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傷患羅莎琳·卡特似乎是詭異事件的開始。
那日薩利納斯小鎮罕有地下著大雨,通常這樣的天氣聖瑪莉罕有患者,雨水似乎能讓長年酗酒鬥毆的居民保持理智。我與瑪麗安·費雪護士在檔案室整理鎮民歷年的傷病資料,傷者的病例占絕大多數,薩利納斯小鎮罕有因疾病而送醫的患者,這裡的鎮民似乎仍保有原始山林野人的強健體質。
如此輕鬆的工作自然是不需要一個醫生來做的,但隔壁的倉庫的烈酒對付無聊的值班有奇效。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eaJmOrVA
大約午夜十二點四十分時,我正要交班給新來的馬丁·穆圖醫生,這時渾身溼透的馬車夫拉里·布朗衝進醫院大聽,他撐著一個年輕的少女,並捂著少女的腹部,呼喊著醫生,我與瑪麗安急忙將少女安置在病床上,她的呼吸微弱,身體冰涼,腹部有長達六英寸的撕裂傷,邊緣扭曲不齊像是被鈍刀劃開,可以從外部看到白花花的小腸,我夾出一根根黑色的毛,粗且澀,應該是動物毛,馬丁·穆圖醫生幫我按壓傷口,我倒出烈酒清洗傷口,瑪麗安在耳邊偷偷告訴我烈酒不夠,我這才想起在檔案室不小心喝光烈酒儲備。
我偷偷瞥向瑪麗安,她不安的回望我,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只能祈禱新來的馬丁不清楚庫存的狀況,我提議烈酒不夠,由我去拿我的私人藏酒,馬丁似乎沒意識到問題,點點頭接手我的工作。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WlteP8ZF6
我心痛得獻出私藏的杜松子酒,在薩利納斯小鎮推行禁酒令以來,這樣的好酒顯得愈發珍貴,此時酒意上湧,杜松子的香味讓我發困,抓著針線的手微微發抖,瑪麗安及時說道德瑞克醫生值班累了,馬丁配合的接手縫合的工作,我得以舒一口氣,下次值班絕不能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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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退出手術室,看見車夫拉里脫下溼透的夾克,縮在大廳的長椅上發抖,他看見我便急切地問傷患的狀況,我告訴他傷患傷得很重但出血很少,並帶他到辦公室拿毯子,走過長廊時雷轟隆隆地響,窗外似乎有什麼東西經過,我們來不及深究。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fmwyUqUYS
車夫拉里裹著毯子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大鬍子一縷縷的貼在臉頰上,他捏著破洞的軟帽告訴我這個少女是羅莎琳·卡特,經營農莊的卡特家的女兒,羅莎琳今天早上在餵黑山羊時被發狂的羊攻擊,肚子被撕開一個洞抵在地上,像叉在叉子上的肉,怎麼拉都拉不開,只好活活把羊打死才救下她。我問他為何這麼晚送到醫院,他尷尬地說道,羅莎琳的祖母是卡錫克族的薩滿,堅持要用巫術治好她,我不屑地搖頭,愚蠢的野蠻人,願天父降罪於她。車夫拉里尷尬地陪著笑,我才想起來他也是卡錫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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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大雨終於停歇,羅莎琳·卡特住在1026號重傷病房,傷口復原良好沒有紅腫發熱,奇怪的是羅莎琳的腹部微微隆起,馬丁醫生很確定縫合時腹部仍是平坦的,但傷口切片組織有異常,瑪麗安的觀察報告寫著體溫為92.2度華氏度,正常體溫應該在96度華氏度上下,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羅莎琳·卡特仍頑強地活著,只是昏迷不醒,我們苦思這背後可能的原因。
院長克洛普恩·雷諾醫生打斷我們的討論,宣布羅莎琳·卡特由他接手照顧,要求我們做好份內的事情別添亂,他忙著請人處理醫院到城鎮中心的爛泥巴,新補給的藥物和烈酒暫時堆在鎮上的西蒙家倉庫,最後對我著重強調烈酒的保存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並要我處理病人食物不乾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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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號房雙手骨折的菲德爾·加西亞先生告訴我,前幾天的雨夜裡,他看到奇怪的人影在窗外看著他,那雙眼睛像腐爛生蛆的魚一般瞪著他,並指責我端來的玉米粥裡不應有蛆蟲,我嘗了一口玉米粥依然香甜可口,誇讚廚娘安娜·戴茲女士手藝不錯。
加西亞先生卻像是發瘋一般衝上來掐住我的脖子,尖叫著讓我吐出來,又猛擊我的肚子,護士瑪麗安和阿戴莉。桑切斯護士衝進病房,拿出粗牛皮帶勒住病人的脖子並注射鎮定劑,及時解救了我。
脖子痛得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能順暢呼吸,我指著癱軟在床上的加西亞先生,阿戴莉正把他綁在病床上,瑪麗安告訴我病人們這幾天都抱怨玉米粥裡有蛆,不願意吃,護士們只好把病人綁在床上灌食,她的手臂上都是抓撓的傷痕。我看著阿戴莉拿出漏斗和瑪麗安合作把另一碗玉米粥灌進加西亞先生喉嚨裡,阿戴莉的脖子上有瘀痕,我的脖子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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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廚房裡比手畫腳的向安娜女士要一碗稀的玉米粥,她同情地看著我,告訴我這幾日病人向瘋了一樣攻擊送飯的護士,現在我能和阿戴莉一起吃稀粥了。安娜女士沮喪不已的抱怨,昨天院長訓斥她的聲音大的整個醫院都聽得到,她反駁廚房非常乾淨,食材新鮮,吵到最後她差點被開除。她眼裡噙著淚水說,我該怎麼辦德瑞克,我真的沒有在病人的粥裡放蟲。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o5TqEI5M0
我吃著粥,努力稱讚她的手藝和人品,突然想起加西亞先生看到的人影,和羅莎琳入院時看到的人影。安娜女士是卡錫克族人,我問她是否知曉羅莎琳·卡特的祖母,她告訴我羅莎琳的祖母是坎德拉·卡特,是供奉森林之母的薩滿,她曾看過坎德拉·卡特從長滿蛆的黑山羊屍體取血,塗在嬰兒羅莎琳的肚子上,不知為何,她記住了薩滿的吟唱:
「迎接!迎接!偉大的孕育之母… … 是森之王者,直呼她的尊名… … 用力!用力!誕下萬千子孫… … 與… … 同在… …耶! 嗚… …嘿!」
很有趣吧!安娜女士想向我解釋這首歌的意思,但我腦袋裡嗡嗡作響,歌聲在腦中迴響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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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瑪麗安討論最近發生的玉米粥事件,我懷疑有人在醫院的食物裡下了致幻劑,但這無法解釋醫生和護士都沒事,我們都吃過病人的食物,她倒了一杯水給我,這讓我想起禁酒令和杜松子酒,她告訴我最近偷運一瓶酒進薩利納斯鎮的費用已經高達二十披索,我們就著水一起詛咒野蠻的卡錫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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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是雨夜,我蹲在窗下隔著百葉窗葉片往外看,除了雨水什麼都沒有。麵粉和玉米粉乾爽疏鬆,碗櫥裡的碗一點都不油膩,地板有點油但仍算乾淨,正當我蹲在備餐台邊思索時,一道光照到我的眼睛,廚房門被打開了,是馬丁,我記得他值夜班從不吃消夜。
馬丁伸手撈碗裡,張開手指做噴灑狀,忽然接連幾道閃電照亮了廚房,被他噴灑過的地方沾滿了滑軟黏液,轟隆隆,我跳起來撲倒他。
「迎接!迎接!偉大的孕育之母… …是森之王者,直呼她的尊名莎布·尼古拉絲… … 用力!用力!誕下萬千子孫… … 與… … 同在… …耶! 嗚… …嘿!」
歌聲再次響起,腦袋裡嗡嗡作響,馬丁頭重重撞在地上叫出聲,我抽出瑪麗安給的牛皮帶把他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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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普恩院長將被叫醒的憤怒一同發洩在馬丁身上,要求他解釋自己的行為,否則立刻走人,馬丁解釋這是他用羅莎琳的傷口組織製作的新藥,對醫治病人有奇效,卡錫克族的薩滿咒語等等,這種荒唐的說法似乎激怒了院長,大吼著要他閉嘴不許再說下去。我反而冷靜地想起了加西亞先生骨折的手竟然能掐住我的脖子,這絕對不正常。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zTvIuK7y
「迎接!迎接!偉大的孕育之母… …是森之王者,直呼她的尊名莎布·尼古拉絲… … 用力!用力!誕下萬千子孫… … 與… … 同在… …耶! 嗚… …嘿!」
馬丁昂起頭唱著歌謠,閃電照亮他深陷的眼窩和鼓起的眼袋,他的眼珠混濁發黃,像一隻發瘋的山羊那樣撲向我手中碗裡的不明黏液,我摔倒在地,院長大叫阻止他、阻止他,我的手臂阻擋著他伸出的舌頭,院長扯著他的頭髮不讓他舔食地上的黏液,及時抽出口袋裡的鎮定劑扎在他的背上,終於安靜了。
窗外雨勢稍歇,院長克洛普恩先生告訴我馬丁不會有事,明天一早羅莎琳·卡特就能出院,並要求我忘記剛剛聽到的歌謠,我要求院長吐露內情,但他以我的安全為由拒絕了我,並許以高薪要我留下,半遮半掩的說或許你很適合這裡,我不敢思索這句話背後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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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那邪異的歌謠仍時不時在腦中迴盪,我和瑪麗安登上航向西班牙的維多利亞號,為了說服她和我走,我甚至向她分享了我的姓氏,瑪麗安·卡貝羅將剩下半杯的杜松子酒遞給我,能光明正大地喝酒是件好事,她說會想念可憐的馬丁,並詛咒開除了優秀的德瑞克·卡貝羅醫生的克洛普恩院長,我搖搖頭,笑著喝乾了杯裡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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