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后羿公告天下要挑戰鑿齒,荊北氣氛緊張,每天都有天火衛兵逐家逐戶搜捕可疑的人,尤以荊蠻人為主,鑿齒認為那些人很可能會串通后羿造反。
畢竟荊州經歷過巫咸國造反,夏后朝廷都認為荊蠻地區無法教化,不願重蹈堯、舜時期的錯,放棄懷柔而是實施恐怖統治。於是太康派出鑿齒與修蛇鎮壓荊北、荊南,提防荊蠻人與三苗人聯合起來造反,手段都十分凶殘。
如今荊州已是一片荒涼,昔日良田萬畂的風光不再,而鑿齒與他的氏族更有吃人的習慣,據說他們牙長六尺,而且不斷變長,需要以人骨磨平尖牙,齒如鑿,故名鑿齒。鑿齒知道他的武功不如九嬰和大風,怕被后羿殺死,只好加強戒備,又搜索家家戶戶防止有人收留后羿,總之不能讓后羿要來荊州找自己麻煩。
「終於過了十日,我看羿不會來啦。」
白天一個小山丘上,鑿齒一邊咬著人骨,一邊自言自語。他身邊的侍從回答:「請大人放心,我們在附近佈下天羅地網,賊羿武功再高都不可能接近壽華半步。」
突然山下傳來人聲沸騰,鑿齒站起來看,看見鎮民都跑往同一方向,同時有侍從前來報告:「羿來了!他已經來到壽華設下擂台!」
「怎麼可能,我不是說過要堵住所有通路嗎?」
「聽說他們是乘船從淮水下游上來的……」
鑿齒難以置信,問道:「自古水流從西向東奔流到海,從沒例外啦。那羿又怎可能逆著水流由淮水來荊州?」
「他們的船掛了一塊很大的布,再召喚東風把船吹來這裡。」
「真是逆天而行!」鑿齒追問:「就算他們來到壽華,為何沒人阻止那賊羿!」
侍從戰戰兢兢回答:「好多鎮民都已經走到擂台湊熱鬧,他們還高呼鑿齒大人的名字,說要看鑿齒大人和后羿決一死戰。」
「一定又是荊蠻人作亂,想看我輸給羿啦。」鑿齒心道:「之前太康叮囑過我要小心,但世上真的有看看就能偷走別人武功的技法嗎?不可能,我要當場拆穿那個羿的把戲。」
壽華之野聚集上千人圍成一圈,裡面有夏人也有荊蠻人,荊蠻人不喜歡夷人但更仇恨鑿齒,內心都期待后羿殺死鑿齒為自己吐一口烏氣。
假扮是后羿的琅站在人圈圍成的擂台中間,縱使十分嘈吵,卻是心不在焉。同行的十幾個人以及姮娥則待在後方,混在群眾中間,當中姮娥也看得出琅今天狀態不好,她也知道原因。
「我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后羿大哥的事?」琅心想:「可是我不能向后羿大哥坦白,否則會連累到姮娥姐姐……」
「賊羿!」
一男聲粗魯喝罵,琅便看見有個牙齒長得合不上嘴的惡相大漢,手持戈盾,怪聲挑釁:「你竟敢闖入我國,來給我看看你這賊子到底有何本領!」
鑿齒不知是不是牙齒太長的原因,說話口齒不清,像是個初學說話的小孩,跟他凶惡長相落差很大。雖然場面有點可笑,但琅依然呆著沒有表情。
「你發什麼呆啦!來出箭射過來啦!」
琅心道:「好吧,現在我只能用射下太陽來補償給后羿大哥。」然後搭箭拉弦,距離五十步,風靜,矢尖與鑿齒胸腔重疊──
嗖!
鑿齒即刻架起盾牌,琅箭射中盾牌馬上彎起,再斷成兩半,反彈落地。
鑿齒挪開盾牌,眉開眼笑。「原來連羿的箭都射不穿我的銅骨盾,太好啦。」
琅仔細觀察鑿齒手上的盾,盾牌中心閃閃發光正是天火護心鏡,同時盾牌以骨作幹,銅作面,兩者結合雖然堅硬無比,但琅千萬沒有料過他的箭無法射破盾牌。
於是琅再運勁拉弓,以沒羽箭再射一發;鑿齒同樣把盾擋在面前,砰的一聲,箭矢又斷成兩截彈開,鑿齒的銅骨盾絲毫無損。
「哈哈,那就換我進攻啦!」
鑿齒左手提盾,右手持戈,飛奔而至。他手上的銅骨盾比起人身還要高、還要寬;琅邊退邊射,正面的箭全部都被盾牌擋下,琅越是射箭越是煩躁。
「對了,差點忘記后羿大哥救我的這招……到底我怎麼了?」
琅取出一箭,拔去半邊箭羽,以射月式開弓發箭!箭呈彎月而行,眼見快要打中鑿齒背脊之際,鑿齒把盾移到身後格檔,卻中了琅的圈套──原來琅早已移步,躲在鑿齒的盲點偷射一箭,兩支箭同時瞄準鑿齒前後!
噹、噹!
神怪的畫面出現,鑿齒盾牌的骨頭居然會伸長,甚至把自己包起來,一盾擋下前後兩箭。
琅還來不及問原因,鑿齒已經收起大盾,揮戈猛砍!琅本能反應想以箭作劍,卻突然掠過后羿的臉,心想后羿大哥的名聲就在自己手上,一定要用箭殺死鑿齒;後躍兩步,琅再射三箭,同樣被鑿齒全數擋下。
「這妖人的盾怎麼這樣奇怪,又硬又輕,還會變形變長,而且隱約有真氣附在盾上。怎麼可能?」
琅試探性再射一箭,箭不但被鑿齒盾牌所擋,碰觸間更有真氣溢散,琅恍然大悟。
「鑿齒手中盾牌有後天真氣循環不息,一般來說是肯定不可能,除非那盾牌是用人的部位而製……是人骨盾。」
如果二人對決,一人會內功,另一人不會內功,那麼交手就高下立見。而鑿齒修得一種詭異功法,能傳功於物,因此鑿齒的盾自然是堅硬無比,同時他的人骨戈也是無堅不摧。
「接招吧!」
突然鑿齒的手中戈變長三丈,直刺向琅!同樣是注滿內力的人骨長戈,琅定睛盯著,以牛羊不踐的步法原地避開;他已看清鑿齒的功法,馬上借來己用,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問題是,琅的武器也並非用人的身體所造。倒是可以即席製作。
琅拔箭割下自己一撮頭髮,手口並用捻成弦線,替扶桑射日弓換上髮弦。鑿齒完全被琅的行為愣住了。
「難道正如太康所說,那個羿真的能偷走我的傳物心法?」
琅雙臂大力按彎扶桑神木,強行把髮弦系在弓上;本應任何弓弦都無法承受那千斤重力,唯獨髮弦以傳物心法韌化,加上太行老君的神物玄青玉扳指才能拉動此弓。
「我就是射日后羿,吃我一箭!」
弓如洪濤,箭如龍嘯,一柱灼焰轟向鑿齒,鑿齒提盾,盾牌應聲粉碎!震得鑿齒不穩退後幾步,但琅射箭之後整個人跪到地上,全身像被火燒一樣辛苦。
「嘿嘿。」鑿齒吐出一雙牙,他口中又再長出一雙牙。他笑道:「這就是作賊的報應,只有鑿齒族人才能使用傳物心法,因為我們能夠把反噬的真氣集中在牙上吐走。」
說畢,剛才鑿齒吐出的牙已經化為灰燼。傳物心法以人體作祭品,名副其實是一種燃燒自身的自殘功法;琅以傳物心法強化弓弦只會令真氣反噬,是那些被人捨棄的身體部分對人作出的復仇。
「啊啊……」
看見琅雙手抱頭痛苦趴下,鑿齒逐步走近,在他背上舉起人骨戈,一戈穿過琅的背脊──琅忽然憑空消失,鑿齒驚見他的戈頭只掛著一件布衣。
是蟾衣功,琅也偷了姮娥的絕技,猶如蟾蜍脫下蟾衣,赤裸上身再次猛力拉弓──
「射日式!」
箭如驚雷,鑿齒嚇得腳麻,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琅箭穿心,釘在地上。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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