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亂舞鶴之憂再稿 - #69 鶴之憂014過往

(6)

謎月從來沒有跟審神者提及過自己耳內的世界是多麼廣無邊際，任何細小微弱的聲音都能傳進他耳中，無論多遠的距離，只要他想仔細聆聽，沒有什麼能躲過他耳邊。

他聽習慣了，也習以為常。

上回之所以能迅速找到受傷的雛鳥也是這樣，但他其實不曉得”正常人”沒有這麼靈敏的聽力。

所以，對他來說，並非”不說出口”，事情就不會走漏風聲。但知曉這些風聲的謎月，還是在等審神者”親口”對他說。

當謎月從睡夢中驚醒時，傳來了玄關的開門聲以及沉重步伐的踩踏聲，他有些疲倦，還是趕緊起身。

他與審神者久違再見，猶疑的話在嘴邊未出口，想問的事總是悄悄的收了回去……。

眼前的人卻忽然哽咽。

他下意識向前抱住了時隔多日未歸的主人，沒有多問，而是先安撫情緒。

明明已得知上級對審神者下達了禁令，他卻無法欣然接受。

那天到最後，眼眶泛淚的主人都沒有告訴自己，在平安時代找到了”五条國永”是他的造刀者這件事。

這次，他也就當作自己並不知情。

或許到了一年的期限，審神者就會履行約定，轉而將實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刀劍男子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堅信著主人有著自己的考量，才會沒在此次說出口。

在那之後，謎月和審神者迎來了在本丸的第二個夏天，如今是夏末尾聲。

不自覺會回憶起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在本丸的事情被外界揭曉，還一度面臨被刀解的危機。

他現在之所以能不受限制地待在這裡，應該是不可奢求的夢，本該抱有著感恩的心，但他卻默默在一年間有了轉變。

當知道自己並非審神者真正的親人後，著實受到很大的衝擊，一切都不如從前。

他瞞著審神者，裝作自己不知情五条國永這號歷史人物。並趁著主人不在的時候擅自踏出本丸。

即使四周被設下防護結界，但這招其實不能限制住他要去哪。唯有在傷害來臨時此術才會派上用場；能替他抵擋一次攻擊，並在這一瞬間能知曉其所在位置。

至於其餘時間，謎月就算不在本丸，審神者也無法得知。

也是因為審神者認定謎月不會擅自離開，但如此看來，他並沒有遵守主人的交代與叮嚀。

起初，他只是想外出透透氣，透過轉移來到離本丸最近的萬屋，到處走走看看。這是在政府軍闖入後，第二次與”外人”接觸，頗感新奇。

除此之外，這短暫讓人嘆為驚奇感也瞬間消散，這份情緒沒有停留在他身上太久。

他在萬屋隨意繞了一圈，之中有著各式各樣的小物件，好比裝飾在身上閃閃發光的首飾及裝飾，對本身就是樸素裝扮的謎月來說，經不起任何興致。

不太在意自身以外事物的他，沒逛上多久便離去。

一個人閒逛在外還真是初體驗，但萬屋之旅結束，忽然沒有了指標也讓他目光游移、停滯一時。

並不打算就這樣轉身回本丸，那還有何處可去?

「鈴鈴鈴──」

豎起耳朵聆聽到銀鈴般的悅耳聲。

一陣旋律入耳，他閉起雙目關閉五感之一的視覺，仔細追尋著來聲於何方。

靜下心來也讓耳畔更加靈敏些，更能聽清楚這如歌詞般的字句。

「相逢何所語──」

「淚流默無聲──」

「重溫舊夢時──」

「惆悵心頭生──」

循著聲音來到了一片樹林中，走著走著略有謎之森林般的氣場，四周處處透出神祕，仿佛無人所在，已荒廢許久。

時不時傳來的鈴鐺聲響正引領著他前進，直到在這片林中尋到佇立於此處最為巨大的悠久樹木時，才停下腳步，抬起頭來欣賞此樹之景。

初秋的秋葉還高高掛於樹梢上，唯有腳下踩上的幾片零星葉片，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在本丸以外的秋季，既寧靜又能令人平下心神。空氣中瀰漫著前所未有的氣息及復古的香氣，讓他聯想起在翻閱舊書時的古老氣味，整個人心曠神怡。

此時，也伴隨著颯颯的涼風讓他理解到，秋季這個季節來的比春季涼爽，比起夏季安寧，相較於初次降臨時的冬季，更顯暖上許多，這就是主人口中所說的四季變化，現在的他也能清楚明白之中的差異，並非是文字上的描寫，而是親身體驗。

下意識伸手觸碰近在咫尺的巨大神樹，透過手心與萬物間的接觸來感受這樹靈的時間流動，物事人非的歷程都紀載於此，擁有著漫長無比的樹生記憶啊!

樹有其年生，刀劍也有其刀生，而他自己的刀生起始又是何時?

『平安時代……五条國永。』

這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非得追究下去的事情，但還不到時候。

原先是循著聲音來到此，卻沒有在這如願遇上任何人，有種落空的感覺。

天色逐漸暗下，謎月還是回到本丸，翻來覆去下總會想起今日所耳聞的歌以及清脆鈴鐺聲，依稀還記得那段聲音帶有些憂傷，聽久了讓人有些鬱悶。但不得不說透過那座芬芳香氣四起的森林仿佛能淨化心靈，憑著那處的氣圍讓他短暫忘卻煩憂。

暫時的遺忘能撫慰內心的躁動，他就從秋初開始到訪於此，並直到整片林中佈滿了楓葉落滿地的秋末，都觀賞著季節變化的奇景。

整整兩個多月，在這說不算長的時間中，他逐漸意識到自己以外的身影。那幾乎於眼前景致融合為一體的人，初次向他搭起話來。

「從這樹葉新生至凋零，你不定時與楓葉飛舞作伴，是想從中尋找什麼? 」

謎月臉色瞬間從泰然轉為凝重，對於陌生面孔產生強烈警戒，「你有何企圖?」

被這突如其來的介入讓他背脊發涼，莫名倒抽一口涼氣，這個人究竟是誰?

唯一想到有可能是政府軍派出來的餘黨，萬一真是如此，身為打刀的他不認為有任何勝算。

思考期間還不忘緩慢倒退著，盡可能拉開彼此距離，直到背部撞上神樹才意識到已無退路。心盪到谷底，他在心中對未知者蒙上厚重一層揮不去的陰影。除了審神者對他持有善意，其他都是些無法輕信者。

眼見長髮男子逐步逼近，回應著:「就只是見你隔三差五來到此處，好奇你多次到訪的理由?」

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會專注賞楓到……完全忽略周遭。

「我可從沒發現你的存在，為何突然向我搭話?」謎月質疑著，對此人百般不信任。

他對自己的敏銳度有一定的信心，如果前幾次都有碰上，那他不可能連半點氣息都沒察覺，除非是……對方有意隱藏。

「可能是我習慣立於高處仰望整座森林，你位於低處難免沒發現罷了。至於為何搭話，就是心血來潮!說真的少年……其實你不用這麼警戒。」

對方輕笑著含糊帶過，仿佛在說著:"不會對他怎麼樣"。語調中多了點逗趣，想藉此消除尷尬氣氛。

「……。」

謎月未答話，目光上下打量著對方清秀的臉龐，墨黑色長過膝下的頭髮隨意散落肩旁。紅色的雙瞳於右眼角下有著一顆顯眼的淚痣。至於穿著就只能用一身漆黑來形容，還有著比自己高挑的身高，約略一點九公尺。其斗篷就到達腳邊緣，無法看透其底下的身材外型。

腦中忽然迴盪起前幾句帶有端倪的話語。

「你”不定時”與楓葉飛舞作伴。」、「見你”隔三差五”來到此。」。

憶起稍早的談話，讓刀劍男子再次提出疑點:「你一副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是早有預謀?。」

「我每日都在這，的確是對你瞭若指掌。至於是否早有預謀……現在就算說沒有你也不會信，畢竟……。」男子亮出掩藏於袖口內的東西，輕搖著這清脆耳熟的鈴鈴聲響，這回終於實話實說道:「是我刻意……引誘你進來的……。」黑髮男子的嘴角逐漸上揚，露出了笑裡藏刀的一笑。

「……。」

此人說的話瞬間令聽者毛骨悚然。

很少踏出本丸的刀劍男子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時候引起這個人的注意?

對方倒是看出打刀少年的疑惑點，沒賣關子直言道:「我一直在這休生養息!為了避免『人類』誤闖受到打擾，才設下了這個結界，有誰擅闖又怎麼會沒察覺?」

原來他無限次闖入了"別人設下的結界"，卻還不自覺。

這才意會到的謎月不經好奇著: 「為什麼……是我?」

如果他的闖入已經打擾到別人，又為何會拖這麼久才點破?

「從來沒有人類能不受結界阻饒闖入我的地盤，如果說陰錯陽差誤闖，也不可能闖了這麼多次。我早就覺得你很特別……特別到不像是正常人，幾次下來也應證了你『不是人類』的事實。」男子直白說著，血紅瞳孔彷彿滲出血，瞪大雙眼正熱血沸騰。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bHhnwq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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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明說，謎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心頭莫名一緊，被直白抖出自己不是人類的事實，對方絕不是省油的燈。

猜不透這男子到底圖什麼謀，謎月持續保持著戒備，朦朧的瞳孔中釋出慍怒般的敵意，「你找我有何事? 」

從那鈴鐺聲傳入耳中的那一刻起，都是這個人所佈的局!?

早在謎月初次踏出本丸，在萬屋門前打轉後，就被鎖定誘導到這座森林來!?

對方沒花上片刻道:「簡單來說……我想找個可以聊天的對象。」

聽來完全是用來掩蓋真相的謊言，這根本不可能是真心話，謎月被逼出一陣火氣，道:「誰都可以，何必一定要我!?」

「我對人類沒有興趣，也沒打算和人類再友好交流，你很特別，既有靈體，又有人類的軀殼，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

謎月沒有回應，對方又自顧自地暢談著: 「我實在很想多跟你相處來了解其中奧妙……。」

那天黑髮男子以這句畫下句點，「多認識我對你沒有壞處，我會在這裡直到恢復體力，你隨時想來就來吧!反正我的結界也攔不了你。」

感覺到對方對自己充滿好奇，完全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就這樣放走了誤闖森林的刀劍男子。

前前後後不僅沒有爆發任何衝突，那個人也絲毫沒打算交手，全身上下除了神祕可以形容。

自從知曉謎之男子後，謎月就多了幾分猶豫，對於是否要再繼續擅自外出?到底還要不要背著審神者，單獨去見那個人?他一時半晌也想不清楚。

透過幾句交談能得知道；對方是藉由自身設下的結界來辨別出他不是人類，雖然難以相信這麼容易就識破了”非人”的身分，但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什麼非得隱瞞的事情。

何況知道他是刀劍付喪神明，對那個人有什麼好處?

腦中還懸著未解開的謎團，身體已不知不覺踏出本丸，來到設了結界的森林。

謎月果真不費催灰之力就踏進了此，他觀察著一般人總是到入口處便掉頭折了回去，仿佛在他們的視野中:此入不通行。這也難怪森林甚是寂靜，一直沒有活人的蹤跡蹤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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