕餅哪次是你做的?」白蛇挑起眉來,聳聳肩說,「太健康的你吃不慣,太甜膩的我自己也嚥不下口,只好憑過去在其它地方的印象捏了個中間值的,也就試試味道吧。」
「這個,算不甜的嗎?」
「嘖,不吃就還來。」
「哪有這樣的,我就是問問也不行?」他連忙把糖收在背後,「總、總之,給了就是給了,難吃的話我會跟你說啦。」接著便腳底抹油似地跑了。
白蛇討糖的手還舉在半空中,看著他飛也似逃走的背影。
「……真的是想什麼全都寫在臉上的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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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江坤海只覺得自己悶得說不出話。
白蛇或許無法理解他這次比以往都還要堅持的理由。事情在他無所察覺時偏離了常軌,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就各方面而言,他也許確實落進一個極大的危險中。
但不管是內疚、同情或其它什麼也好,甚至是不是妖怪也罷,若不是因為這次澤生的事情宛如當頭棒喝,他或許還是會不斷退卻,躲在對方一次次說著沒事的保護傘下,維護著他始終不願承認的自身怯懦。
而如今,他已好好想過、念頭也十分清晰,因此無論對方是否迴避話題,他都不會再動搖。心思把定後,他反而感到踏實起來。
是不是傻事,似乎也並非只由一個面向決定。
說到底,他比他更清楚那份不由自主的、荒謬而不合理的執著從何而來。
他手裡轉著那支與對方散發異彩的眸子相映成輝、晶瑩透亮的麥芽糖,無聲地嘆了口氣。
「你看看你,這樣我要怎麼有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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