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花似真一個擊掌,至此總算布置完四方符陣的最後一處,慕凌對符咒不若花似真這般熟悉,因此過程中便也沒插手打亂她的節奏。
「現在該去把那嫁衣給穿好了。」她說,轉過身時卻見慕凌正面朝無人的方向,不禁多問了句:「慕凌?你在看什麼?」
「……」慕凌沒有答話。
花似真不知他這是在發呆,還是過於專注地在思考某些事,因此也沒再問第二句,而是選擇直接走到他前方,哪知她一入慕凌的視線範圍,對方便立刻面無表情地將目光移往了別的方向。
花似真覺得奇怪,便又重複了一次方才的動作……一次、兩次、再一次,在慕凌第四次將視線移開時,花似真終於忍不住狐疑道:
「你躲我做什麼?」
「我何曾躲妳了?」
「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
「而且你方才來時也是見了我就要走,不是嗎?」花似真站在慕凌身後,少頃,忽然從他側邊探過頭去,「欸」了一聲,「慕凌,你的臉怎麼好像有些紅?」
「我何時……」慕凌當下只想著反駁,卻沒想到他才剛轉過半個身子,便見花似真的臉出現在咫尺之處,若非及時止住,他們倆說不定就會直直親上。
事實上,他的臉原先是沒紅的,全是花似真在那逗他罷了,可當這距離驟然拉近,他的臉竟還真的感覺到了一陣微妙的熱意,就連原先逗人的花似真自己,此時此刻都有些愣住了。
兩人對望著,距離近得好像都能從彼此的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片刻,花似真忽然道:「你的臉……好像真的有些紅。」
這句話其實是她無意識脫口而出的,說完自己甚至還怔了一下,可也是她的這句話,喚醒了看她看到有些出神的慕凌。
回過神來,慕凌眸中一動,登時往後退了一大步,也沒否認她方才說的話便逕自背過身,往花似真方才叫他躲起來的屏風後方快步走去,只不過行動之間仍不難看出肢體動作的微妙僵硬。
「慕……」
花似真彎了彎眉眼,剛想再叫他,可話剛出口一個字便感知到了屋外的動靜,她眸光一閃,迅速正色,同時為保險起見還是發動了偽形符,暫化成了李婉兒的模樣。
接著,澡間的門果然被人推了開來,而來的人也正是他們預料之中的「江顯」。
來人臉上帶著幾分醉意,定是剛喝過了酒,見了由花似真扮成的李婉兒,立刻扯開嘴露出笑。
此時花似真不只容貌,就連聲音都切換成了李婉兒的嗓音,「江公子這才來啊!可真是讓婉兒好等。」
江顯則張開雙臂,滿臉喜色道:「為夫這不就來了嗎?快,過來給為夫抱一個。」
說罷,他還當真邁開步伐往花似真走去,然而花似真卻並未跟著往前,舉步間甚至還有向斜後挪動的趨勢,為的,自然是要把江顯誘至這四方符陣的中央了。
「江公子莫急,你我可是尚未拜堂呢!」花似真道。
「沒拜堂有什麼關係,我這人做事從來都是不拘小節。」江顯道,仍是一步步走向她。
花似真不知此時究竟該說他是江顯還是禍喜,畢竟江顯應是已經死了沒錯,可他此刻若只是單純的禍喜,為何不直接動手將她帶走,而要在此對她說些像是江顯才會說的的調情之語呢?
花似真一面思考,一面將他往符陣中央帶去,待到差不多站定位後,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剩兩小步了。
江顯仍是維持著張開雙臂的動作,作勢就要抱住花似真,但她卻倏地往側邊一閃,讓江顯撲了個空、踉蹌兩步,險些就要摔進澡池裡。
「哎喲!江公子妳沒事吧?」花似真摀嘴道,趁江顯視線不在她身上,還偷偷往慕凌看去一眼。
另一邊,江顯笑了幾聲才站穩身子,「娘子倒是喜歡與為夫玩兒呢?」
聽見這個稱呼,站在屏風後的慕凌眉間忽地一動,但下一刻,卻聞花似真應道:「玩兒倒是喜歡玩兒,但不是跟你,還有,我也不是你的娘子。」
「什麼?」江顯皺眉,伸出手想抓住花似真,可她只是往後一步便退到了他手能摸到的範圍之外,此時的江顯才赫然發現,自己腳下竟猶如被什麼給黏住一般,寸步難移。
「妳──」
花似真頓時收起玩笑之色,捏了個訣,發動四方符陣,「禍喜,你已無處可逃,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娘子,妳在說什麼?為夫怎會是妳口中的……」
「還不承認嗎?」花似真瞇起眼,認為已經沒有繼續維持當前外貌的必要,當即撤去偽形符,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江顯見狀,猛地瞪大眼,大喊:「妳不是李婉兒!」
這樣的反應本是在情理之中,但卻反而讓花似真越發覺得不對勁。
既然禍喜能尋到這裡,就代表他確實是靠印記找到她的沒錯,而禍喜此刻的反應也顯示出他確實並非單純靠印記認人,只是她還是想不通,禍喜若是靠印記決定目標,那麼此時又何須惦記著身上已經沒有印記的李婉兒呢?
花似真思考的同時,心裡也不禁慶幸自己有考量到禍喜不只靠印記判斷目標的可能性,先前沒露面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當然,此時她手邊動作也沒有閒著,花似真先是咬破了自己的拇指,以血為引在自己身上佈下了結冥印,方便待會需要時能及時啟用。
慕凌正疑惑著花似真為何不將禍喜就地斬殺,便聽到花似真喚了聲「十一」,將九曲如凰召了過來。
「十一你聽好了,」花似真道:「我懷疑這禍喜的身上混雜了江顯的神識,為了避免傷及江顯神識,我須先把他的神識和禍喜分離,你若可以,便試著將禍喜的邪氣轉化為靈氣,但切不可勉強,以免又變回之前那般失了理性的凶獸模樣,至於多餘的邪氣……」花似真一頓,最終還是道:
「我會盡數吸收進我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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