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晨8點太陽剛剛照到屁股上，宋鳳英就把兒子給叫起床，馮梓豪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按道理昨晚分數應該就到了學校，平時他要睡到九點才肯起床，今天一看鬧鐘8點15分，他還想繼續睡，可是卻再也睡不著了。
馮梓豪的內心其實很矛盾，得知高考分數回到家，只有兩種答案等著他，一個是高高興興地吃完午餐全家計畫去遊玩，一個是淒淒慘慘地被家人痛扁一頓。他的前途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半是海水，一般是火焰！
馮梓豪來到學校，沒想到很多人和自己一樣，早早就已經在教務樓下等候，每個人都神采飛揚，談論這半個多月的休息時光。他還看見徐思思，這個讓他春心萌動的女孩，於是湊上去主動搭訕。
“思思，分數出來了嗎？”
徐思思最近明顯憔悴了很多：“教務處還沒有開門。”
“思思，你估到自己多少分？”
“五百多分吧！你呢，梓豪！”
“我也是差不多吧。”
“今年本科的分數線很高，你準備報的是哪所學校啊？”
“傳媒大學”
王言默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湊過來一起聊天：“你們原來也來這麼早！”
徐思思問王：“我們也剛到，你準備報考的是哪所學校？”
“師範大學。”
徐表示沒想到：“真的嗎？我也是準備報師範大學。”
“老師來了！”這時候眼尖的同學尖叫道。只見老師正在開教務處的門走了進去，大家紛紛跟著進去辦公室，馮梓豪三人也跟著進去。老師分別把各個班級的成績單拿在手中，用心地找著本班的狀元郎。馮梓豪仔細得翻看名冊，名單是經過排序的，第一頁沒有，第二頁也沒有，第三也已經是六百分以下了，預示著馮梓豪重點大學是沒希望了！快翻過一半了，馮梓豪的心也涼透了半截！馮梓豪睜大眼睛一個一個地找，生怕錯過了自己名字，終於在後面幾頁找到自己名字。
“馮梓豪、485分！”不知道哪個喊了一句，馮梓豪趕緊上前核對，這個成績讓馮梓豪失望也讓他驚喜，失望的是總分數並不高，本科線已基本無望；驚喜的是其他四門功課只是在及格線90分徘徊，惟獨化學分數一隻獨秀，讓成績既然有118分，化學一向都在馮梓豪說弱不弱，說強不強的學科，這次能脫穎而出，成為五門功課裡的最高分，當然他心裡知道應該感謝一個人！他瞅了一下吳應光的分數，排在第一頁，全校排名三十一，化學分數只比馮梓豪高3分，馮梓豪不得不佩服這位牛人，考試當天受傷了還能考這麼好成績。
馮梓豪看了下王言默，他是按排名順序查的，並沒有發現王言默的成績在自己前面，於是問旁邊的王言默：“你多少分？”
王神情沮喪，和之前要考師範大學的神態完全不同，心情看似跌入低谷，默不作聲，馮看到了王言默的分數單，447分！這個分數基本屬於在大學錄取的生死線上徘徊，馮自己的分數也是不如人意，自覺沒有資格去寬慰別人，他自己也需要安慰。馮什麼都沒有說，一個走出了老師辦公室，這種時候他也想一個人靜靜。
馮梓豪沒有騎單車，而是這麼一路推著單車回家，他希望時間走得慢一點，久一點。他看見徐思思也推著單車在前面走，按道理徐的成績應該在他之上，考入本科大學是毫無疑問的。馮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見徐的臉上已經掛著眼淚。
馮憐惜道：“思思，你怎麼啦？誰欺負你啦？”
徐思思抹掉了眼上的淚珠說了聲：“沒事！”
“沒事你怎麼會哭呢？你肯定有事，是因為分數不滿意？”馮梓豪開始自嘲，“這有啥，我才考了485，這分數我老爸肯定會讓我屁股開花。你想想我這分數都不難過，你就別難過了。”
“我不是難過這個，我是難過考了521分又有什麼用，我媽媽……她說供不起我讀大學，我要去打工了。”
馮梓豪本來以為徐思思是因為高考分數不理想而傷心，每個人的境遇都不同，打工對於年僅18歲的馮梓豪來是遙遠又很近，他曾經那麼想不用上學踏入社會自力更生，有不知能在社會上以何種能力生存。徐思思騎上了自行車獨自遠去，馮推著車站在原地沒有追隨而去，今天註定是傷感的一天，自己的成績單又該如何向家人交代，大學會成為他青少年時期的歸宿嗎。
02
宋鳳英早早就買了菜，馮梓豪剛踏進房門，家裡的兩個女人從廚房裡追了出來，望眼欲穿的眼神似乎要吃了他，馮梓豪換上拖鞋，儘量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分數。
母親的反應馮梓豪估計到了，晴轉陰的臉可以說是風雲變幻：“485？你估算分不是有530多嗎？現在既然足足少了將近50分，一本錄取529，你差了44分，二本錄取線492，你都還差7分。你真是夠爭氣的！”
短短兩秒不到宋就算出了自己離本科的差距，馮梓豪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馮梓媚說：“分數既然出來了，媽您也別生氣，本科不行，大專也是大學。”
“那能一樣嗎？本科出來可是學士學位，專科啥學位也沒有。你看看現在的用人單位，但凡好一些的單位企業都要求本科學歷，而且還是最低要求。現在你這分數和沒考上大學有什麼區別。”宋一口氣把專科貶得一文不值，“害我一早去菜市場還去給你準備大餐，這麼多年讀書辛苦慰勞慰勞你。現在可好，所有的計畫都被你這個485分給攪亂了！等你爸回來收拾你！”母親失望地走進廚房做飯去了。
姐姐小聲獻計道：“你快回房看書，別顧著玩了，給爸爸留個好印象！我去安慰媽媽。”
馮梓豪悻悻地回到書房，看著闊別有小半月的課本，很懷念高考結束後的日子，拿起一本本厚厚的教科書，他感到陌生，書本已經翻閱得略顯陳舊，書上的筆記記錄著曾經的辛勤和努力。
馮孝光這時回到家了，期待驚喜般喚著兒子：“小豪，考得怎麼樣？”
宋鳳英從廚房端一盤紅燒雞塊放在客廳的餐桌上：“你的寶貝兒子今天給了我們一個大驚喜？”
馮孝光沒有領悟老婆的意思：“是嗎？我說我今天左眼皮跳個不停，原來今天是小豪的驚喜。我們的寶貝兒子呢？他考了多少分”
“你的寶貝兒子給你考了485分。”
豪在房內沒有聽到父親再說話，他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房間裡。一分鐘過後，馮孝光很平靜地把兒子喊了出來。
馮梓豪看到父親很平靜地做在椅子上，表情比平時要嚴肅十倍。母親和姐姐在廚房裡準備午餐，能聽到豬肉在鍋裡吱吱冒油的聲音，馮梓豪被父親的眼神望得有點發怵。
“你不是估算分530分嗎？你是怎麼估的？”
豪的汗從額頭流到了下巴，空氣好像就要凝固了，他大氣也不敢出。
馮父笑著說：“485分也不錯，大專也是個大學嘛！”
馮梓豪發現雨過天晴，僵硬的氣氛被父親的寬容一下子熔化：“爸，你說真的啊！”
“當然，你盡力了就好，為表慶祝，特意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你。”馮父說著就伸手去拿掛在旁邊的衣服。
馮梓豪喜從天降，掛著笑容走到父親旁邊，準備接受賀禮；眼前突然只見黑光一閃，‘啪’一聲，覺得屁股上灼燒了一下。馮孝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多了一根黑色的皮帶，那條皮帶有20頁紙那麼厚，有一把尺那麼寬，是標準的警用皮帶。剛才那一皮鞭抽下來著實讓馮梓豪疼得厲害，而且又是冷不丁出招，打的那一瞬間還沒什麼感覺，幾秒後，挨打的半邊屁股整個火燒火燎的。
父親突下黑手，讓馮梓豪嚇得連屁股都不敢摸。可能是‘啪’一響聲音太大，廚房裡的母女出來看到這情景，母親看了一眼兒子安然無恙地站在那，就回廚房接著炒菜了。
姐姐小心翼翼地從父親手裡接過皮帶：“爸爸……您別太生氣，小豪還小。您這根皮帶容易傷著他，有話您好好說。”
馮孝光很少打兒子，剛才這麼氣頭上那一鞭子使盡了全力，他知道會很疼，看到女兒上前來說情，他的心也軟了下來：“你讓我如何說你是好，小豪！我打你，爸心也疼！可是我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好好念書！好好念書！至少考個本科回來。你看現在哪個人的小孩不是本科生，我們所裡老黃的兒子前兩年考了復旦，現在都准備考研究生了。你倒好，大家都知道老馮家的兒子連個大學本科都考不上，你讓我這張臉往哪裡擱。”
馮梓豪低著頭不敢說話，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犯錯的小羔羊，任由父母責備、訓導、教誨。隱隱作疼的屁股讓他坐立難安。儘管今天的飯菜還是很豐盛，可是大家都沒有胃口，馮梓豪好懷念半個月前逍遙的日子，可惜從此一去不復返。
豪回到自己房間，他在想自己是複讀一年還是隨便上個大專，又或是出外打工賺錢。複讀意味著日以繼夜複習和做題，能不能比今年考得好還是個未知數；大專院校拿到畢業證學個技能也未嘗不可；打工如果能和徐思思在一起工作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豪看見書櫃上的手槍模型，這是爸爸十七歲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根據真槍一比一製作的，他知道省城新州有警官專科學校，或者和父親一樣，將來做個警官也好。
正想著入神，馮梓媚不知什麼時候走進弟弟房間：“爸媽都去上班了，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
馮梓豪太想出去了，他感覺自己都快被分數給禁錮住了：“好啊！帶我去哪？”
“嗯！去游泳怎麼樣？”
“行！”豪高興得蹦起來，從衣櫃裡抽出條泳褲就跟著姐姐一道去游泳館。
夏天游泳是很多人消暑的選擇，特別正值暑假期間，這塊幾百平米的游泳池就像塊燒餅，游泳的人就像芝麻一樣，密密麻麻鋪滿整個泳池；大家在裡面不像游泳，更像是在泡澡。
馮梓豪到了泳場才知道自己做了電燈泡，這次的游泳節目是楊亞明安排的，姐姐和他泡水裡聊天嬉戲，豪知趣地在一旁自行遊走，實在遊不動了，一個人躺在池邊的椅子上。
馮梓豪望著頭頂的太陽傘發呆，一個戴墨鏡手上纏著繃帶的人伸出頭來闖進他的視線：“你是馮梓豪吧？”
馮梓豪坐起來仔細一看，這才認出來：“哦~你好，吳應光，你也來游泳啊？”
“這個游泳館是我爸承包的。”
“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那次跟湯建華打架的事，全校都知道。”
馮梓豪不知吳應光說這事是表揚自己還是挖苦自己，尷尬地笑了一下。
“聽說你老爸是員警，親手把湯建華抓了起來關了幾天，你也算是為我們學校除害！”
“哪裡！哪裡！”馮梓豪聽到誇獎連忙謙虛起來“對了，你的手沒什麼大問題吧？”
吳應光摸著受傷的胳膊，活動了一下手指：“應該沒什麼問題，湯建華這種人當初就不應該放他出來，放出來就是個禍害。他現在被抓到了嗎？”
“應該還沒有，但我相信有我爸，一定可以抓到他，為你伸張正義。”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以後來這游泳跟我說一聲就好，免費！”吳悄悄地在馮耳邊說，“上次在租電影光碟的事，你沒有跟別人說吧？”
馮用手擋著嘴巴說：“放心，除了我，我沒有告訴其他人，我們互相保密。”
吳馮兩人相視一笑，那次被對方撞見租看成人小電影的情景，都希望成為兩人之間不能說的秘密。
吳應光問道：“對了，你考得怎麼樣？準備上哪所大學？”
“我還沒去看分數呢？”馮梓豪不好意思把485分告訴這位優等生，以免被無情嘲笑，於是撒了謊。
“你的屁股怎麼紅了，是不是曬傷？”屁股上的皮帶傷又被吳應光發現了。
馮往上提了提泳褲遮住傷口：“是啊，今天太陽太毒了，曬傷了，我去游泳了！有機會再聊！”管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撒謊，馮梓豪一頭紮進了擁擠的泳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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