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九十五話、密斯的俠組織

　　兩人回到洞穴的時候，裡頭的人正在討論密斯自治區的現狀。

　　談到現狀，就不得不提及在島內取代法律功能的「規則」。

　　規則可劃分為兩類，像第八十三條那種的屬於「追加規則」，只要支付鉅額的點數，並得到執法辦公室的許可，便可增加或刪減任一條追加規則。

　　白話的說法，就是塞錢給政府，讓他們給點方便。

　　由於刪掉的規則只是失去效力，並不會從列表裡除名，所以只要打開規則表，便能將幾年下來的演變一覽無遺。

　　相對於追加規則的不穩定性，「基本規則」的增訂全由官方掌控，不曾刪減，屬於密斯自治區不可更動的核心法則，目的是完善自治區內的運作，也唯有它能賦予與規範執法辦公室的權力，有的是由辦公室自己制定、有的是辦公室把追加規則挪來用，臭名昭彰的「殺人能奪取對方的點數」就是這麼來的。

　　「你創造的基本規則第二十條，救了我們首領的命。」

　　「啊？」

　　楊靖銨皺眉看著語出驚人的大吉，後者堅毅的神情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當初為了從密斯出去，確實增減了不少追加規則，但幾乎都是以個人利益為出發點，怎麼可能會被納入基本規則？

　　不對，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有那麼一條……

　　楊靖銨將實開著規則表的手機借來，翻到印象中的條目，果不其然，不是自己當初制定的規則。

　　只有被挪用的追加規則會永遠消失在原來的列表上。

　　「基本規則第二十條……」他一路往上翻，終於找到那條規則的位置，下意識低聲朗誦。「無論密斯居民是在何種情況下受傷、生病，都應免費將其治癒。」

　　「首領在洩密事件時重傷瀕死，又因為被埋在屍體堆下，直到執法者結束行動後才被發現。」伊丹注意到他們的話題，過來加入對話。「根據這個第二十條基本規則，他被治好了，卻也因此被俘虜……作為執法辦公室對意圖反抗者的示警。」

　　在制定這條規則時，楊靖銨便已預測到類似的事情發生，所以怎麼也沒想到執法辦公室會將其保留。

　　但考慮到密斯自治區的一切設施都是為了增添戲劇效果，加上居民在不安全環境下折損率太高、新血補充有限，「強制治療」對執法辦公室來說，也許算是微妙好的計策。

　　對於密斯居民而言又是如何？

　　楊靖銨繼續翻看基本規則表，除了新增第二十條，其餘並無改動。「死亡率有因此下降嗎？」

　　「正好相反。」伊丹的回答不出所料。「新規則誕生，加上執法辦公室的成員大換血，導致治理的準則產生了些許變化，例如官方發售的武器皆大幅強化了對人的殺傷力。」

　　飛行的白色方盒子在洞穴裡徘徊著。

　　即便第一次見到清潔工，這裡也沒有人會對其發射的溶解光束感到吃驚。

　　他們習以為常。

　　這就是密斯自治區的現狀。

　　「最近幾個禮拜，像青戮盟一樣的組織越來越多了。」大吉沮喪地低下頭，額頭抵著傘槍的手柄。「革命組變成一盤散沙的現在，連保護一般人都有心無力。」

　　「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宮原搖搖頭，表面展現出誠摯的請教，卻隱約帶有一絲拷問的意味。「不是想要革命嗎？想要把執政者幹掉，與保護一般人的關係性在哪裡？」

　　不知何故，也或許只是潛意識的反應，聞言的眾人有志一同，將視線投注於凶神惡煞的櫻粉色青年。

　　首領遭擄、如風中殘燭般的一個組織，最需要的無疑是個凝聚眾心的新領導、代言人，而此時此刻，他們沒有多少選擇。

　　連木屋主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革命的意義從來不是為斬殺統治者洩憤。」伊丹嘆了口氣，終歸是一次次地接下這個重擔。「倘若這座島上所有掙扎求生的人都已死去，革命也就失去了最初的意義。」

　　大吉與實點點頭，發自內心地贊同他們的代理首領。

　　「若非密斯與世隔絕，你們應該會被世人稱之為『俠』。」伊丹的發言再度令楊靖銨聯想起夜城左岸互助會。雖然他們比綠劫更講大義、所處環境也截然不同，救人的決心卻是完全一致。

　　他們不會對即將到來的人禍袖手旁觀。

　　透過腦內聊天室確認另外兩人的意願後，楊靖銨向伊丹伸出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伊丹眨了眨眼，似是不可置信地愣住片刻，隨即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誠摯地回握那隻手。

　　「請多指教，反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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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銨等人花了好一些時間講述青色盜團的威脅。

　　住民資歷尚淺的實倒還好，伊丹與大吉明顯聽得一愣一愣，畢竟密斯自治區不存在軍俠盜的勢力糾葛，聽著沒有多少實感。

　　「也就是說，一個很難搞的盜賊團要來搶一個叫做『拼圖』的玩意兒，為此必須把密斯鬧得天翻地覆。」

　　伊丹的眉頭擰成一團，彼時的他剛從桌子下拿出一箱化妝工具。「外來的大型組織想進入密斯，要先與執法辦公室交涉吧。」

　　「那是肯定的。」負責解釋盜團部分的宮原兩手一攤。「雖然鵝黃與她的手下都是群戰鬥狂，也經不起密斯規則隨時找碴，打起來綁手綁腳不說，要是他們鬧過頭，那些靠密斯自治區取樂的『觀眾』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才是真的麻煩。」

　　「那我們要怎麼阻止他們？」大吉擔憂道。

　　「搶在盜團之前找到『拼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楊靖銨阻止伊丹的粉餅往自己臉上拍，以便開口。「我正是為此而來。」

　　「說到底，拼圖真的在密斯裡嗎？」實半信半疑地舉手發言。「就算有，又得從哪裡找起，密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沒有線索的話根本是大海撈針。」

　　他說出了最大的疑慮。

　　所有人面面相覷，除了提出主意的傢伙依舊老神在在。

　　「我有啊。」

　　楊靖銨偏頭，將眾人震驚的目光盡收眼底。「我知道拼圖藏在哪裡。」

　　空氣靜默了數秒之久。

　　「欸？！」直到原允燭率先以超大嗓門打破沉默，眾人才宛若大夢初醒。

　　「這不可能，連握有大量資源的青色盜團都沒辦法準確算出拼圖的位置，你一個人要怎麼……」質疑到半途，宮原猛然想起自家團長被波斯靛帶走的原因，微愣半晌，意識到自己或許察覺了答案。「蓋亞組織……葉林．埃維恩盜走的拼圖不是遺失，而是在你手裡？你靠拼圖算力找出其他拼圖所在的可能範圍？」

　　「原來還有這種做法？我倒是沒嘗試過。」楊靖銨挑挑眉，總算是知道青色盜團選擇恐攻地點的標準了。

　　他請實重新把手機裡的地圖叫出來，接著將手鐲抵上螢幕。

　　地圖中央旋即浮現一顆紅點，標示著拼圖的所在座標。

　　實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看錯。「這不就是執法辦公室的位置嗎！」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楊靖銨雲淡風輕地評價道。「雖說如此，我看到這組座標時也很意外。」

　　「但也太近了。與其認為拼圖剛好藏在那裡，被執法辦公室找到並收著不是更合理嗎？」見反制鬼向宮原投了一個使喚的眼神，伊丹重新對前者執起各種化妝用品。

　　「若真是如此，執法者為什麼不直接把拼圖拱手讓給鵝黃？我想這證明了拼圖沒被發現的事實。」宮原接過話題，以反問對應問題。

　　「也有一種可能是，執法者需要拼圖來維持密斯的對外邊界。」

　　再一次提出反方見解的是原允燭。

　　還以為他與楊靖銨應該站在同個立場，革命組三人一怔。

　　心感者眨了眨那雙天生妖冶的眼睛，並未偷聽任何心聲，只是順從心想暢所欲言。「啊，我只是想到原家底下的黑市交易系統，聽說就是靠著拼圖的程式碼維持絕對的防火牆……或許藏在密斯的拼圖也有類似功用呢？」

　　「就算撇開這些不談，要進入執法辦公室找東西也根本不可能辦到吧。」大吉不太懂原允燭的意思，卻也試著表達自身看法，結果是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洞窟裡再度陷入漫長的沉默。

　　「也許還有第二個辦法。」

　　伊丹將最後一項工具放回箱子內，輕輕扣上的蓋子發出清脆聲響，正如他提出的新主意。

　　「把我們的首領救回來。只要他回來，大家就會回來，革命組一定能東山再起，從正面去反抗盜賊團的暴行。」

　　為此，需要一個晚上。

　　代理首領向合作者們做出承諾，他今晚就會將兩種辦法告知現有成員，讓所有成員投票以決定下一步行動。

　　「哇，靖銨你的臉！」分明是嚴肅的場合，原允燭卻忍不住插嘴，驚訝地指著楊靖銨。

　　忍著不去摸臉上的塗料，楊靖銨接過伊丹遞來的鏡子，只見鏡中的自己長著一張陌生的臉孔，絲毫看不出易容妝的痕跡，彷彿自己本來就是另一個人。

　　真是專業。

　　他欽佩地看向擁有一雙巧手的代理首領，要不是對方主動提起，憑那張有疤的凶臉，諒誰都想不到這人是化妝高手，洩密事件前在B區百貨公司擔當化妝品櫃哥。

　　「第八十三條規則只說不能『戴』東西遮擋面容，那只要不用戴東西的方式偽裝，就沒有違規。」也許誤以為他的視線帶有其他意義，伊丹挑眉解釋自己的作為。「另外，你臉上的妝容防水防脫落，睡覺洗澡都不必卸掉。」

　　「我只是單純覺得你很厲害而已。」總感覺對方意外像個老媽子，楊靖銨將鏡子還給他。「這麼會化妝，為什麼沒想過遮住臉上的疤？」

　　聞言，伊丹下意識抬手撫摸那道切割左額的可怖疤痕，卻是默而不語，等到再度開口時，已然轉移話題：

　　「今天大家好好休息，將體力留到明天之後，去迎接新的一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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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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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話、密斯的俠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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