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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太醫見過死人不比生人小,他剛才把脈已感覺不到阮雅玉的脈門跳動,此刻更確定生命力已離體而去。望著流起英雄淚的沙武,他也不勝唏噓。戰爭面前,面對死神的無力感,如影隨形地壓在肩上。一次又一次面對失去的生命,悲憤填膺,卻不及沙武萬分之一。沙武輕拭眼淚,把牽著的玉手放在她的懷中,然後手背在她臉上輕撫一下,便舉步向房門走去。那每一下沉重的腳步,雖不作響,但霍太醫感覺到每一下腳踏,均帶來地上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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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來,悄悄地去。除了霍太醫之外,沒有其他人發現沙武的出現。他這刻剛步出房門,霍太醫才定神追去,在房門外長長的走廊,已失去沙武的影蹤,有若鬼魅般神出鬼沒。雁門關城樓之上,一條黑影卓立,身旁簇擁著數個身穿甲胄的將領,令這一身黑色素衣者,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此人身長八尺,頭戴黑巾,把頭髮完全包裹着,只露出兩鬢長長紅髮,雙眼炯炯有神。面上除了沒有眉毛而顯得怪異外,一道疤痕從左額爬到唇角,這張令人望而生畏的臉,正是中原武林赫赫人物,黑帥斷崖。已經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只以他的名號與兵器稱呼。當日阮雅玉遇難,得他率兵來救才得以脫險。巴赤皇雖不及焦際古,但在韃軍內也是武功高絕之類,因此得以受此重任攻打雁門這軍事重鎮。雖然他一向自負,面對黑帥出迎卻也不敢托大,見好即收退回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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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帥跟巴赤皇在雁門關對戰個多月,誰也沒佔上甜頭。黑帥武功之高,已不需懷疑,他更是軍事大家,兵法千變萬化,令人完全捉摸不到,把雁門守得固若金湯。巴赤皇久攻不下,也開始焦急起來。加上焦際古無故失蹤,地位僅次於其下的他,更想爭取表現取下雁門,圖籍此取代焦際古在韃軍中崇高地位。在大風雪下他雖然表面上按兵不動,但實際上卻靜靜地加強攻擊的籌碼,於城門之外埋下了不少機關佈置,有利天氣回復正常後進攻之用。黑帥在城樓上正遠眺韃兵昨晚移近的裝備,當中包括一支長約兩丈,粗兩尺的大圓木方,以赤紅金屬物覆蓋頭尾兩端,明顯是改良了以作攻擊關門之用。這巴赤皇也善於兵法之道,多以不同佈局擾亂敵方心理,那異於常理設計的木方,可能根本沒有實質作用,但卻足以引發對手進入無邊制的猜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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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帥迷思之間,一道不知哪來的黑影從天而降,跌在城門之外。漫天的飄雪,令人看不清是什麼,有守兵以為這只是烏鴉一類禽鳥飛過,但黑帥跟身邊幾個功力較高的頭領明顯察覺這條是活生生的人影,只是在不可能的高空飛出城門之外。要知道城樓離地四丈,即使在城樓上跳下,也不可能跳到黑影當初下降的高度,這景象實在有點駭人聽聞。方才一瞬間,黑帥還以為韃兵制作了什麼神兵,好讓他們空降而下殺他們一個冷不及防。望著城樓下的小黑點,在這個高度跌下,竟沒半點損傷,開始舉步前行,向韃軍方向走去。這異人身上隱隱透現電閃般藍光,沒入風雪當中仍然隱約看到明暗不定的光影閃動,非常詭異。黑帥跟身旁將領面面相覷,鴉雀無聲。那剛剛登上城樓的急速腳步聲,只比城樓上一眾最高將領的心跳聲慢上半拍,卻是此間唯一聲響。通訊步兵剛抵達最高一級樓梯便大喊道:「報,剛收到倒馬急報,沙武少俠已回醒過來,但不久後卻消失無蹤,據蒙帥消息,他應向此門方向行進。」黑帥若有所悟,視線立從通訊兵身上急身轉回方才黑影消失之地,那朦朧之中的閃光已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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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帥立即下令軍隊人馬立即整裝待命,其餘將領不明所以,此等視野不清之時,沒有出兵之理,這就連三歲小兒也懂。黑帥也不明所以道:「不知怎的,總覺剛才黑影是友非敵。如消息所報,沙少俠正趕此地而來,方才黑影的這般身手,極大可能就是他。若然是他,隻身走進敵人腹地跟自尋死路無疑,我們要準備好作出救亡支援。」眾將聽罷,各自各回到自己崗位,忙而不亂地做好各種備戰工夫。那邊廂韃軍哨兵已覺察到有人接近,號角聲立時響起,遠近皆聞。黑帥聽到遠處吹來號角聲,更肯定這個神秘人即使不是沙武,也必然是友非敵,更加緊趕快部署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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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赤皇聞號旋風趕至前線,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韃軍已排開作戰陣勢,不愧為驍勇善戰的戰鬥民族。雪花飄零,遠遠的一個小黑點慢慢接近。這種場面並不罕見,通常弱方意欲投降,便會派員到敵軍以談判條件。戰場上生死相博,任何人出現在兩軍相隔的距離,也極大可能成為攻擊目標,故必須舉起象徵和平的黃旗以作識認。但見來者兩手空空,在積雪及膝的雪地上以極不尋常的速度前進,明顯不過並非為尋求和平而來。此等程度的積雪,即使配備特制的雪鞋,人在雪地上走動,也必舉步維艱。即使普通箭衛兵也能輕易取其性命,此等尤如自殺的行徑,在這飄雪紛飛的雁門關前,顯得格外詭異。箭衛兵長在巴赤皇到來前,已彎滿弓瞄準來人方向,好待他進入射程範圍便了結這不速之客。這箭衛兵長箭力及準繩度如何,不得而知,但在這種惡劣天氣環境下,那箭頭在半空中不曾有過一絲抖動,已足顯其功力之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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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赤皇是出名善於在極端惡劣環境下用兵的猛將,這種輕雪天氣他根本不放在眼內,他心中已有十數攻城計策,在更大雪的環境下也能對敵陣作出致命攻擊。但眼前這人影,行進速度之快,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步伐也沒有一般人在雪地上行走的左右晃動。又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行走時應有的身體擺動,就像飄然而行。就在巴赤皇百思不得其解之間,那灌滿真氣的令箭一發,尖嘯的破風聲直撲來人。不動則矣,這箭一出,足見箭力與準繩度之高,即使只是一隻小兔,也必然命中。箭雖發,卻沒有止住腳步,沒能發揮它預期的功效。箭衛兵長的第二箭接連發射,這亦是對其他箭衛兵的攻擊訊號,數十紅尾令箭在半空中劃出優雅的弧度,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下,構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令箭落滿一地,卻是在來犯者的腳邊,好像恭敬地為迎接這神秘人而舖成一條路徑般,在他行進方向前疏落有致插滿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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韃軍見狀也不待命令,箭如雨發從四方八面如毒蛇般飛射出漫天血紅。箭網從天而降,眼看要從來犯者身上每一寸肌膚鑽進去。就在箭力剛盡,被地上引力開始拉下之際,來人身影奇異地反向上升起。此起彼落間,那漫天的紅箭,竟如無中生有的台階,被來犯者拾級而上。韃軍雖身經百戰,但何曾見識過這如入無人之境的敵人,見狀一時慌亂,反倒傾射出更多箭雨。面對這密不透風,禽鳥難過的箭牆,黑影憑空轉動,一道無形氣勁把他身前令箭在空中帶動了一圈,復向施襲者方向撲飛。少數令箭撞向剛射出的令箭,大部分反向城樓上激射而出,一眾走避不及的韃軍即場非死即傷,其餘的則只能躲避於城牆之下。需知韃軍這種用作攻擊指揮的城樓,只是臨時搭建的木製建築群。其作用主要是讓他們有制高點遠眺敵方動向,以及阻礙敵軍推進或退走之用。城樓主要以四層八分木板搭建,故並不適宜抵擋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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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率數回歸,部分避於城樓下的韃兵也難於倖免,箭力之強,比射出的勁力更深,直穿透入四層厚的木牆,插進韃兵身體,呼喊聲一時不絕於耳。此刻城樓之上,已站穩來人身影,高高在上的俯視亂作一團的韃兵。一時之間強敵當前,韃兵個個刀劍在手,竟沒有一人敢上前迎戰。來人正是沙武,皮毛大衣早已被箭雨化成寸寸斷斷,倒在城樓外的雪地上。沙武身上披肩也滿是被利箭穿透的破洞,颯颯有聲地在強風吹拂下飄揚半空之中。人雖衣衫襤褸,卻是絲毫無損,有若天神般高高在上站得穩如泰山,有如城牆的一部分。巴赤皇也是利害,在眾人目定口呆之際,一道長虹已從他手中利劍爆出,直撲沙武立足之地。這劍力發千軍,劍未到劍氣先至,方才沙武感覺到的強風,並非大自然之力,乃是劍氣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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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力剛到之際,沙武一個觔斗,翻身到城樓走廊之上,巴赤皇的劍力同時拍擊城牆。三道深深劍痕,濺起木碎紛飛,夾雜起漫天雪花,一時間視野模糊,敵我難分。巴赤皇一擊撲空,自己則反向後退,以防敵人乘亂進擊。但後退之勢,並沒有減輕他感受到的強大壓迫感,只是這種壓力來源由原本正前方急速變成由上而下,就連呼吸也顯得格外費勁。退路已盡,巴赤皇已無選擇,翻身跳出城牆之外,在那被染成一片血紅的箭地著陸。那如影隨形的壓迫感,竟在身後襲來。巴赤皇急忙轉身的同時,順勢劈出他的絕殺赤焰八劍,盡封背門空隙之餘,劍力外迫撲向後方強敵。劍氣張狂,把一地紅箭同時抽起,順劍勢之力迫向城牆之外方向。韃軍城樓之上,清晰看到巴赤皇這劍的蹤跡,清空了他身前一大片土地。壓迫力此刻消失無蹤,敵人也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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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赤皇當然知道這種級數的高手,並不可能被方才自己殺著覆滅,正尋敵踪之際,城樓上空中響起聲音道:「你就是巴赤皇?」其實沙武單從他獨特眼力已看得出眼前人身上流竄著的氣勁,正正與阮雅玉那冰冷身軀殘留的餘勁同出一轍。巴赤皇知對方衝自己而來,不置可否回道:「本將從軍多年,見過無數戰士,當中有出類拔萃,亦有庸庸碌碌。當中能單槍匹馬刺探敵營者,反倒是首次得見,不得不令人佩服的勇氣。」巴赤皇見沙武面有難色,狀若痛苦,心中懷疑這是剛受了箭傷。韃軍用箭,除了出名快狠準以处,善於用毒亦是舉世聞名。中箭者往往在十步之間手麻腳軟,失去戰鬥能力。有利用價值者,會被立即授與解藥,否則不用半注香時間,必然五臟出血,七孔流血而亡。巴赤皇知道眼前人功力之高,很可能在自己之上,與黑帥無異,單打獨鬥並非上策。若沙武身受箭傷,那巴赤皇只是站著,他們之間那五丈之遙,即使沙武立即展開身法作出攻擊,也必足夠讓他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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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武在城樓上躍下,著地一刻人有如失去重心般輕微跌向左邊。若換上其他對手,巴赤皇必然乘勢進擊。目下他更肯定自己猜想,他只需靜靜地冷眼旁觀,便坐收漁人之利。話雖如此,卻緊握配劍,功力催谷極致,因為他感覺到自己身受的壓力,並沒有絲毫減退,這事不太尋常,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他被沙武隔在自己陣地以外,強烈的孤立無援感莫名地湧現。他自己也善於用兵,知道這是心理戰爭處於下風之反應,若不扭轉局面,敗勢必成。只見巴赤皇左手在空中劃了一圈,沙武背後那城牆下的大門吱吱作響向內打開,露出一隻隻面目猙獰,有如獅子般大,狀若野狼的猛獸。牠們目露凶光,身上肌肉不尋常的發達,動作卻出奇靈巧,單單只是一隻,等閒數十人也只能成為牠的爪下亡魂。現在韃軍門前這十隻異獸,正是韃軍橫掃敵陣,擴充國土版圖的最好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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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武雖兩手空空,後有如狼似虎的韃兵異獸,他好像絲毫不覺一樣,連望一眼的動作也欠奉,目光只停留在巴赤皇身上。若有人能走近沙武,便會看到他眼睛泛藍,有若鬼魅。不知是韃兵鬆手,還是異戰力發驚人擺脫束縛,未待門全開便傾瀉而出,撲向那看似毫無防備的獵物。異獸速度驚人,幾乎一眨眼功夫已殺近沙武背門,張牙舞爪發出震耳的咆哮之聲。眼見沙武已無從閃避的瞬間,一道刺眼藍光暴現,這有如雷電之光,幾乎同一時間劈向進擊的異獸。異變突起,一眾異獸衝勢難止,走避不及。觸及藍光者,不論來勢如何急勁,也被劈飛空中,地上留下一片濺起的塵土。閃光籠罩整個平原,巴赤皇雖不知道對手以何奇特武器裝置制造出如斯強光,但反應迅速地向藍光來襲處劈出三劍。這全力施為,是他毫無保留的精純內勁。上中下兵分三路的劍氣,收窄對手攻擊範圍,要從三劍之間的罅隙前行,幾乎不太可能。劍氣暴射的同時,巴赤皇身影順勢橫移,這除了是他豐富的戰鬥經驗驅使外,也是因為他真真正正感覺到勁力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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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背後有千軍萬馬,巴赤皇也如孤軍作戰一樣。移動的身影還未及到達預期位置,一股壓迫力從頭頂罩下,迫力奇大,硬生生把巴赤皇身形拖慢下來。方才他那三劍之勢只能止住敵人正面進攻,若對方有上天入地之大能,則無可作為矣。巴赤皇雖未及回氣,也必要出劍保命,成名的赤霞六訣在空中交織密不透風的劍網,雖勁度不足,也大大減輕了腦門負擔。巴赤皇化解了當頭殺著的同時,人也止住了衝勢。在這種你死我亡的環境,站立不動完全失去了自身發揮的變數,是兵家之大忌。巴赤皇從開戰以來一直處於被動的下風,加上剛才全力應戰的虛耗,若再強行提勁走位,加重內力流失速度,那不待敵人攻擊,也必成敗勢。正苦思出路之際,他剛出劍之手還在半空之中,一道藍芒穿透劍網而下,直劈中巴赤皇身上。他如遭雷殛,只覺身體不由自主僵硬抽搐,罕有的慘叫聲從口中發出,卻沒有緩減死神的步伐。他驚覺勁風從下方急速撲近,本能地回劍抵擋,劍雖還在手,手卻已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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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柱從他肩膀直噴,染紅了身旁那一片黃土。焦香撲鼻而來,巴赤皇整個人冒出輕煙,這是普遍被雷電擊中的後果。原來沙武當日借助天雷之力敗退焦際古後殘留餘勁未除,一直於體內流竄,以至窒礙了自我修復之能,氣息久久未能調息到正常狀態,才令他昏睡不醒。今天,他為知己而來,大興問罪之師。那衝動的殺性催谷內力至頂峰,困於體內那本屬大自然的強大雷電流一下了釋放出來,重歸於天地之間。被這藍芒洗禮過的大地變得一片焦黑。塵土飛揚過後輕輕落下,薄薄地覆蓋巴赤皇倒下的殘驅,這惡名昭彰的一代梟雄,就這樣歿放沙武手下。沙武卓立一旁,雙手下垂,一滴一滴的鮮血,從他那仍持劍指的右手滴下。手無寸鐵的他單憑這劍指之力,硬生割斷了巴赤皇整條手臂,在場韃兵無不觸目驚心,一下子潰不成軍,爭相各自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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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不絕於天,前者是退得七零八落的韃兵,後者是黑帥領兵救援的雁門軍。原本佔據城樓的韃兵隨著逐漸遠去的塵土一個不剩。歷時愈半年的雁門之圍,就此暫告一段落。黑帥到達之時這裡已不剩一人,面對遍地人獸屍首他也為之驚呆,人是功力深厚的巴赤皇,現在肢體破碎死狀慘烈,獸是韃靼秘密武器的兇猛異獸,單是一隻也令黑帥頭皮發麻,現在散落一地。不論人獸身上也呈焦黑,誰人為之,如何為之,不得而知。沒有親眼目睹戰況的雁門軍,根本想像不到這種狀況的死傷是如何造成。相信就連沙武自己也始料不及,埋藏於身體內的這種天地之能,只是偶爾為之,有借有還,此刻回歸大自然。面對天地之力,強如巴赤皇這種異類高手也接不下一招半式,落得支離破碎的下場,人在大自然腳下只如螻蟻般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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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赤袍從入定打座間突呼一大口氣,一臉疑惑地張開雙眼,望向帳篷那被風吹得起落有致的布幕。外面強風凜冽,但無阻他驚人的聽覺,他足不出户也足夠了解外頭的一動一靜。帳篷外的韃軍將領已聚集在此良久,只是竊竊私語,不敢進入摩帥營打擾。此營乃是他靜修打坐之地,運轉功得圓滿方能出關,每每需要一注香之時。即使是何等大事需要稟報,也得待命在外,一是摩帥示意內進,一是他自行步出。這次是後者,他掀起帳幕,議論紛紛的文武官全部靜立兩旁,默不作聲,靜待摩帥指引。在韃軍眼中,摩赤袍往往有洞悉先機之大能,未及稟報也知天下事。這的而且確是摩赤袍有異常人的本能,他天生靈性觸覺敏銳,能對大自然天地萬物生出超然感應。每當天降災禍前,往往能預早感知,孩童未懂言語表達階段,只見他經常遠望天邊惶恐不安。到達五歲之齡,一次他跟父親說家中滿滿是水,非常不舒服,哭訴著要帶父母及兄弟姊妹到住在不遠處高地的叔叔家。父母雖然不解,但他們跟叔叔感情很好,本身也經常到訪遊玩,故立作簡單收拾便動身起行。在叔叔家中作客的第二天,雨下得特別大,連續下了三日三夜。到他們回到屬於低地的家中,水浸及膝,父母才驚訝地回才想起兒子當天奇怪說話。自此常常留意他的言行,每每將有天災劫難,不論水火風雷,蝗害饑荒,甚或是人禍,他全生預感。雖未必可以清楚表述,但卻總能大概表達預言性質,被愈為當時最具靈性的轉世靈童。後跟西藏活佛學禪,八歲已能跟動物靈通。十歲便覺自己已學畢禪修,突棄禪習武,離家四出訪尋名師。天資聰敏,骨骼奇異,悟性超脫,往往在極短時間,吸收各門各派的武學精髓,十八歲已是出類拔萃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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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帳篷的摩帥沒有發問,反倒是向恭站兩旁的將領道:「將星殞落,赤皇已歿,繼際古後我軍連失猛將。我剛占一卦,斗轉星移,中土本已散盡之氣數重新凝聚,新星於東方升起,把那遍陰霾密佈之氣也給迫散,這等異像本帥也未曾得遇。連毁我兩員者同屬一人之氣,在中土這氣急敗壞之地,能有如此實力者,除了曲辰晏還有何人?」摩軍左帥耶律普向摩赤袍行禮後道:「曲辰晏乃過氣中原神話,即使未化白骨,也是垂死之輩,不可能連敗我軍兩大主帥。」摩赤袍冷漠無情的雙眼現出一絲不屑之色,斜眼望向剛放話的左帥道:「爾等級數豈能理解真正武學奧義,能得道者,往往超脫凡塵,肉體跟年歲只是超越自身極限的其中一種障礙。無能窺探上乘者,這就是終點,否則這只是修練必須通過的六障之一而矣。」摩赤袍說罷仰望天際,回想五年前的春天。那是他正準備進入哈拉山脈閉關之路上。走到一處小村莊,發現此地仙氣迫人,一位白髮老者端坐樹下。摩赤袍此等修為當然看得出此人並非等閒,對精於無上精神大法的他,想窺探此老人的一思半緒,竟如一張白紙空白,當知他是不世高人,已近數十年罕逢敵手的他不禁萌生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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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突向他揮手道:「年輕人是否也走累了?人生路不論有多如意美滿,走到某一個關口,總會覺得疲累,但同時亦覺得可以走得更高更遠。」摩赤袍看不穿老者心境,卻反過來好像被看穿了。他人生得意,只起不落,雖無敵手,但卻不減他對自身內外修為的追求,的確有累的時候。每到這種未能突破的關口,他便遠赴哈拉山脈一個充滿晶石礦物的山洞閉關修煉。大自然晶石有一種無以名狀的神秘磁場力量,摩赤袍這類少數能感知天地的高手,在此間也有說不出的舒暢感,對他修練內在精神大法尤顯成效。每隔三年的春天在洞中閉關,往往能突破自身過往的上限,功法達致更高更遠之境界。短短幾句說話,好像參透了自己一生,怎能不叫他驚訝。摩赤袍知道眼前老者肯定是空前絕後的高手,在他腦海浮現出一個名字,一個配得上此人的名號在他口中道出:「閣下莫非是中原神話曲辰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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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不置可否續道:「年輕人超凡脫俗,已窺武道上乘,還追求什麼?再上一層又有何用武之地?」摩赤袍被這問題考起了。他已無敵於世,功法再上一層又有何分別。就像騎上千里馬一樣,其他良驅已被拋離千里之外,還要策馬加鞭,所謂何事不得而知。哪裡是彼岸?哪裡是終點?人對自我追求是無邊無際的,根本不存目標,只是以自己作假想之敵,渴望超越昨天的自己。摩赤袍答不上這問題,反倒詢問道:「那閣下這身上乘,也只屬白練?」老者呵呵笑道:「為欣賞天地之美吧!今天登這山,良辰美境也,明天登另一座更高的山,景貌截然不同,又會發現另一種美。老夫並沒刻意追求,放手自在。放下功名利碌,捨下塵世繁瑣,學懂活在當下。珍惜欣賞手上一切,功法不再是手段工具一途,人生進境每能自然增長。刻意求道,不如悟道。」這種佛學至理,摩赤袍從小便修,卻不愔此道,故棄佛練功。他絕不認同老人那放下自得的一套,意到即功行全身,擺出作戰姿勢道:「那倒不如一試我刻求之道勝,還是你自悟之道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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