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不能回嘴。」紫蘇終於說。她深吸一口氣，筆直望進亞秋的淺棕色眼睛。「亞秋，是時候投降了。」

亞秋聽了登時咬緊牙關，臉頰兩側的肌肉跟著繃緊了。他微微向前傾身，然後舔了舔雙唇。「紫蘇，妳確定嗎？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想要我們投降。妳也知道那些關於遺跡獵人的流言不是空穴來風。」

這並不是紫蘇這輩子第一次與遺跡獵人狹路相逢，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我們別無選擇。」紫蘇說。「即使我們僥倖逃出遺海，然後呢？早在坐上斑駝之前，子彈就會先追上我們。這片沙漠沒辦法提供任何保護，要是我們當中有人受了槍傷，我們就玩完了。我寧願冒險相信他們，然後再看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亞秋吐出一口氣，認命似的重新靠上金屬板。他喃喃道：「好吧，最糟糕不過就是頭上一人一槍。總比在沙漠中流血致死痛快。」

紫蘇沒有應聲，但其實暗自贊同亞秋的說法。她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後提高音量問：「如果我們投降，你們打算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稍早開口的遺跡獵人回喊道。「當然是把你們變成我們的寵物歌者，強迫你們幫我們歌功頌德！」

他發出一陣混合著尖銳抽氣聲的咯咯笑，亞秋嘴裡登時爆出一連串只有紫蘇聽得見的髒話，紫蘇微微抬起手，示意亞秋安靜下來。「那如果我們不投降呢？」

那名遺跡獵人抽氣著平覆下來，這一次他過了好一會才回應。「很簡單，當然是殺了你們啊。我們可不能辜負──」

「夠了，阿澤。」另一道聲音忽地打斷遺跡獵人的話。這道聲音聽起來冷漠、低沉，毫無另一名遺跡獵人──阿澤語調中殘酷的幽默感。

阿澤咋了聲舌。「幹嘛？」他大聲問。「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

「老大想跟你說幾句話。」那道聲音說。

阿澤安靜下來，接著有好一會紫蘇什麼都沒聽見，只聞風沙拂過金屬表面的單調沙沙聲。紫蘇毫不懷疑，那些遺跡獵人一定是在某處爭論他們兩人的死活。她轉頭望向亞秋，亞秋也回過頭與她相望。紫蘇看著他幾乎沒有皺紋的娃娃臉，感覺自己喉嚨緊縮，心臟則怦怦的撞擊著胸膛。亞秋還這麼年輕……

這時，一個新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歌者，你們投不投降？」他單刀直入的問。這個男人有著一副嘶啞、沉厚的嗓音，聽起來彷彿曾遭受過數百次戰吼的蹂躪；而且儘管他的語調如此的實事求是，其中卻潛藏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危險，紫蘇一聽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你的條件是什麼？」紫蘇問。

「我會提供最基本的俘虜待遇。水，食物，帳蓬。相對的，我們會綁住你們的雙手，沒收你們身上的所有武器和你們的駝獸。」

紫蘇咬住左手指節，仔細思考起獵人開出的條件。「把我們留在隊伍裡有什麼好處？我不介意用一些舊時代科技換取我們的自由，如此一來既能替你們增加收穫，還能省去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不。」那個男人簡單答道。「妳只有兩個選擇，歌者，投降，或是死亡。沒有第三個選項。」

「把我們圈養起來對你有什麼好處？」亞秋插嘴道。「我們只會加速你們的資源消耗，還會拖慢整體的行進速度。」

「我自有我的理由。」獵人回答，接著便響起步槍上膛的刺耳聲響。「現在，你們是投降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