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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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再說得更具體點,妳並不是魔女──而是一種名為『魅魔』的魔物。而且是妳口中的帕斯崔納同學利用魔物召喚魔法召喚並經過長時間定型的,換句話說,是由魔女親手創造出的女性魅魔。」
完全沒有理會對方是否在聽,以及是否接受她的說辭──愛麗絲只是淡然地、將她的攻擊牌乾脆利落地從她的嘴裡吐出。可露依曾說過她廢話多──但,實際上,對於現在已把談判視為一種戰鬥的愛麗絲來說,採取迅速利落的進攻才更為符合其身為魔法少女的戰鬥本能。
不拖泥帶水──
直奔問題的核心──
而如此尖銳且直擊的利劍,理所當然地會引發敵人的激烈反應──
「妳給我等等!給我閉嘴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彷彿能撕裂一切夢中人意識的──穿透力極強的哀嚎。
那哀嚎聲波中的震動,甚至刮起了風一般──愛麗絲確切地感受到了對方所釋放出的氣壓、以及空氣流動。她邊想著這難道也是夜魔的特性嗎?邊對對方這過於激烈的反應略感到錯愕──她本以為,這第一張牌至少不會引發如此級別的哭天愴地,看來是有點低估梅爾蒂精神上的脆弱程度了。
「妳說我是魅魔?而且是女魅魔?妳有什麼證據!!!妳連我長什麼樣都看不見,妳憑什麼在那一副像是很了解我的口氣似地斷言我是魅魔!妳憑什麼!!給我收回去!收回妳那無知、無恥、無法無天的言論啊──!!!」
「妳叫嚷完了嗎?」
「什麼……什麼啊!」
「我並不清楚為何妳這麼不願意面對自己的本質──我只是,想要把事實告訴妳而已。」
事實。
愛麗絲很是吃驚於自己居然能眼都不眨一下地作出如此斷言──她所作出的判斷也不過只是基於她所知道的情報下的結論,她根本不知道她所下的結論是否真實,或者說,在這個連景色都是重疊出的虛像的世界裡真存在著能被稱之為「真實」的概念嗎?
梅爾蒂抱著頭,並作出像是緊掩雙耳的動作:「事實……?自己的本質?我不明白妳到底想說什麼,也不想明白!到頭來帕斯崔納同學還是無法復活的這個結果已經很令我心煩意亂了,為什麼妳還要──」
「那,妳還打算把這無止境的死者復活實驗繼續下去嗎?我這麼斷言吧,妳是永遠都無法復活帕斯崔納小姐的──只要妳仍不願面對自己的本質,仍待在這個世界裡,就復活不了。」
「所以說,妳為什麼能這麼斷言!!!」
「……」
雖然對方怒吼了──
但愛麗絲判斷,這總算是梅爾蒂首次正面回應了她提出這個話題的時機──所以她立即抓緊機會,開始起了她的論證:「梅爾蒂小姐,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妳曾經提到過艾莉卡小姐答應過妳、要給妳帶聖遺物的吧?另外就是,剛才我剛來到這個天台時,也聽見了妳叫嚷著『艾莉卡,我按妳說的』之類的……我應該沒聽錯吧?」
「是啊,沒聽錯……可這又怎麼了?我跟艾莉卡之間的約定關妳什麼事?」
「重點就在於妳跟艾莉卡小姐見過面──的事實。因為,我在來到這個重疊魔界後,直到艾莉卡小姐前往她被殺害的現場為止──我跟她是一直在一起的。這即意味著,艾莉卡小姐跟妳見面是在我來到重疊魔界之前的事情,並且她和妳之間有過某種非常重要的交流。」
愛麗絲開始會加重語氣強調她想要強調的部份──那就像是,一個天性的偵探在有意無意地梳理著與其論證有關的關鍵詞,並將之作為其言語上的武器逐步攻擊著敵人。
「所以說……這又怎麼了?我跟艾莉卡是見過面!可這跟妳根本是沒有關係的──」
「沒關係嗎?如果我說,我知道妳在那個時候,把妳的體液殘留在了艾莉卡小姐身上──妳還會覺得,我所說的這些都沒有關係嗎?」
「……!」
梅爾蒂頓感錯愕,從而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並拉扯起其魔女帽子的帽緣以遮掩其唯一外露的左眼。
這個魔物的此一舉動,看在愛麗絲的眼裡──完全是佐證了其想法的、有如模範答卷般的作用。
是的──
梅爾蒂的外觀是只要一看就能明白的、全身都被繃帶包得密不透風的狀態。這樣的梅爾蒂若想要在他人身上留下其體液──那就只有可能是從其左眼流出的淚水。
而若是淚水的話,那會殘留在艾莉卡左肩的衣服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
「妳……妳給我等等!這太奇怪了──為什麼妳會知道、這種事……?知道我、情不自禁的就把臉埋到艾莉卡身上哭了這件事──」
「關於這事的重點在於,妳是個魅魔、的事實。魅魔的──」
「不可能!我記得我是在她的衣服上哭的!我的體液,至少是必須接觸到對象的皮膚才會對其產生影響──」
「這是因為──艾莉卡小姐在跟我相遇後,在一場戰鬥中左肩受傷了,是被鐮刀般巨大的利刃貫穿了左肩的嚴重傷勢。並且,之後我還幫她包紮了傷口──也就是說,妳的淚水是可以透過該傷口進入到其體內,且在其身體恢復期間透過血液循環流遍她全身的。」
「……!」
「妳剛才主動提及妳的體液必須至少接觸到皮膚才會產生影響──即是說,妳自己本身就很清楚自己的淚水對於他人來說是怎麼一回事。妳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很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妳並不是什麼魔女,而是女性魅魔,若不是這樣的話,根本無法解釋艾莉卡小姐身上所曾經發生的現象。」
在愛麗絲眼中──
艾莉卡是個性格冷暖無常的、奇怪的人。可是,艾莉卡的所有神情舉止中令愛麗絲感到最奇怪的部份──卻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也不是直到最後都是那樣。
那就是,當時被愛麗絲包紮了傷口的艾莉卡從睡夢中醒來後,直到抵達帝都監獄為止,持續都掛在艾莉卡臉上的──恍惚中帶有一絲魅惑的、臉色紅潤的表情以及神態。那個時候,愛麗絲起初以為那是艾莉卡受傷後的恢復過程中身體發熱造成的;可是,當時愛麗絲在與艾莉卡的交流期間,發現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中──蘊含著一種渴求、渴望時,她就已經感到不對勁了。
當然,愛麗絲的感想也就止步於不對勁了──即使,艾莉卡說出了比如愛麗絲是她的轉生的奇怪說辭,以及一邊露出那渴求的眼神邊作出像是索吻、以及引誘性的行為,愛麗絲都只是頂多以為這是對方在受傷過後以及處於極端狀態下會產生的一些異常言行,因為,她自己本人就親眼目睹過她所熟悉的人有過類似的狀態。
但,在這當中,艾莉卡還是有一句話,尤為引起了愛麗絲的在意和疑惑──
「……『真要說的話,我可能是自戀。因為妳長著這張臉,我才會有興趣。』──這是當時艾莉卡小姐的回答,是對於我質疑她是否女同性戀的問題的、回答。也正是這個回答,讓我首次產生了懷疑──艾莉卡小姐的一些奇怪言行可能是受到某種她不可控的外因影響的、懷疑。」
「為什麼?這個回答,我聽著沒什麼問題──妳這傢伙跟艾莉卡她五官上就是長得一模一樣,會有愛上自己長相的人也不奇怪吧?」
「正是如此,梅爾蒂小姐。」
「什麼意思?」
「愛上自己長相的人──這正是自戀的定義。可這並不代表,自戀的人會愛上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他人,所謂自戀所愛的終究是自己──這正是矛盾之處。」
若說得更極端點,如果一個人會因為自戀而對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產生情慾,那這世上就會充斥著亂倫的雙胞胎了──愛麗絲作出了如此補充。
「──綜上所述,以自戀為由來解釋其『女同性戀』似的言行明顯是不合理的,艾莉卡小姐是個聰明的人,她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其說辭的脆弱性。或許她曾經親眼見過雙胞胎亂倫的實例吧,才導致她覺得這個理由能搪塞過去──不,這怎麼可能?」
愛麗絲以半開玩笑的疑問口吻總結了她給出的、關於她注意到艾莉卡的奇怪言行可能是基於外因的理由──她並不知道,她最後的玩笑,也是其身處於這個世界中因超越了因果的必然引致的發言,因為艾莉卡確實遭遇過亂倫的雙胞胎實例,所以她在這裡作出此一必然發言有著補強其推論合理性的作用。
正因為有合理的作用,所以必然──即使,愛麗絲本人並不知道、其合理的原因為何物,在她的主觀看來,這完全就是她憑著自己意志作出的一次衝動式半開玩笑發言,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外部幹預的影響。
而這也是,她跟艾莉卡的決定性差異──
她直到此刻仍然自大地認為──她對艾莉卡的感情是真心的,而她口中艾莉卡對她作出的親密舉動和發言則是魅魔作怪造成的。她的這份自大,這份自以為是,這份絕對感性,也許正是她與艾莉卡的最大不同──
「給我等等,雖然妳把懷疑的理由說得好像很合理,可自戀不自戀的,這終究是主觀問題吧?妳說妳就因為這樣主觀的發言而把妳擅自斷定有問題的、艾莉卡她的言行怪到我頭上來?這聽起來根本就是馬後炮!」
「在妳聽來可能的確是馬後炮吧──但我想,如此一來妳應該也明白,這場談判我是有備而來的事實。」
有備而來──
強調著這話的愛麗絲,往梅爾蒂的方向用力踏前了一步。這嚇得梅爾蒂又是一個小蹦跳──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心知肚明,這個五官長得跟艾莉卡一模一樣的女孩實力遠在她之上,跟真魔女艾莉卡是同一類人種。
「──而讓我更為確信艾莉卡小姐確實受到外因影響了其言行的是,在我們一起抵達了帝都監獄後,她對我的眼神突然回歸了平常的瞬間。那若要形容,就像是身上的邪物突然被祓除掉般的氛圍感──艾莉卡忽然一改之前的態度,看我的眼神不再有渴求感和魅惑感,她當時還煞有其事地損了我一句,說我不可愛。」
直到現在──
愛麗絲仍對那句話耿耿於懷。除去因為被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說不可愛而感到自尊受傷之外──最讓愛麗絲感到在意的是,當時艾莉卡的原話「頓時覺得妳一點都不可愛了」中的頓時一詞。
頓時?什麼的頓時?那個說法,就像是直到那一刻之前艾莉卡依然覺得愛麗絲很可愛,而在抵達帝都監獄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了艾莉卡對愛麗絲五官排列的審美有了180度的態度轉變般──實際上,那個時候的愛麗絲根本想不明白為何艾莉卡會突然有如此強烈的態度轉變,從之前那帶有魅惑的態度,突然變成了倦怠期般的冷淡,愛麗絲也是那一刻才將艾莉卡定義為了冷暖無常的人,並且其不可思議的個性亦在愛麗絲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疙瘩。
也正是因為她對艾莉卡懷抱著此一含有巨大疑問的印象,她才會在之後發現能解答此一疑問的線索之瞬間,立即就能串聯起來了。
而那個線索,就是──
「我到圖書館查閱了魔物相關的書籍。其上關於魅魔的頁面裡寫有,『魅魔身上所有分泌物皆具有強烈催情作用,被認為是鍊金術師以及魔女們用來製造媚藥的材料』──這當然包括了妳的淚水,梅爾蒂小姐。」
「……!」
魅魔分泌物的強烈催情作用──那就是,艾莉卡身上發生的變化、的元凶。
然而──
愛麗絲在這裡解釋的線索來源是謊言。因為,她發現的、這條關於魅魔的線索──是出自於人類可露依的記憶裡。
當時,人類的可露依坐在馬車上前往聖艾勒曼教會醫院,為了整理思路以及打發時間而拿出她事前抄寫的筆記閱讀了起來──而魅魔的情報,就被寫在了這份筆記上。
回憶世界裡當時的可露依還在心裡疑惑為什麼自己會抄下魅魔的筆記──但現在,愛麗絲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那個理由。
沒錯──
就是為了讓現在的愛麗絲,能揭穿梅爾蒂魅魔的身份。
為了讓愛麗絲注意到魅魔這種魔物的存在──此即為,命運的必然。
因為,在愛麗絲找到的書本《C‧A的手記》上,對重疊魔界有這樣的定義──針對命運之主的命運以及因果進行超越現世因果之影響的裝置。
神明所設置下的、超越自然、超越常理、超越邏輯、超越一切因果的裝置──若用愛麗絲的時代較偏現代化的用語去形容,即製造出「因果閉環」、可露依口中的「必然命運」的裝置。
也就是說──
正因為愛麗絲此時此刻在這個重疊魔界裡會採取行動揭穿梅爾蒂的身份是這個世界、神明所期待的必然命運,才會導致在很久很久以前尚生活在現世的人類可露依會在一次任務中抄寫下了關於魅魔的筆記──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世界為了命運之主而引導出的、正確而又必然的命運。
但即使是開始認為這個理論是相當有可能的愛麗絲,還是無法完全相信、如此反直覺的事情能以如此龐大的、超越數百年時空甚至多個世界的規模影響著不同的人。
因為,若這個理論成立──
即表示,就連她的世界的、泰菈魔界化也是──
「……看來妳這傢伙是無論怎樣都想把艾莉卡對妳發情的問題推到我頭上來。居然還為此去調查什麼魅魔的資料──所以,這些就是妳的全部根據嗎?說我是魅魔的根據。」
「當然不止這些。比如,妳用繃帶攻擊我的方式──當時,可露依小姐曾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是夜魔的名為『同化擬態』的特性,我想,魅魔應該是『夜魔』的一種吧?」
「我攻擊妳的漂浮繃帶是使用了魔法──因為,我正如妳所見就是個魔女。而且,魅魔這種魔物在歷史上從來都不存在!魅魔本就是一種用以污名化能使用魔法的人而被創作出來的『宗教概念』──但,我實際存在於這裡,就在妳的眼前!妳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這也壓根不是問題。因為,就在我查閱的書籍上──也解釋了魔物這種存在的、『社會性湧現』和『利用魔法召喚』的區別。」
愛麗絲仍在繼續撒謊。
因為,這依然是在回憶世界裡從人類可露依的筆記上所得知的內容──
彷彿命運註定了梅爾蒂會在此作出上述反駁質疑,所以這些內容才會被抄寫在那筆記上。
「簡單來說,魔物只要是在一定程度上有著社會共識的概念──都能利用魔法召喚的方式來賦予實體。我在查到的魅魔資料中也寫有『需要提防鍊金術師和魔女中的好事之徒召喚魅魔作惡的可能』──這樣的語句。」
不知道,泰菈魔界化後所湧現的魔物,究竟是屬於社會性湧現還是魔法召喚呢──愛麗絲忽然思考起這個問題。
至今──
在馬爾凱討魔組織內部一直都是用「魔王」這個概念來解釋魔界化、泰菈人類消失以及魔物湧現的所有疑團。
魔王即為,泰菈這個星球的意志。
魔王即為,泰菈。
魔界化即為,泰菈從沉睡狀態中甦醒。
魔物湧現即為,泰菈開眼──
「沒想到妳居然調查得這麼徹底……很難想像,妳只是很主觀地認為艾莉卡她發情了──而妳能為了這麼主觀模糊的判斷進行這麼深入的調查,實在匪夷所思,且是從一開始就認定是『魅魔』所為一般……」
「這就跟妳即使持續失敗仍想要復活帕斯崔納小姐的心情是一樣的。」
「閉嘴!妳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外來者,怎麼可能會懂我對帕斯崔納同學的感情!」
「……」
愛麗絲稍微沉默了下來。果然一談到帕斯崔納,對方情緒就會激動起來──雖然不致於之前那樣大嚷大叫,現在的梅爾蒂看起來已經相當冷靜,但愛麗絲心想還是必須更為謹慎地說出接下來的推理。
這是因為,接下來才是她打出的第一張牌的、核心所在──
「我確實不懂妳對帕斯崔納小姐的感情──妳作為魅魔本應是性慾化身的存在,卻這麼認真的在談什麼感情什麼深愛之人的,一直令我感到很奇怪。」
「妳……妳──妳是在挑撥我嗎!」
「不,我是在佩服妳。」
愛麗絲仍然維持著泰然自若、淡然的語氣──
這是為了防止自己的謊言被看穿──對她來說,梅爾蒂的心情根本不重要,她只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站在這裡。
所以──
「在我所生活過的時代裡,人類都失去了『愛』的能力、『愛』的感情──所以我很佩服擁有真情實感的妳。我想,我已經很久都沒遇到──像妳這麼真實的人了。」
雖然,梅爾蒂是魔物,並不是人──當然,也得視乎「人」的定義,若人型生物都能稱作人,那愛麗絲認為,梅爾蒂比很多她所知道的人類都要更加像人。
關於這件事──
她說的是真心話,並非謊言,所以她的語氣亦相較之前更為加強了一點──不知道梅爾蒂是否聽出來了愛麗絲的這份真心,她沉默了好十幾秒。
「──但,我不是魅魔。」
終於開口時──
梅爾蒂繼續著她否定自身身份的主張──不過,語氣很是冷靜。
「無論說多少遍我都會說,我不是魅魔。」
「妳明明擁有著如此真摯的心,可卻不願意直面自己的真面目──這太遺憾了。」
「那──請妳嘗試說服我。」梅爾蒂往她的左側歪了歪頭,「光是艾莉卡她『疑似發情』的論述可不夠,因為根本沒有證據能證明這種事情,且全都只是妳的一面之詞!妳這點程度,還遠遠不夠格去裝作名偵探來嘗試解決問題──妳自己應該也明白的吧?」
「我當然明白──所以,梅爾蒂小姐,接下來就讓妳自己切身體會自己的問題吧。」
愛麗絲沒有任何的動搖──
她又一次,舉起右臂,直伸出食指──
「因為,接下來我想要談的是,妳自己的記憶。沒有人比妳自己更明白妳是怎樣的存在──請妳回想起來,妳殺害了帕斯崔納小姐那一晚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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