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烈日襲頂,再熱也沖不走學生對高考的熱情和執著,為了衝刺加緊最後複習,很多家長使出渾身解數請家教,押考題。老師們每年的這個時候也都是忙得不亦樂乎,被家長請去為家中考生輔導功課,要是能教把學生教出好成績高排名,那自然是老師教導有方;要是學生成績一直在尾巴上徘徊不前,老師就會告訴家長該學生自身不努力或天賦不高,和自己的教學水準無關。
學校封校了,需要花上一個星期的時間來佈置考場,班上懸掛了兩個月的橫幅“不哭不累,高三無味;不拼不博,等於白活。”,隨之也被撤了下來,儘管在這個教室留下都是又苦又累的回憶,突然宣佈要離開還是有些不舍。
雖然不用再去教室上課,馮梓豪心還是放鬆不下來,這幾天要盡最大努力惡補功課,他不願做老師嘴裡的天賦比別人低,徐思思等兒女情長也暫且能放一邊,最後幾天姐姐替他精心分配的衝刺計畫,還把楊亞明再次請到家裡對他進行輔導。
楊亞明這次一改襯衣和長褲的穿衣,換了一身短袖短褲清涼打扮,黝黑的皮膚,手臂上的鍵子肉也很強壯,估計是上次褲衩開襠後,顯得有些拘謹,喝水也不像第一次來一口就喝幹,只是淺淺地喝了一口,輕輕放在茶几上。
馮梓豪想把這些天不懂的題都拿出來請教楊亞明,可是發現不懂的實在太多,多到都不好意思讓楊亞明一一解答,自己記性又不是太好,剛解答的題目,可能過幾天又忘了。
馮梓豪見楊亞明嗓子有點沙啞,有點自責:“你覺得我是不是沒什麼天賦。”
“學習是靠10%的天賦,90%的努力。”楊亞明的回答就像背誦課文一樣千篇一律,猜得到又和自己想得不一樣。
馮梓豪算了不和他聊學習,眼前這個靦腆,甚至有點古板的男人是怎麼追到姐姐的。楊亞明就把他的戀愛經過告訴他。
原來楊亞明馮梓媚是同鄉又是校友,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就認識了,當時得知馮梓媚高考的分數比他要高,而且自己是農村,她是城鎮的,自覺兩人差距有點大,一直只是普通朋友。直到第二年,大家有了深入瞭解,好感度上升,情人節那天楊試著邀請媚共度佳節,沒想到媚欣然應約,然後就開始了正式交往。
聽楊亞明講述,沒有浪漫情節也沒有感人的故事,馮梓豪沒想到姐姐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做了這個男人的女朋友。
“你姐姐人很好,她是我的初戀。” 楊亞明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說,“她知道我家比較窮,從不要求我給她送禮物,不像城裡其他女生那麼矯情,要求男朋友情人節、生日、七夕、耶誕節、感恩節都要買禮物。我們出門逛街也不會去高檔餐廳,她知道我消費不起,在外吃飯你姐姐有時還會搶著買單,我覺得和她在一起很開心,沒有壓力,這才是我想要的純粹愛情。”
見楊亞明憨憨地笑了笑,馮梓豪從他的言語裡看到姐姐給楊無私的包容,沒有門第之見,與物質無關,能讓他們在一起的只有愛。
02
高考的日子還是來了。
一般來說,高考對於成績優異的學生是個表現的好機會,而對於馮梓豪平庸的學生則不見得是好事。擺在他人生中現在兩條路,如果沒有考上,一條路就是和鄰居唐學兵一樣淪為複讀生,或者去找一份未知的工作;如果考上了,沒完沒了的考試試卷從此離他一去不復返,家裡如山般的複習資料,可以翻過過去,甚至想到買它們賣了又是一筆零花錢。
高考考點聚集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單單只是鬥志昂揚的考生,還有滿懷希望的家長們。校門口的家長要比學生還多,馮梓豪父母準備了早餐,像往常一樣,只是多叮囑了幾句不要忘了帶准考證,讓自己正常發揮之類鼓勵的話,就自行奔赴考場。他不讓父母送去考場,也是不想給自己太多壓力,父母一路同行難免會諸多叮嚀,加上考場內極其嚴肅,會產生奔赴刑場的錯覺。
考場內是學生的戰場,考場外是家長們的戰場。有的學生是走路過來,有的是騎車過來,還有的是打車過來,有的是開著豪華小轎車來送考生去考試的,顯示著考生家庭的軟實力。馮梓豪看見一個考生坐著一輛寶馬車,母親穿著旗袍來送考,早就聽聞坐寶馬是願做千里馬,穿旗袍是旗開得勝的含義。這位考生從車裡出來感覺就像帶著中榜的氣質,母親從車裡拿出礦泉水,清涼油,毛巾應有盡有。這麼炎熱的天氣,考生還披外套的,原來車內空調開到了18度。後來這學生剛從汽車裡出來,估計是內外溫差太大,突然不適應就腦肚子疼,還沒進考場就被護士抬進的醫務室。
馮梓豪不想遇見的人又遇見了,他看見湯建華也在這個學校考試,湯建華聽說是個複讀生,這是他第二年參加高考,但他在停車場旁的複讀班從來沒見過他,老師也拿他沒辦法,對其放任不管,這場考試他也不過是陪考罷了。湯也看見了馮,瞪了馮一眼,大搖大擺地走進考場。
馮梓豪還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老師眼中的才子,每次考試都是年級裡的排頭兵,全校所有的老師都巴不得他是自己的學生。評價一個老師的能力不是因為他教書水準有多高,而是他能收到幾個像吳應光這樣的弟子;不信哪個老師收多幾個湯建華這樣的學生看看,就算是知名教授也沒有把握能把湯建華改造成吳應光。
考場裡雖然安靜,馮梓豪還是倍感壓力,整個考場的考生都不認識,包括監考。一切都是個陌生的環境,和教室打了十三年交道,卻沒有任何親切感,90分鐘的答題時間是自己與教室存在的唯一聯繫。
語文還算是梓豪的強項,加上坐在前排靠窗戶的位置略有細風,任何試卷都是從選擇題開始,他喜歡選擇題的原因是百分之25的答對機會,可惜選擇題少了點。輪到做判斷題的時候,他見湯建華從門口路過,僵硬的臉上寫著憤怒,嘴裡不時得罵著髒話,看了一下時間,剛剛用時半個鐘;看來湯建華是前驢繼窮,深知考試對他來講只是形式,他已經完全超脫了,對考試已經是淡如止水,提前交卷或許可以打破交卷記錄。
整場考試下來,馮梓豪心裡也是七上八下,轉念一想從五門功課已經銳減到了四門,飛蛾撲火的日子馬上結束讓自己放鬆一些。突然聽到旁邊有監考老師說樓上有人打架,平時如果有人打架,馮梓豪會湊個熱鬧去看看,但是高考還沒結束,他還是決定趕快回家,準備下一場考試匆匆離開。
馮梓豪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誰也不想搭理。他害怕和同學討論考題,每次討論他都覺得錯了很多,索性不聞不問不聽不想。
途中一輛救護車從身旁呼嘯而過駛進考場,接著又是一輛警車從身邊穿過,兩種車輛的乎近乎遠的警報聲攪得他心神不寧。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UwopyqwC4
03
回到家,兩位女性已在家等候多時,馮梓豪一看到母親和姐姐兩人熱切的眼神,他知道考試這事在他們眼裡有多麼重要,他唯有報以微笑,請她們不用過分擔憂。
馮母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樣?第一場能估到多少分?”
馮梓豪打趣道:“我自己估計能得滿分,但批卷老師能打多少分就不知道了。”
馮姐在一旁圓場:“媽!哪有剛考完第一場就去估分的,等全部考完了,靜下心來重新估分。現在全身心準備下一場考試,這是高考的經驗。”
豪對姐姐豎起大拇指說:“姐!不愧是前輩,有經驗,媽!聽見沒,等我考試完了再問。”
“好好好!我不問。你把這魚湯先喝了。你高考我可是下了血本,你姐高考的時候都沒有這待遇。”宋端出一碗魚湯。
馮梓豪一口氣喝完了魚湯,他確實不能留戀在考過的科目裡,還有其他科目等著他。馮孝光比平時回家時間晚了半個多鐘頭,父親顯然是被中午的烈日暴曬過,一身警服濕透了後背,坐在飯桌上就嘀咕:“熱死了,這麼熱的天既然有案子要辦!”
宋問道:“什麼大案子?這麼熱的天你小心別中暑了!”
“就是上次打傷我們梓豪的那個小混混,對了!梓豪,你以後看見他可要小心點。”
馮梓豪說:“你是說那個湯建華呀?”
“就是他!那個湯今天把他鄰座的一個考生的手砍傷了,聽說那個學生還是一個優等生,就因為不答應舞弊沒有給他抄答案,考試結束後蹲守在樓道,伺機報復人家,在人家手上狠狠砍了一刀,那個學生現正在醫院搶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參加後面的考試,這個人的心理扭曲得厲害,稍不順心就打擊報復,將來踏入社會還得了?”馮孝光吃著飯搖搖頭說,“自己考不上也就罷了,還非連累他人也考不成。真是造孽啊!對了!那個優等生你認識嗎?好像叫做吳應光。”
馮梓豪也想不到:“不是吧,湯建華膽子也太大了吧!”
馮母說:“這種學生早就應該去管教所,兒子,你以後少惹這種人。”
“什麼少惹!現在我們正在通緝他,那個湯建華砍傷了之後,就逃跑了。這樣的人如果流入就是禍害,真後悔當初沒有輕易放他出去,這種人不接受點教訓是不會悔改的。”馮孝光提醒兒子說:“梓豪!這種人報復心又記仇,你下次看見那個湯建華就立刻給我打電話,不要和他糾纏。”
“他不會找我報仇吧?”
“你小心點,回頭老爸傳你幾招擒拿術。”
“好呀!那你說我要不要帶把刀防身。”
“帶你個頭!攜帶管制刀具也是違法的!如果看見那個湯建華拿著刀呀,棍呀什麼的,你就給我拼了命的跑。好漢不吃眼前虧。知道嗎?”
馮梓豪想了想說:“那我發現他,我就偷偷跟蹤他,然後給你打電話通風報信。”
吳應光,馮梓豪曾經羡慕的優等生,他就像在高空中自由飛翔的鷹,多少學生希望成能為他翱翔在天空頂端,多少家長希望自己能擁有這樣的孩子,起點永遠都比別人高。而馮梓豪只是一隻低空飛行的小鳥,在半空中無人問津。吳應光本遭此飛來橫禍,這不是朝雄鷹開了一槍,能否翻閱高考這座山峰就只能看運氣了。
馮梓豪無暇看書,滿腦子浮現吳應光流血的手臂,在去考場的路上謹慎地張望有沒有湯建華的影子。但周圍正常得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樣緊張的考生,一樣期待的家長,一樣嚴肅的監考老師,一樣的沉悶的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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