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結果。」我露出淺笑,看著瞪大雙目的他,他急促的呼吸在我出口的瞬間停下了。
我站起身,沐浴在月色之下,夜風吹過身上飄逸的紅綢,稍稍遮擋住了星魂的容顏。
「我還活著,星魂。」我摀著胸口處,堅定地看著星魂的藍眸,藍眸中滿溢著各種感情令我有些看呆了。
「扶桑花謝、初踏末閣、桑海之變,月神試煉直到現在,你改變了多少,幫了我多少,我說過,我可是一刻都不曾忘記。」
我朝星魂伸出手,他小心的伸手卻又遲遲不握住我的掌心。我見他似乎還在糾結,於是蹲下來,與他的視線保持在同一個高度。
「從前我天真地想著身處末閣中,陰陽家弟子只需操辦陰陽家的內務即可。但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有人暗中的減去水部弟子的外務,讓我不用對付手無寸鐵的反秦勢力,邁入咸陽城面見其他達官顯貴,替從中協助他們處理雞毛蒜皮,甚至是傷天害理的破事。」
「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那人就是你,是今夜顧慮到我,特意留手,而盡力的不去傷害他人性命的你。」
「淵冰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雖不提過去,但我心裡總是有個底。」
「即便你為了大秦與陰陽家,做了許多令人難以接受,感到悲慟的事,但現在我們歷經生死,同心一體,我看見你的糾結,為了我們彼此的關係而努力,又怎可能會因為你過去背負的鮮血與枷鎖去討厭你。」
「陰陽家以強者為尊,一路走來,你身邊的人,甚至是你都在不停告訴自己必須變強不可,我也同樣,為了守護我必須變強,但是,一直以來我都始終堅信一個道理,不論是守護他人,抑或守護自己都不會是孤軍奮戰。」我頓了頓,認真說:「我只想讓你知道,你不用那麼勉強自己的,就算你沒有力量,不夠強大,我也會在你身旁保護你。」
星魂無言地笑了,他覺得我說的這話有些荒唐,他倖然罵道:「男人生來不是給女人保護的,未來的路艱險異常,你只要乖乖躲在我身後就夠了。」聽他這番話,心中頓感複雜起來,我苦思半刻,發現自己竟感覺有些不滿甚至是難過。
「胡說。」我嚴肅反駁,摘下他剛才替我帶上的玉芍簪,遞到他面前說:「我說了,不會有孤軍奮戰,沒有誰再誰身後的道理,既然決定了一起面對,我便不會只是站在你的身後。」
「你願意讓我也保護你嗎?」我小心翼翼地試探問。
星魂的神情再次呆住了,他倆眼珠子像天上閃爍的燦星閃閃發光,他伸出顫抖的手,小心地接下,出神凝視平靜躺在他的掌中的玉芍。
我將額頭輕輕碰在他的額頭上,柔聲說:「有苦有難,我會陪你一起度過,即便你身後背負血債,我也與你一同面對。我會讓你學會再愛這個世界一次,再試著相信他人一回。」
我伸出的手擱在他的面前說:「你說呢?」
「甘羅?」我愣了愣,笑道:「羅兒?」
星魂薄唇微張有些顫抖,他右手緊攥著玉芍簪,左手朝我小心伸出。
剎那,他白皙的手掌掠過我的手心,抓住我的臂彎猛然一拽,眨眼間我便跌進他的懷中。他死死地抱著我讓我有些難以喘氣。
「喂!」
「等……等等。」我重重的拍著他的背,感覺到他溫熱的體溫,與縈繞鼻間的芍藥香。
「傻子。」星魂身子微微發顫的小聲喊我。
「好好好,所以喜歡上傻子的你也半斤八兩,我說的對不對呀,羅兒?」
星魂愣了愣,突然往我的肩膀與脖頸的肌膚上咬了一大口。
「哎!」我感覺到他溫熱的唾液與堅硬的牙齒強硬的貼在我的肌膚上。不知怎地,這份痛感逐漸被難以言喻的燥熱取代。
我攥緊星魂的衣料,愣了半刻不甘示弱的咬了回去。我使勁咬他,卻發現怎樣也比不上他強橫的力度。
忽然間,一陣刺痛從肌膚傳來,星魂炙熱的唇突然離開了我的肩膀。他薄唇上染上艷麗的鮮紅,臉色有些羞澀。我下意識的輕輕伸出指頭碰了上去。這股柔軟與溫熱留在我的指尖上,不禁令我心跳加快。
「見人就咬,你是狗啊?」我訕笑道,他露出甜膩的笑容,忽地在往我脖頸上啄上幾口,得意的說:「天狗食月乃數十載一次,凡人難見的奇景,我這回讓你體會一二,你要用甚麼謝我?」
我聽他一臉不正經的玩笑,又羞又惱,連連捶了他好幾下:「你再胡說,再胡說,小心,小心天邊月娘割你舌頭。」
星魂盯著我半晌,好似想到甚麼,壞笑說:「好呀。」他再次強硬的吻上來,我緊拽著他的衣服,差點沒被這份炙熱給弄昏。片刻,他離開我的唇,再次替我將玉芍簪戴了回去。他打量著我身上緋色的衣裳,藍眸微抬,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待諸事解決,我會替你準備一件衣服。」
「這次你無論如何都必須得換上。」他盯著我,嚴肅異常。
「你……準備了衣服?」他認真的模樣,不禁讓我連想到陰陽家的公務。剎那,飄過腦海的是水部長老湘夫人眼下穿的露骨禮衣,之後我成為水部長老,他不會連長老的衣服都想出主意吧?
「衣服甚麼的隨意即可,隨意……我是說入眼即可。」
「我真的不用穿像長老那樣的禮衣呀!況且我的身型與長老相比差了那麼一大截!」我緊張的嚷嚷著,開始掙扎起來。
星魂愣了半刻,噗哧笑了出來。
「月下有女,緋衣玄彩,步輕靈,眸若玉。辰月景,渡星河,會良人,以天地為證,共結連理。」
我愣了愣,竟咬舌頭了:「天……地,為,為,為證……。」
「甚……不……怎麼……!」我總覺沒聽清,結結巴巴的癡楞了好一會。看他不似開玩笑,我心中自是有了主意,臉上又熱又燥,像是塗了辣子水,嚇得張大了口,半句話也不敢吱一聲。
頓時,我慌的向後挪了數步,差點失去重心朝屋瓦上倒去,他立刻將我擁入懷中,我羞紅著臉把頭埋在他的胸口,心跳撲通的亂跳,好似下刻便要止停於此。一會的驚嚇夾帶著欣喜之情,如同翻騰不停的強浪在我心海深處起落轉換。
忽然間,他把我從他懷裡輕輕拉開,他一臉驚詫的看著我,臉上蒙上了苦惱與擔憂:「你怎麼哭了……你,不願意?」
星魂朝我脖頸肩的咬痕看去,他輕輕一碰,焦急問:「很疼嗎?」我猛力搖頭,哭哭啼啼的不知該說甚麼。我想冷靜下來,腦子卻是亂哄哄的。他身為陰陽家護法,我身為陰陽家弟子,二人真說上婚嫁大事,要照著世俗禮節也不是,循著陰陽家的規矩也不是。我沒應下他的要求,又或者該說,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壓根沒意思給我任何遲疑與拒絕的空間。
這番強硬,要不是他是星魂,是那個臭屁又自傲的天才少年甘羅,有那麼瞬間我真想掐著他的嘴果斷回絕。他見我沒有應答,有些慌了,又問:「你身子可有異狀?」
「你今日怎麼那麼突然,又是關切我的身子,又是……。」我緊閉雙唇,害羞得沒再說下去他方才大膽的承諾。
「從白日開始,心中惴惴不安,有一種你隨時會消失在我眼前的感覺。」聽到他突如其來的擔憂,我咯咯笑,輕輕摩娑星魂的臉,玩笑道:「沒想到理智果決的左護法大人,還會有做白日夢的時候。」
星魂突然將靠在我的胸前,細聲說:「我想若無法戰勝心中恐懼,你便會離開我,再也不回來了。」
星魂不知怎地,神情態度變得比方才還要小心,我輕輕嘆息,抱緊他,像是在哄孩子般保證道:「管他甚麼恐懼,我都會在的,你相信我的,對吧?」他聽聞微微頷首,放鬆地緩緩閉上眼,我見他安穩的睡容,看得心中撓養,便伸出手摸摸他的頭,摸著摸著,覺得他髮絲細軟好摸得緊,一時半會就更不想鬆手了。
「今夜月色真美。」我仰頭說。
原本安穩靠在我胸前的星魂,忽然抬起頭深深的凝視我好久,他用溫柔的輕嗯聲,呢喃道:「一直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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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溫存過去,我們二人便回到千言閭樓頂的廂房內,從方窗溜進來,發現衛留蕸背對著我們,安靜地守在窗旁。看著他的背影,我想起方才桃么與他爭論讓人一頭霧水的對話,心中感概,不由得對他起了幾分憐惜之心。
我走到桌前收拾卷軸,星魂卻一把叫停了我:「就在此處看。」我意外的看著他,發現他的神情不再如剛開始踏進千言閭那般緊繃與肅穆,我想他已經沒甚麼好擔憂的了。
「我改變主意,趁著今夜的玉芍良機,若我在解讀過程中遇到任何問題,還可以託你說服桃么開口。」
星魂讓衛留蕸迴避半刻,他靠到我的身後,用他輕柔又極具磁性的聲音壓聲低語:「畢竟,我再也不怕了。」他溫柔的握住了我的手,我紅著臉,將卷文有條理地攤開在整個桌上。
忽然間兩聲貓叫從桌上傳來,白主歪著頭,兩顆琥珀色的大眼珠子豪不介意的盯著我們。
「這不像好吃的麥芽糖一樣,勾勾纏上了。」
「聽你說的,妾身都想吃飴糖了。」
阿鈴與桃么玩笑的聲音突然從門後傳來,白主起身伸個懶腰,輕靈跳躍回到桃么的身邊。當他們二人聊的熱絡之際,我猛地離開星魂的懷裡,星魂不快的輕哼放開我,自己從容的整理衣容,獨自一人認真看起桌上卷文來。
過了半個時辰,桌上的卷文一卷換過一卷,星魂臉色平緩,偶爾蹙眉,卻很快便平復下去。等著等著,華兒姑娘與班畫桂依序回到房裡,向桃么稟明千言閭的狀況。
一兩個時辰下來,樓下賓客把酒言歡,在班畫桂的說詞下,把方才的玉韶芳菲認作是夢一般的吉遇,估計明日早起,十有八九就會把今日之事,當作一場美夢忘得乾淨,又或者牢記心底,往後常來千言閭光顧也未可知。就在我聽的津津有味之時,星魂從位置上站起,隨意地把手中卷文丟在桌上,朝桃么問道:「桃么,這裡就是全部了?」
「哦,不愧是國師大人,腦子不比心眼玲瓏模樣,看著倒是裝了不少東西。」星魂聽聞神色平淡,不再像方才那般殺氣騰騰,他輕拍身上衣料,哼笑回道:「說得沒錯,我的確比某些深研卷文良久,還未能尋得門道解讀的木腦蠢人懂上許多。」
桃么面帶笑顏,優雅拿起星魂丟出數寸厚的卷文,單手將其折成兩斷,我還沒來的及反應,坐在不遠處的班畫桂早已奔上前來。他臉色大變,從桃么手中搶走卷文的殘骸。
「姑奶奶啊……!」班畫桂大聲哀號,聽起來就像是天要塌下般聲嘶力竭。
「這可是早已失傳的古蜀文,你不珍惜拿它撒氣也罷,好得……好得留給我啊。」他捧著卷文罵罵咧咧,努力的把殘破的卷文拼湊起來。
「唉呦喂呀!國師大人身處廟堂,同那群老骨頭一個性子正兒八經的,哪能經得起閣主胡說玩笑。」
「現在好了,指不定人家還沒琢磨半點,真是好心的,你姑奶奶翻臉就立馬毀了。」班畫桂碎嘴不停,很是難過。我再看星魂游刃有餘的模樣,心想他分明把卷文記住了,又刻意不說破,擺明想捉弄他們二人。
桃么沒理會班畫桂,跟華兒使了眼色,便又看著華兒拿起四散的卷文向外頭走了出去,班畫桂雖然怨聲連連,卻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一時間場面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衛留蕸照常忠心的站在星魂的後側,桃么抽出胸前的桃花薄扇,慢悠悠轉動,好奇道:「陛下滅蜀已有多年,不知陰陽家為何又關心起蜀山文卷來了?」
「你消息靈通,想必很清楚上回在桑海城,蜀山叛逆與反秦判賊聯手,眼下你窩藏蜀地卷文不說,又與反賊有所牽連。」
「不提我手上這卷,就說數月前,你手下娃娃擅自售出卷文給我們的那刻起,你就已經與此脫不了干係。」
星魂說罷,以內力托起卷文往桃么的方向擲去,桃么攤開扇面,帶開卷文,借力使力將其安穩平放到桌面上。
「好了好了,妾身說便是,國師大人句句不離秦法權度,妾身聽都聽乏了。」桃么迅即得坐到座位前,心不在焉的拖著下巴說:「不久前羅網曾來這裡尋反秦勢力的消息,妾身為了打發他們,就隨便憋了個藉口,撿了裏頭最破爛的那卷交了出去。」
「以長年出入咸陽宮的國師大人,應當不陌生宮內有一座樓閣,朱墨外牆,為羅網的中央據地,聽聞穿過其處,在往裏頭探去的樓閣,便是存放著當初攻滅六國時蒐羅來的財寶與文物。」
「嘖,你可真是好手氣。」星魂陰冷道。我見他板著一張臉,心照不宣,想必是萬事俱備只欠紘牆裏頭的那卷了。
「國師大人過講了,誰那讓破卷不同於其他,只有潦草幾字,還生了一股會引來蟲子的奇味。」
「桃么閣主,還有一件事你忘了。」阿鈴說罷,突然牽緊我的手,她語調嚴肅,聽起來似有心事。
「是了,適才玲鈴姑娘提到你們正在尋一位名喚虞子淵的蜀山餘孤,詳情她都向妾身說了,結果恐怕要讓瓏姑娘失望了。」
我向阿鈴看去,心中欣喜她將石蘭的願望記下了。只見她低垂著頭,神態似乎有些奇怪。
「蜀山殘存勢力中並未有容貌黝黑,眉心紅痣之人,陰陽家先前將戰報上報於扶蘇公子時,應當知曉蜀山殘黨均已被斬殺殆盡,除了早前移居中原的部分蜀山人,真正生活在巴蜀內陸裡頭的蜀山人,全中原一隻手便能數的出來。」
「以妾身過往的經驗來看,你們所尋之人恐是凶多吉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不可能……!」我站起身激動反駁,看著桃么習以為常的神情,心情驟然盪到谷底,我閉上嘴試著冷靜下來,心中實在不願相信石蘭心心念念的兄長,尋了許久,憑桃么經驗二字就這麼沒了。
「呆瓏,這裡是大秦。」阿鈴淡漠說,緩緩靠在我的肩上。
「不過,陰陽家對蜀山情有獨鍾,這又是個甚麼故事呢?」桃么一臉平靜地反問道,我看著她摸著懷中的白主,忽然間,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閣主……桃么,你為何會這麼說?」
「朝廷上的官吏無一不是如此外傳,妾身只不過如往常一般,命人向他們借來戰報紀錄看看,蜀地傷亡慘重,桑海城之時抓捕不少犯人也是……。」
「不對。」我冷靜打斷桃么的話。
「我們是初次來此尋蜀山之人,光憑這點是不夠讓人這般果斷認為的,換句話說,你為何會認為陰陽家會執著於蜀山?」
「難道陰陽家還有其他人來千言閭打探蜀山消息?」
一陣沉默過去,桃么露出艷冶的笑容,星魂原本拿在手上的茶杯輕聲放在桌上,打破了寧靜。
「無論是江湖抑或廟堂都知曉,千言閭有千言閭的規矩,交易既成,無口無耳,守言守信。」
「不過看在瓏姑娘的份上,在不破壞規矩的底線下,妾身能告訴你,數月前,陰陽家中有人不僅關切桑海城的儒家,還多次問及圍剿判賊的消息。」
「他能夠見到你,還能以重金換取消息,呵,看來蜀山餘孽虞子淵,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星魂說罷,再次飲上一口熱茶。
「如此想來......他帶給人的那些違和感便說得通了。」星魂勾起嘴角,語中藏著一絲意外與佩服。
我聽聞,激動的把星魂嘴邊的茶杯給奪走,驚惶問:「你的意思是,虞子淵現在就在陰陽家之中!」星魂挑了挑眉,輕輕彈指,施放魂障覆蓋了我與他二人。
「哼,又是這種隔絕外音的陰陽家咒術,害得妾身雞皮疙瘩又起來了。」桃么說罷摩搓雙臂,板著臉瞪了星魂一眼。
「玲妹妹,你別拽。」
「噓,有好戲啦!」
「我正渴著。」星魂不滿的瞥了我一眼,我趕緊遞上茶杯,卻發現他稍稍撇頭,不接也不喝。
「你為何能如此斷定,虞子淵到底是誰?」我急迫問。他勾起嘴角,露出邪笑,伸出手輕撫過我的下唇,興致勃勃說:「渴的口乾舌燥。」
我愣了半刻,看著手中茶杯裡因我緊張顫抖而搖晃的茶水,還有他一臉迫不及待的神情,我吞了口水,再也管不得旁的,眼睛一閉,無視身旁還有桃么衛留蕸等人,拿起茶杯將茶水全數灌到嘴裡。
「呵,逗你......。」星魂才剛出聲,我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薄唇,一口溫潤化為沸騰心血的熱液,毫無保留的奔入他的口中。
對嘴的過後,我匆匆離開,抓著他僵硬的肩膀使勁搖晃,要他從實招來。我看著他白皙的肌膚染上嫣紅,一雙呆傻的不似他的水亮藍眸,若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我早已看慣他目瞪口呆,羞澀不已的模樣,我都要開始懷疑起茶水被下毒的可能。
「星魂!」我急喊他,他扶額以對,堅持半晌,把我拉入懷裡,暖熱的薄唇靠在我耳邊緩緩道出虞子淵的消息。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SlIt5VH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