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會在每次征戰和日常料理裏用到大量的人肉,他見過行刑者剖開人類的心臟,撕裂他們的皮膚,從活生生的男人,女人,孩童身上剝下一張張完整的皮然後懸挂在王庭的牆上,人居和城戶裏。
進出王庭最大的城門被無數的,數不清的人皮覆蓋著,像是其他方國在地上鋪上地毯,王庭的富貴人家會用人皮來裝飾人居,一張人人皮比熊皮小得多,覆蓋著二十八米高的城墻要用到多少個方國的無辜受害者呢?
人皮一層又一層的被堆叠成小山包裹著厚的臃腫的城墻,如同一個瘦小的人穿上與他極不相稱的幾件皮毛大衣,在一層又一層的人皮覆蓋下,城墻顯得宏偉而肥大。
有時候經歷長年積纍覆蓋的皮膚,在日光和高溫的照射下,發出刺鼻的,無法忍受的惡臭味道,内側的皮膚在外層的擠壓和煩悶的潮濕環境裏向下流膿,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的蟲在人皮裏作了家,大概有針尖那麽小,密密麻麻的,一塊手掌見方的面積裏大概有數萬只,難以計數的這種蟲子,它們躲在人皮的内側避免强光,而每到黃昏,它們就會從無數人皮的溝壑裏鉆出來繁殖。
除了這些數目衆多的蟲子外,還有各種亞雷說不出的生物躲在這醜陋可憎的墻壁裏,他曾經聼古加說看到有成年男性般大小的紅色蠕蟲從人皮裏鑽出來捕食這些黑色的小蟲,它那口器大的可以吞下人類的嬰兒,它的身體還在墻壁的裏側,而頭和上身從它挖出的洞裏鑽出,然後用口器覆蓋住一塊巨大的人皮狠狠擠壓,然後就有類似脂肪和大量蟲子的混合物被它吸到了胃裏,像是食蟻獸,古加這麽補充道。
這墻體衍生萬里,在建成的時候大概有十二米厚,但在長年纍月的人皮覆蓋下,好像厚度已經比高度要更多一點,甚至城門早已腐爛,這城門若是用作軍事用途的話也實在是極不稱職,因爲木頭早已腐爛成不能再使用的樣子,大門洞開,像是人類的腸道入口,地上和四周裹著肉糜。
從出口處進入的時候也是無數的人皮裹挾著内側的墻體,亞雷有時候懷疑裏面的墻體結構也已經像城門一樣腐爛,但爲何它們未成倒塌,又是什麽東西在裏面支撐著它的結構呢?
粘稠的乳白裏帶著黃色的膿汁從墻體的内側滲出,留到墻延,滿地都是。
亞雷甚至覺得那些皮還在生長著,有時候牆面莫名其妙的產生一個巨大的凹陷,伴隨著巨大的轟隆聲,亞雷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出來,來到這個世界上。
一層又一層裹挾牆壁的人皮用來顯赫王庭的功績,這普天之下一切的權力皆來自這裡,從大天的手中,王庭接管了這個世界。
於是,這個世界變得科學,進步和理性。
在紅龍的子宮裡,古加看到無數被囚禁的人類身體,說來也是古怪,那紅龍的子宮醜陋令人難以想像,皮膚毛囊熔岩孔一般向外噴發令人憎惡的液體和氣味。人的皮膚,骨骼和毛髮從巨大的,能裝下數個成年人類的毛囊裡湧出,而她的肚囊裡居然有如此之多活生生的人類未被消化,那類似子宮的結構因不知名原因腐爛著。
那令人憎惡的大紅龍肚腹下是腐爛的,正在往下掉肉的空洞,人的聲音和相貌從遠處也可以清晰可聞。
那些腐肉像是令人憎惡的黏液般向下掉,即使身在遠處,古加也可以聞到那像是把臭鼬,腐尸,大王花和不知名昆蟲噴出的氣味混合,像是經歷了一場殘酷的無止境爭戰,三千萬尸體發酵后混合著人類最卑劣,最怯懦和最醜陋的全部傾灑在離古加只有三百米遠處的地上。
那令人憎惡的大紅龍行走的時候,頭上長出來四隻角,它的皮膚像是腐爛的脂肪裏鑲嵌著無數的繭,時不時有破裂的貪婪汁液從繭裏流出,伴隨著的是類似人類身體的黑暗在不停的蠕動。它們的皮膚潰爛,發出古加從未聽聞過,也難以描述的邪惡語言,它們像人一樣活動,像人一樣尖叫,像人一樣發泄著它們最本初的貪婪的情感。
那隻令人憎惡的大紅龍在不停地生產,古加從未見過如此惡心和邪惡的事,它孕育的類人生物正在不停滋長,但它仿佛根本就沒有把它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上一秒才有剛剛從皮膚裏出生的醜陋怪物伴隨著惡心的汁液滴在地上,下一秒它就用它的巨大身體將它們碾成肉醬。
古加覺得新生物誕生的在這個世上就是最令人欣喜的事,而這些生物卻讓古加惡心。
有一隻令人憎惡的大紅龍生產的醜陋生物因巨大的爆炸抛在古加數米開外,忍著厭惡,古加往那隻繭的肉膜看去,那令人憎惡的大紅龍流下的腐肉產生了大量沼氣,古加小心地把身上的金屬器皿放在最初的地上,他聽到那個怪物的胎兒發出啼哭聲,一種難以言喻的,刺入骨髓的,巨大的憎恨讓古加幾乎感到無法站立,
這隻胎兒是與這個世間,所有被大天恩賜過生命的一切萬物之敵。
從來沒有過如此强烈感情的古是加開始第一次近距離觀看這隻生物。他絕不想讓這支生物發現他,他看到了的,對,他看到了的,這隻令人憎惡的大紅龍生產的胎兒般的東西掉到地上后,蛋繭裏貪婪的液體便滴在地上,所有被它經過的苔蘚和昆蟲就像被吸乾了生命般變成了一種古加從未見過,也無法想象的腥黃色惡心粘膜包裹著的繭。
剛才古加親耳頂到生命逝去的聲音,那不僅是生的東西往死裏墮落,而是絕對的一種變質,那些被毀滅的植被永遠消失了,墮落囘了那億萬年永恆不變的深淵裏去了。
而它們再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
至仁至慈的大天,萬物的大養啊,將生命從死的懷抱裏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古加曾聼亞特雷斯這麽説過。
“這是我聽松鳥的士師説的,他們説我們是多麽幸運的生物,他們說我們正處在近乎永恆的繁榮之中,我們的生命不僅僅是屬於我們自身,更是屬於我們的兄弟姐妹,食蟻獸死後它的尸體變成新生物誕生所,數百萬年後,它就不僅僅是它自身的所在,那個生態圈裏的萬物的沾染上它的血脈。"
死不是一場戲劇的落幕,而是另一場更偉大事業的一部分啊。
我們正處於一場仿佛永遠不會落幕的演出之中,每一個演員都不會永遠成爲它現在扮演的角色,并且我們終要讓位給他們。
”何等繁榮啊!“亞雷學著主松鳥的士師愛説的禱詞”但早晚這場繁榮會永久性的結束。“
”所有現存的生命將會被投入那被遺忘的黑暗裏去,而且它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古加,我依然不害怕死亡。“亞特雷斯盯著古加,像是在回憶什麽,仿佛透過他看到了上一場演出,”我在夢裏見過如山巒般的巨獸,比幾何圖案更加荒謬的所在,我看見有生物居住在不見日光的洞窟裏,如水桶般的生物,如三角形的生物,那些生物全然不似現今的一般有規則和律法的生命。就像是在大天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我記得它們,他們去哪裏呢?“
亞雷拿出一塊奇怪的石板,上面刻畫著難以演説的智慧和苦難,有如花卉一般被雕刻的圖案,這些生命曾在和我們同樣的日光和誰的運行之下行走,現在他們永遠沉積了,變得單調,枯燥和無聊。
他們已然墮入那被遺忘的深淵裏,不知道爲什麽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安眠了一萬年,現今的一切生的所在都與之無關,它永遠失去了在世上的位置,連為現存的生命提供養料都無法做到,它們是真的死了,沉眠在無人能注視的永恆極夜裏。
“告別啊,告別啊,向那柔枝般的少女告別,她墮入不可目見的可怖存在裏,她那大理石般光澤而細膩的肌膚在硫磺與尸蟲的愛慕下變得消瘦。”
“告別啊!告別啊!我們已然與那亙古而生的巨大邪惡住在了一起,他們進入了我們,我們吞吃了他們,我們永遠不能再回到那墳墓裏。
那塊小小的墳墓裏曾擁有過怎樣的世界?
古加看到亞特雷斯手上的它,感到巨大的荒謬,死去的東西為新的東西騰出位置,他們現在濃縮在這方寸見方的小石板上,期待著曾經,記載在埃迪卡拉化石岩和西奈山上。
”古加,你在想什麽?“少年無邪的眼神將古加的思緒從億萬年苦難的過往停留在他的臉上。
他好奇的注釋著他,眼神裏有著那些生命曾經拼命追求過的東西,現在確如同平凡至極的故事舒展在他的臉上。
”唉,多麽美麗的生靈。“他想,臉龐因微涼的寒氣而變得紅潤,英氣的眉梢翹起,掩蓋住下面帶著戲弄的壞笑,他的淡藍色瞳孔中有溝壑,有一望無垠的紫色大海,有億萬年前還未墮入那永恆寧靜的生靈期盼,它們曾和我們的祖先祖先生活在一起,總有一天,它們也會從那些墳墓裏出來,變換成嶄新的模樣行走在這億萬年前它們也曾遨游和爬行過的土地上,不對,已死者從未逝去,他們總有一天還會再回來。
古加敲打著桌角,那是他在思考時無意間的動作,亞特雷斯就這麽輕輕看著他,輕掩的睫毛下藏著如同地核一般淬烈的情感。
到底是怎樣的無助與痛苦?那些已知的生靈再次回歸到那永無邊縫的黑暗裏去。他們曾經歡笑過,合作過,仇恨過,互相之間持續億萬年的鬥爭永不停息。
他看著古加,眼神裏有愛戀和依存,它們現在并未完全逝去,而是完全換了一翻模樣再次誕生。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看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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