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擊退大彭國追兵,但琅依然躺地浴血,周圍雜草都染紅了,連劍巫身上也有腥氣。
姜蠡道:「要盡快把這位先生抱到床上,不然地上邪氣入侵會更加辛苦。」
姜蠡她長得比一般女子魁梧,輕而易舉就把琅雙手抱起,調頭走回山裡方向。
劍巫緊隨其後,問:「請問妳們是什麼人?森林裡面還有其他人嗎?」
「剛才林中雜音其實是寒先生的琴音,而飛矢則是本門機關。」姜蠡續道:「寒先生琴技出神入化,在先生十指之下猶如十面埋伏,人聲風聲栩栩如生,一人在帷中弄弦作音就把十里外的膽小鬼嚇得雞飛狗走。」
聽見姜蠡對寒先生讚不絕口,劍巫很想反駁說琅也是人中龍鳳,不過他為了救自己而寡不敵眾罷了。只是說這些也無補於事,劍巫只希望能夠保住琅的性命,祈望眼前這神奇女子能幫到她。
然後他們走到林中一間木房,門口有一美男子坐在琴前,劍巫想大概他就是姜蠡口中的寒先生,其實就是寒浞。
寒浞見姜蠡抱著重傷男子,連忙站起幫忙,合力把琅放到屋內木床休息。姜蠡看見劍巫愁雲慘霧守候床邊,便安慰說說:「放心啦,我是岱門太山仙翁的弟子,學過一點仙術,手頭還有師父煉製的鐵石仙丹,一定能救到妳這位先生的。」
說畢,姜蠡便仔細替床上的琅檢查傷口。「哎呀,我太冒失了,都忘記問這位先生該如何稱呼。」
「單名叫琅。」
「琅,莫非是巫山的琅王?」姜蠡見劍巫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原來是琅先生,作為南方將星當之無愧。」
寒浞在屋內找到一些麻布,遞給姜蠡,興奮說:「巫王琅,不就是在夷陵殺死六合將封豨的那位大人物嗎?沒想到能夠看見真人,真是榮幸!」
見劍巫一臉漠然,姜蠡便將她在岱山等待將星掠過之事告訴給劍巫;同時用麻布替琅包紮傷口、止血、服藥,並以內力療傷。姜蠡內力當然在劍巫之上,見剛才與彭齊對砍武功亦在劍巫之上,更會仙術醫術,劍巫感覺自己好像比了下去。
亦正如姜蠡所言,三日經過,琅總算恢復意識。當劍巫看見琅醒過來時高興得流下眼淚。
「琅大人早安。」劍巫笑道。
之後琅才從劍巫口中得知姜蠡與寒浞的事,包括太康帝星墜落,以及將星入紫微。雖然姜蠡說過奉太山仙翁之名考核二人,但沒有告訴琅和寒浞詳細,只是希望他們再留在山下數天。
這幾天琅與寒浞促膝長談,琅說他打敗封豨的事,寒浞則訴說戰爭歷史,讓琅大開眼界。他們無所不談,一直談論到琅為何身負重傷,卻令寒浞大感意外。
「什麼?你說你是因為要保護那些部落族人所以自己充當誘餌?」二人在樹下對談,寒浞聞言嘆道:「太不合理了。琅兄弟你是能夠殺死六合將的英雄,天下間有誰還能夠做得到?我不是說你部落的人不值得救,但就算一千個平民百姓都及不上琅兄弟你一人有用啊!應該留有用之軀,而不是輕言送命。」
寒浞今天說得有點莫名氣憤,把葫蘆的酒一口乾盡,又遞酒給琅,但琅身上傷口尚未痊癒所以推辭了。
琅道:「我不覺得自己比其他人特別,而且既然上天賜我能力,保護弱小的人就是我的責任,當然是當仁不讓。」
寒浞失聲大笑。「聽夏后氏他們說還以為巫王琅是一頭心狠手辣的豺狼,沒想到居然是一隻綿羊。琅兄弟,我沒有惡意的,只是你這樣做最終吃虧的都是你自己啊。而且你們部落位置被大彭氏發現,很可能是有奸細通風報信,而你就為了那名奸細而犧牲自己,值得嗎?」
「部落的人都是陪伴我超過半年的同伴,有的更是認識數年的友人,假如有人真的出賣情報也一定有他的苦衷。這樣我會糾正他的犯錯,讓他改過自新,但不能見死不救。」
寒浞好奇問:「究竟你在什麼地方長大的?你這種性格這麼吃虧,能夠平安長大就好像我現在撿起一顆石頭,擲向樹頂,穿過三棵樹冠而不碰一片葉子般奇蹟,就算嘗試一萬遍都沒一次成功。」
琅無奈道:「那我就是活生生成功的例子。」
但無論如何,從寒浞看來,犧牲自己拯救部下那並非做大事的人之所為,從來沒聽過有將軍出陣是為了保護士兵的,應該相反才對。寒浞故意讓友人留在家中當自己替身拖延時間,固然是對不起那個人,但一將功成萬骨枯,改變世界的都是這些踏著屍體累累的帝王。
寒浞說:「你想想三皇五帝有誰不是滿手鮮血的?但他們偉大並不是因為殺的人多。他們明白要有更遠大的志向,才能夠追求更崇高的目標。琅兄弟你擁有如此大能,應當是大鵬展翅萬里,翱翔三山五嶽,凌雲五湖四海,而不拘泥於地上草芥。琅兄弟你現在就像是一隻忘記怎樣飛的大鳥啊。」
琅從沒想過寒浞說的話,但感覺也不無道理,寒浞感覺就是個自由奔放的人,琅十分羨慕。
琅虛心請教:「假如換作寒兄遇到大彭國的追兵,寒兄會怎麼辦?」
「對呢,其實我覺得琅兄弟你一開始的想法就有些偏差。既然你身負神功,理應要設法打敗大彭氏,而非想著如何保命。換作是我的話,我就會帶領族人與彭齊決一死戰,取他首級,趁彭夷不在群龍無首直取彭城,一舉獨立復國,號召天下不滿夏后氏的人加入抗夏,在淮水的另一邊與有穹氏互相呼應,形成挾擊夏后國之勢,我看太康還敢安睡嗎?」
其他人如此說可能有點不自量力,但寒浞不懂武功卻以琴聲嚇退一千敵軍,他很可能說得出做得到,真的能夠替有扈氏復國抗夏。
寒浞補充說:「我當然無法保證能夠打敗夏后氏,但至少要向著打敗夏后氏的路走。」
琅茅塞頓開,嘆道:「寒兄所言甚是,族人把生命託付給我,我反而選擇逃避更對不起他們。」琅一直覺得自己不是領袖的材料,投靠后羿很可能只是想放下重擔,豈不是一種逃避嗎?琅心想,從今天開始他要學習如何不負巫王之名,不能再拋棄自己的族人。
看見琅臉上雲霧撥去,寒浞開懷大笑。「琅兄弟你天生善良,本來要當仁人不是一件壞事,可是在亂世中仁人無用武之地,反而吃了虧更會助長惡人氣焰。」
琅附和道:「為俠者不只賞善,亦需要罰惡,尤其在惡人當道的天下。今天聽寒兄一席話真是獲益良多。」
寒浞說:「不必言謝。太山仙翁說過要考核我們,並按照結果分別傳授我們絕世神功,以拯助有穹氏推翻夏后暴政。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我說話可能會比較率直希望兄弟你別介意。」
「怎麼會呢?寒兄你救過我一命,我們就是兄弟,以後有什麼事都不妨直說,我還需向寒兄多多學習。」
「琅兄弟你太謙虛了。我也敬重琅兄弟殺封豨是一條好漢,真是相逢恨晚!既然我們志同道合,不如結拜為兄弟,你我肝膽相照;以我對兵法的心得加上琅兄弟你的武功,推翻夏后指日可期!」寒浞笑道:「在下年行二十四,琅兄弟你多大了?」
「十八。」
「那若然琅弟你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冒昧充當你的義兄吧!」
琅以行動回答,拱手稱呼「寒兄」。
說罷寒浞與琅二人回到家中,準備焚香結拜儀式。以黃天作見證,琅與寒浞一同起誓,誓要同甘共苦,共同完成代夏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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