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加知道人總會走向死亡的,但是他不想在這裡走向終結,就像在深淵海求救發出悲鳴的天母一樣,古加吃了她, 她的兄弟姐妹也拋棄了她,她融入了古加的生命,古加要為她,也要為自己活下去。
螻蛄狀生物巨大的頭笑著,死死盯著古加,甚至依稀帶著點愉悅,他張開所有肢體去擁抱古加,利刃撕開古加的背上,大腿上的皮膚,展示出皮膚下赤裸裸的紅色鮮血,噁心的人型怪物。
正是時候,古加一直在等待,這只怪物無法脫離自己,完全融入一致的時候 ,古加撲向火焰,鍋被撞翻開來,滾燙的濃湯撒了一地,部分也抛灑在古加和怪物生物身上,那怪物發出急促的聲音,古加忍住疼痛,把怪物的方向對準火堆, 那怪物鬆開了巨顎想要逃跑,然而他的爪子早已刺破古加的皮膚,牢牢抓住古加肌肉下的骨頭,它瘋了一樣的四處擺動,古加感到了有生以來最難以接受的疼痛,那痛苦就像是人一口口被細小的蠱蟲吞噬,不,比那還要強烈。
古加疼的幾乎昏厥,然而他恨狠咬住那怪物的身體,發出野獸一般的呻吟,火焰通過外骨骼,熱度透過怪物的身體而來,古加感到自己的右臂在被灼燒,整個身體都要被煮沸,然而他知道最後活下來的一定是他, 無論是那怪物外骨骼加熱內部的速度遠遠快于人類的身體,還是那怪物首先被火焰炙烤,最重要的是古加知道這種生活在密林裡,躲在陰暗土壤處的昆蟲必然不像沙漠裡的毒蠍一樣耐熱,人類擁有炙熱的血液,它們的鮮血永遠是冷的。
古加扔開那只巨蟲的屍體,火堆已經完全被巨蟲的掙扎弄得奄奄一息,古加躺在地上,他感覺他的右臂完全廢了,背後的鮮血如泉水般湧出,這場戰爭沒有贏家,彷彿世界一切懲罰的痛苦依然在他的身上,他躺在地上,想要發出痛苦的叫聲, 然而他連這能力都沒有,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永恆安眠。
然而古加不想死,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他不能活下來,然而他還是不想死,人即便在岩漿中的極其短暫的一瞬間,也是要掙扎著求生的,何況他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慢慢死去。 古加趴在地上,像一個沒有雙腿的人一樣匍匐前進,鮮血在他的行進路線下編織成美麗的畫卷,落在剛綻放的野花上,落在細小蟲類的身上,落在土壤中被地下的種子感恩的吸收,小的生靈感激古加從他身體裡送來營養和水水分, 從他背後和胳膊上湧出來的血流動著形成小的涓流,地上的畫卷慢慢呈現出來,成型了,那就像一隻巨大的鮮血蜈蚣,它的身體是古加爬行的軌道,他的無數枝幹是一條條流出來的鮮血涓流。 它在看著古加,他在地下看著它的母親,他生命的給予者。
他慢慢從地上浮現出來,盔甲血一樣鮮紅,這是只十九米長的,完全血紅色的巨大蜈蚣,他就像影子和霧氣一樣纖薄,他跟著古加,慢慢的他的身子越來越長,枝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像真正的現世之物,這彙集了古加所以精華的造物啊, 他一直在跟著他的根源,他期待著他變得更加強大,他的父,他的母太怪異了,人類本不該能夠流出那麼多的鮮血,甚至還能繼續活動。
古加想要逃跑,他的血一定會吸引強大的野獸,雖然這數天內他根本沒在樹林裡發現什麼巨大生物。 然而剛才的怪物提醒了他,那些生物只不過是一直在地下潛伏著,等待著,想來這些巨大樹林的消亡于再生也和地下的恐懼離不開來,應該是有什麼吞食樹根的怪物在地下, 讓他想起來賢者帶著王庭的傲慢說起過某些北方愚蠢的部族迷信認為世界是一顆巨大的樹,它被下面的無比恐怖的巨龍尼格霍德吞食樹根而衰敗, 即便這只是異地的信仰,但是整個世界本身,難道不是在被那些不可名狀的, 難以揣測的古老黑暗默默侵蝕的嗎?
古加苦笑了一下,難得他還能抽動他的面部肌肉,這都什麼時候呢,他還能亂想這些東西,導師說過他總愛在任何角落裡沉思,不過這些思考能給與他某些潛在的資訊,躲避危險和邪靈,古加覺得他快爬行了五百米,背後的血液好像也沒有湧出了, 他怎麼在以前的戰爭中沒有發現自己有這麼強大的恢復力,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古加現在才想來,那只怪物既然撕開了肌肉觸及到古加的骨骼,那麼脊椎應該也斷裂了吧? 古加不知道是自己太過幸運還是大部分的脊椎完好? 古加知道王庭某些導師喜歡用活人來做試驗,他們用處刑的巨大彎刀割去罪人背後的肉,有的喜歡看他們把試驗品的內臟取出能活多久,有的割去神經來看受害者的反應,古加知道自己導師厭惡這種實驗, 但是有一次連導師也津津樂道的提起一次北域戰爭後失敗的俘虜實驗,實驗者作為一名俘虜,他的肋骨從身體往後被扳開來,形成翅膀一樣的模樣,這是某些邪教部族祭祀他們的神用得儀式,這個俘虜在不給予食物和水的情況下活了整整三天, 這遠遠打破了其他幾分鐘到半小時的實驗記錄。
導師想起這件事總說,統治世界的偉大存在給予我們規律,我們認知他們,並習以為常,但永遠有超出意外者存在,不知道是主宰們善意的提醒還是有別的什麼意欲,那個俘虜為科學獻了身,億萬後人都會感激他。
古加當時有話想要說出,但最後還是沒有動口,那天晚上導師給了他少見的不知道用什麼生物製成的美味肉湯,古加不想讓導師煩惱。
古加心裡想的是那個俘虜可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北域士兵,也有可能是一名聲威赫赫的將軍,他可能有信仰他的朋友,有愛他的妻女,最重要的是把他當成天又當成地的父母,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遭遇了怎樣的痛苦,古加知道, 如果沒有及其強烈求生的欲望,他怎麼會堅持下去這麼久呢?
古加知道自己肯定忍耐不了這麼久,他大概就是幾分鐘到半小時內的資料表上的一個冷冰冰的數位吧? 古加那天晚上做夢夢到一個男人被割去了背後的肌肉,被導師們狠狠拔出他的肋骨,肋骨上的鮮血和肉渣形成了美麗的形狀,就像導師院珍本裡記載古老神話中的天使一樣,那是他們信仰的全知,全能以及全善的終極神靈的隨從, 古加不知道是否有如此善良類人的神靈,但古加覺得能夠創造出如此美麗神話的部族也應該食物充裕人人互相説明吧,多想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啊,在那插滿人頭的王庭右側郊野地下,在那數千萬年前土層中被埋葬的廢墟底下。
古加那天晚上看到俘虜父母的哭泣,看到被抓住的北域部族一個個被王庭割下人頭插在鐵柱上,某些人逃跑了,其中有他的妻女父母,古加夢到那個俘虜死死堅持著,也會發出常人難以發出的痛苦悲鳴,導師們冷冷看著,隨著時間流逝, 慢慢一點點帶上驚喜和愉悅,試驗品取悅了諸位導師。
他們每次看著俘虜每次悲鳴都會發出驚奇的感歎,和其他導師一到驚訝這個俘虜居然到了現在聲帶還能發出聲音,古加瘋狂的抽打玻璃牆壁,瘋了一樣的叫喊,導師們把俘虜每次發出的聲音都視為聲帶的多次震動,視為一種擁有頻率的機械波, 他們甚至還在觀察聲場中的變化,赫茲的改變和聲波的相位。
古加知道不是這樣的,這個聲音中或許包含了很多資訊和誘人的知識,但這個聲音真正發出的原因,真實的,唯一的,存在的,且有價值的資訊就是巨大的痛苦,就是渴求同類的説明和死亡即將來到的福音。
沒有人注意到古加,甚至連自己的導師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都狂熱的盯著資料表和實驗體,舉世的神明和他們同在,他們取得了蛇尾神都未曾賜予王庭的偉大知識,諸天與他們的精神交融了,沒有什麼比此刻的他們更接近那三位創造一切的亙古的。
古加眼淚早已湧出流動,乾澀的淚痕彷彿在述說當事人的痛苦? 愚蠢的幼稚人類? 你為什麼要為他人的痛苦哭泣呢? 你的身體毫無損害,甚至充滿健壯又青春。 你就為了一些空氣的振幅變得如此瘋狂而暴躁? 偉大的知識不會給予如此可憐的你,迷途知返吧! 快快解脫吧! 我那諸天的子嗣。
古加沒有聽到這些聲音,他靠近牆壁,眼淚和鼻涕都抹在了玻璃上面,他就這麼看著俘虜,他看不清俘虜的臉,俘虜長著北域人喜歡的一頭長髮,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他和古加隔著二十多米的距離卻永遠無法接近, 古加打不破這彙集了諸位導師智慧的幕牆。
一會兒古加流乾了眼淚,三小時了,強烈的感情也退去了。 現在想來剛才的行為實在是難看,古加明明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但為什麼他要去做這件事呢? 捶打幕牆並且像沒有勇氣的下等部族的人一樣哭泣。 古加冷靜下來,他沒有錯,他喜歡剛才做哪些不理性行為的自己。
但是現在他的理性和智慧回來了,他大踏出腳步快速的離開房間,就像在掩蓋什麼自身所持有的的愚蠢一樣。 他不知道在他理性回來的時候俘虜抬頭發現了他 ,然而古加的理智不能讓他與俘虜對視,和亙古的邪惡對視,自身亦會限入瘋狂,理性這麼告訴古加。
當古加慌張的跑開的時候,俘虜眼裡最後湧現的光也消散了,半小時後,那劃時代的實驗結束了。
第二天古加醒來的時候,再次和導師談起了那場實驗的俘虜、導師皺著眉頭說道「:那個啊。 她就是北域的一個普通農民,好像也有被當地部族訓練過點軍事技巧,生了三個孩子,她的丈夫已經在城牆外了,不過她還以為她的丈夫活著,首席導師說她能參與實驗活的越久就越有可能赦免她的孩子和丈夫。 前提是能活半天,沒想到居然活了這麼久! 」
古加低下頭盯著那碗肉湯,導師們是不會遵守他們給罪人許下的承諾的,他感到有些噁心,放下了那碗美味的湯。
夜月的鳴叫讓古加從回憶中醒來,他活動了一下手臂,感覺幾乎沒有什麼恢復,但好在已經不在流血了,他現在身上的血腥氣已經散了不少,但依然十分濃郁,他居然沒有被捕食掉?
看來這個樹林裡真的是欠缺大型捕食生物,捕食者可是在數百米外能發現細微的傷口的,那個怪物或許是個意外,也有可能是在地底提前醒來,無論如何古加知道這裡不能久待,還是要回到安全的荒山上面去,那裡欠缺植被, 獵食者也找不到食草的獵物,遠比生態繁茂的樹林安全得多。
其實並非古加的幸運,而是實在的恐懼無意間庇佑了他,即便獵食者稀少,但被古加吸引過來的極少生物依舊存在,不過在看到那只數百米長的浮空邪惡的時候早已嚇破了膽子,即便在那此世間的一切惡和罰看到他不在流血後感到無趣離開了他。 古加那和無比深淵之邪惡一樣氣息的鮮血味道也不會再吸引那幾只被引來的卻被嚇破膽的獵食者。 在這一公里內他是安全的,不過一旦離開了這個區間,那些沒看到那不可名狀邪惡的獵手還是會緊跟上來。
突然間古加聽到一陣巨大而又陰低沉嚎叫,那聲音巨大的蓋過一切,如若地上的雷鳴讓大地震動,古加看到一隻巨大的生物從遠處走來,她的雙腿腳趾輕易地掀起無數樹木,古加看到那顆巨蛇棲息的無比宏偉巨樹還不到她的小腿高,她掀開雲朵和山谷 ,走到了島嶼的另一方化成了一座荒山,沿途留下數之不盡的樹木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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