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夜靜,這晚連走獸都躲進山林,讓路給戰馬狂奔,一路西去,只為逃命回到陽翟──
「啊啊!」
突然馬兒斷腳整匹撞地,把太康拋了出去。眾將士慌忙拉韁避開,再有將軍下馬扶起太康。「共主大人安好?」
「沒事!」太康推開他便躍到他的馬上。「辛苦你了,回去陽翟時我會論功行賞。駕!」
如今太康滿腦子只想逃回王都,無論任何手段他必定要撐過這關。夏后氏三代基業不可以毀在自己手上。
沉重的夜空一隻鴟鴞鳥掠雲飄過,夏軍敗陣的風聲已經傳回陽翟,有斥侯登上附近高山眺望夏陣起火,連忙跑回陽都向主人的后夔匯報。
陽翟武官都隨太康出陣,留下后夔守城。但他聽畢報告後比戰場上的人更加惶恐,抱著頭回家大叫玄妻幫忙。
「娘子、娘子!大事不妙──」后夔見玄妻站在庭園,訝異道:「娘子妳還醒著,真是太好了!」
玄妻冷靜回應:「你什麼都不用說,跟我回房。」
「什麼?喔……好。」后夔心想玄妻足智多謀,肯定會有妙法。於是隨她回到廂房,見玄妻斯斯然在床上拿起一條絲絹,竟突然回頭用絹勒住他的脖子!
「娘……子、妳……」后夔奮力掙扎,不過玄妻略施小力就把后夔整個人扯起,看他雙腳離地亂踼──直至全身乏力,后夔再無反應,玄妻才把他的屍首放置椅上,絲絹再繞一圈把后夔吊在橫樑。
「夫君,你將會成為殉國的英雄,也算是死而無憾,不用謝我了。」
「──咦?」
月黑路上,夷人百騎同樣奔向陽翟,以后羿為首,寒浞與琅等將左右追隨。此時琅忽然吭聲,引來后羿問道:「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有不好的預感。」琅忐忑不安,他每次不安總會應驗,但剛才那感覺可是比起當年女子國亡更加沉重,琅有點害怕。
可是已無退路。后羿應道:「太康就在眼前,完成代夏大業只差這一步,琅兄弟你會緊張也是人之常情。」
「但願如此。」
「看見地平線那黑影了嗎?那就是朝思暮想的陽翟,那裡可是放著太康的首級。」
「娘親……」
琅垂下頭,繼續快馬加鞭,星夜全速奔往陽都。數十里的距離,數個時辰,正好在黎明前抵達陽翟城門,斬殺門前守衛。接著琅縱身一躍,越過城牆,門後士兵同樣擋不住琅的利刃,琅便打開城門讓百騎硬闖入城,乾淨俐落。
城內百馬奔騰敲醒了陽翟的清早,居民睡眼惺忪不知發生何事,稍為打開窗戶不知自己正在見證著夏后國的凋亡。后羿一馬當先跑在大街,劍指王宮,不久便見街道正中有拒馬槍陣攔路,隨即伏兵四起,街道兩旁的屋簷如雨放箭!夷騎人仰馬翻,唯獨后羿馭馬打圈,穿梭箭雨,彤弓素矢將瓦頂的伏兵逐一射下,眼觀六路,百發百中。
拒馬槍陣後方見夏軍青銅大將指揮。「該死的!別給這些夷人踏入我們王宮半步!」
后羿馬上認出此人。「帶頭的元康是太康的兄弟!太康尚有三兄弟躲在陽翟,證明夏后氏已經走投無路,正好讓我親手斷絕夏后血脈。」
后羿猛力拉弓,一矢射日,箭風吹下落葉,便貫穿元康頭顱轟飛三尺,就算天火護心鏡亦保不住了元康的命。同時琅下馬劈斷槍枝,一掌衝開拒馬,通往王宮只剩最後直路。
陽翟王宮瑰麗,集合夏后帝國所有工匠的精心雕琢砌成,夜夜笙歌,是中原的明珠曾經輝煌萬丈,但今晚只有殺戮。另一名青銅十日將親領衛兵守住宮門,對部下訓說:「你們是夏后國最精銳的天子衛隊,今晚夏后國的存亡就在你們手上!大禹保佑我們誅滅賊羿!」
「伯康,領死!」后羿騎兵已至,血染宮門,大開殺戒。眾夏將冒死衝向后羿刺槍殺馬,雖然后羿摔了下來,同時他翻身快箭射殺數人。琅與寒浞等亦下馬廝殺,錚聲火花迸發,長劍剖胸,大刀砍斷頭顱;夷矛折、銅甲破,王宮腥風血雨,后羿全身沾滿夏人鮮血,親手割下伯康首級丟到宮中花壇,拖著血步走入宮內叫陣。
「太康,我已經拿下你兄弟狗頭,唯獨你縮頭烏龜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
再無夏兵敢阻擋后羿的路。后羿踏進大殿,不出所料太康最後的歸所只有他的皇座。
看見座上太康手顫握劍,面容扭曲,咬牙切齒怒道:「夷羿,我是天下共主,還生擒過你妻眷凌辱,你只能跪在地上求饒而已。今天你犯我國土,殺我將士,你不仁不義的畜生改不了夷人的格。」
「你們這群衣冠禽獸在放什麼狗屁,賊禹逼害帝舜,殺害伯益,還想拼吞我族,人人得而誅之!今天我就要你一併歸還,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太康發抖站起,「你敢在天公見證之下跟本王決鬥嗎!賭上我族所有的榮譽。」
寒浞插話勸阻:「大王不必聽他妄語──」
「不,正好讓我親手來個了斷。」后羿站在廿步之外,向太康挑釁說:「看是你的劍快抑或我的箭快。」
不共戴天的仇敵當前,二人怒目相視,眼神稍逝,后羿即搭弓快箭──竟見太康鬼迷失蹤!魅影飆來,家傳禹王鎮蛟劍法彈指之間有冰冷刃光刺向后羿雙眼,太康一劍斬蛟,卻被琅橫劍攔截,互迸火花八寸!帝舜臨終前所悟的蒼悟劍法專門剋制夏后氏的武功,娥皇女英劍交叉招架,刀鋒對錯彈開太康的天子劍劈斷皇座椅腳,太康一同栽倒地上,瞪目結舌。
「又是你!偏偏又是你!」太康怒道:「我沒有輸過給夷羿,只有你這小子得天眷顧,我不服!」
后羿冷目一箭,瞄準地上太康動彈不得。「這也是天意,去死!」
這箭終於貫穿太康頭額,腦漿滿地,太康死不瞑目。
「終於結束了。」女子心道。她偷偷躲在宮中柱後暗角見證一切,也隱藏了匕首在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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