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鶴丸國永摀住瞳中所透射進來的刺眼光線,一震突如其來的暈眩感朝他襲來,瞬間感到胸口一陣窒息難受,他右手握拳摀住在胸前,心臟邊緣有撕裂的觸感,正在隱隱作痛著,被莫名的不安給壟罩,這樣的失神也打斷了刀劍們和樂的談話。
「鶴丸!?你還好嗎?」藥研藤四郎最先覺察不對勁之處,立即關心起來。
鶴丸國永也無法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面色蒼白地直冒冷汗,前額滲出不少細微汗珠,原先紅潤的氣色瞬間化為慘白,「就突然……覺得很難受……。」就連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心情還是無法平復下來。這著實大的異狀也漸漸被周遭的夥伴發現,各個皆上前關切著。
燭台切光忠見狀馬上穿梭人群來到鶴丸國永側邊問道:「難受?鶴先生出陣的傷沒治好嗎? 」還不忘輕柔地拍著鶴丸堅硬的肩頸,想緩緩其身好讓人放鬆些。
「不……不是那個。」他有些語無倫次,搖著頭想表示自己並非先前的傷影響,前幾日的”中傷”早在審神者的神速醫治下治癒了,他最多也是在近幾天感到疲倦罷了,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既不是那種外傷造成的傷痛,而是心中有什麼正在流逝。
他想不當一回事,卻事與願違,這份惶恐不安就像要把整顆心撕裂開來,從中逐漸被抽離的無形感覺,讓他懸空張合的十指抓不住任何東西,只能被動地讓一切悄悄地消逝殆盡。
鶴丸國永忽然軟腿跪下,究竟是什麼讓他這麼心慌意亂?
此刻的他唯有感受到這份摸不著頭緒的不安之外,還瞬間感到"一震疼痛傳入左眼中",他有些茫然,伸手觸碰著自己的左眼毫無半點異狀,也確信了前一刻的疼痛只是錯覺,即使那剎那間的痛覺深刻到讓他難以揮之而去。
原先歡笑的本丸也在鶴丸國永停下談話後,陷入了極度低迷的氣候,在場的刀劍男子們沒有人能揣測出此時此刻的鶴丸國永,到底是因為什麼事而備感不適。
只是這樣的疑惑也沒有持續很久,本丸再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動,加州清光代替審神者先發號施令,召集起所有人,連同已入睡的刀劍男子都被叫醒,可見情況險峻到不容小覷。
清光代言將話傳達給本丸所有人,「受到時間溯行軍的埋伏,第一部隊碰上難以解決的危機,已經將在奧州合戰遠征的刀劍們送達過去支援,但卻因不明原因斷了音訊,現在正在等待連接到他們確切的位置。」
這段不祥開端似乎驗證了鶴丸國永稍早的不安徵兆。
即使每個人都掛心著夥伴的狀況,但在歷史受到干擾的情況下,貿然行動並不妥善,既然無法準確偵測到第一部隊的位置,那就只能將一期一振等”暫定第三部隊”傳送到大略位置,接下來就全權交由現場的刀劍來製造轉機,至於這段時間也只能持續等待,並隨時感應著三日月宗近的氣息。
事後調整好情緒的審神者出現在大家面前,他接續著加州清光的話,將出陣部隊所發生的情形毫無隱瞞的說出口,徹底打壞的原先安定美好的夜晚。
無論是否造成多大的騷動,審神者都覺得有義務將”夥伴遭受危機”的消息告知各位。
也在得知三日月宗近與敵人交戰過程中喪失戰力以後,紛紛傳出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鶴丸國永也無法馬上接受這樣的噩耗,喃喃自語著: 「為什麼? 」
無法接受”天下五劍”中,實力最為堅強的三日月宗近會受”重傷”而失去意識,貌似還無法從敵人手中脫離險境,隨時處於一命嗚呼斷刀的昏迷狀況。
然而,在本丸安然度過、無憂無慮談天說笑的他們,在得知同伴有危險時,與實際時間又相隔了多久?
鶴丸稍早感受到的不祥預感似乎成真了,他不想相信卻不得不信,這樣的矛盾感正充斥在他心頭上不斷盤旋,這可是主人親口說出口的話,又怎麼可能胡來一語?
他心中有無限的疑惑想問,思緒都還沒能釐清楚,懸掛於唇瓣的話再次化為無聲的氣息,一副欲言又止著急的模樣,也在這同時,先行被送回本丸的”兩位同伴”已到達傳送門前。
有個輕巧影子穿過在場所有人身旁,那比起任何人都還要快衝出交誼廳的身影,是那身穿輕裝、披頭散髮的藤四郎家的孩子-鯰尾騰四郎。他顧不上自己本已疲憊的身軀,在得知兄弟回到本丸的當下,立刻直奔大門口。
眼下的畫面令人不捨直視,視線最先掃過屈膝跪地的骨喰藤四郎,即使是在回到本丸的此刻,還是持續維持著前一刻護守夥伴的防守動作,凶狠銳利的眼神顯示出稍早的激戰中的緊迫,不得有半點鬆懈,即使也深受重傷,他還是用著僅存的意志及微弱的意識守護著身下的夥伴,在他守候下的三日月宗近早已失去意識,一身血肉模糊的身軀及滲出壽衣的鮮血相當怵目驚心。
骨喰藤四郎在耳聞腳步聲傳來時,也讓傷勢好不上那裡的他放下了心中大石,在與鯰尾對視到的瞬間,他的眼中流漏出不少歉意與懊悔,但所說出來的話只有這番交代與託付:「接下來……就拜託你了,兄弟。」所託付的對象自然是身旁無意識的三日月宗近,話才傳達出口,人便一併倒下,耳邊傳入的吵雜聲也逐漸隨著意識模糊下遠去。
事後,審神者在手入室進行了長達”一天半”的治療,在期間不間斷地為兩把刀持續注入神力,為了化險為夷,拚盡靈力也要將已斷出裂痕的三日月宗近好好地恢復原樣。骨喰的情況相較之下,算是比較輕微,但同樣重傷的傷口也費上了好一番功夫才穩住,確定人已脫離險境下,轉由狐之助繼續接手,這才將所有精神全灌注在三日月宗近身上。
“為什麼?”
審神者腦中盪起稍早前鶴丸國永驚慌失措的神情及惶恐顫抖的聲音,同時看著眼前意識不知身處何處的三日月宗近,的確會讓人心惶惶、不安感全顯示在臉上,他注視著三日月宗近的”本體太刀”上,佈滿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裂痕,這身人類的軀體因失血過多而壟罩著慘白無色,那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即使在搶救之下也不見起色,身體依舊冰冷還一點一滴地失去生氣。
而就在這時,原先凝重的手入室外頭傳來一陣騷動聲響,聽聞貌似受到狐之助短暫的制止,卻有時效性,憑著蠻力在未經許可下闖進的身影,就是審神者前一刻想到的人。
衝進手入室的鶴丸國永也在外苦等多時,卻遲遲等候不到任何裏頭的好轉音訊,壓抑不住等待的心,恨不得自己進來探個究竟。
「三日月!」在這情急之下,出聲拚命地呼喊著對方名諱後,又該對昏迷中的人說些什麼才好?
審神者見狀並未制止鶴丸國永,也未做出任何驅趕,這也讓狐支助沒有再多說什麼,任憑刀劍男子這番胡來闖入。
站在鶴丸國永現在的立場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早在數個月前就察覺異狀的審神者不可能不明白。眼看只要是未影響治療的情況下,就任由他想怎麼做吧!
鶴丸國永側著身倚靠著床邊,仔細打量著眼前一動也不動的人,貌似連正常呼吸都薄弱到看不出胸前起伏,讓人一度以為這軀體已無力支撐刀劍男子的靈體,隨時都有力竭而亡的跡象。
微弱的氣息、逝去斷刀的徵兆,這使的鶴丸國永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想說的話,哪怕這番話的背後也代表著他意識到自己的情感,他都無須再隱瞞,喉嚨間的灼熱感讓從唇邊溢出的話饋不成聲,好不容易才將哽咽且有些支離破碎的話全數說出: 「你……你說過……去去就回來的!這是你說過的吧!三日月! 」
鶴丸國永希望此聲能傳入三日月宗近的耳中,要是平時的話,這樣的聲線肯定能成功傳達出去,對方會很認真地聆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無論身處何時,無論身在何地,哪怕只是句嬉鬧的玩笑,三日月總會在聽完他的話以後,投以和悅笑容。
然而,現在躺在血泊中的人卻絲毫沒有任何回應。
為什麼他會在現在記起昨夜喝醉時三日月宗近對他說的話?
“希望再次清醒的鶴……能夠放下那些憂擾你心之事,我們明日再見。”
為什麼他昨晚會自己挽留這個人留在身邊?說出這些胡言亂語的話?
“至少就今晚……留在我身邊。”
為什麼?有太多為什麼他回答不出答案,也問不出所以然。
這個人明明在出陣前還好端端的,他們倆還一起共度著早晨時的美夢,現在的他清楚的記得,無論是自己夜裡的囈語,還是三日月出陣前的道別,都不只是場夢。
“如果能奢求留在你身邊,是否太過強人所難了? ……我去去就回。”
那個在他耳畔邊說著微弱細語的人、那個在出陣前來回輕撫著自己頭髮的人,現在卻染上了鮮紅色的色彩,數不清的刀傷交錯在這身精細的肉體上,那深淺不一綻開的皮肉清晰可見骨,原先如藝術品般的姣好容貌,全在此刻脫妝般的狼狽模樣,更讓鶴丸國永確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實,不經顫抖起來。
「這是……真的。」
他一時之間失去了理智,頓時毫無思考能力的大腦已停擺運作,唯有靠著顫抖的雙唇來傳達心中的話語,他所說的話並非人人能理解,唯有他自己以外的……就只有話中最後喊出的人。
「我還沒搞清楚的問題,你可得醒來好好解釋負責啊!三日月……。」
008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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