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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髮男子放開紫蘇的手腕,移動到亞秋後方。「你的繩子會太緊嗎?」他溫和的問。紫蘇微微側過身,看見獵人拉了拉亞秋手腕上的麻繩。亞秋扭過頭和獵人對視,只見亞秋眨眨眼睛,嘴巴像隻缺水的蜥蜴般開合了幾次,好不容易才擠出一點聲音說:「你是認真的嗎?」
「你們和匠族都是靠雙手吃飯的一群人。」棕髮男說,語氣實事求是。「這片土地已經夠殘酷了,我可不想因為一時的輕忽就捻息一盞可以驅走黑暗的燈火。」
亞秋睜大眼睛直盯著獵人看,那張看不出年齡的娃娃臉上盡是一片空白。「雨士文!」阿澤忽然大叫道。紫蘇忍不住回過頭,看著阿澤踏著蹦蹦跳跳的腳步來到棕髮男子左邊。他一手攛著亞秋的皮帶,另一手則勾住棕髮男的頸根。「快看,艾巴竟然在跟我們的俘虜調情耶!」
雨士文的目光緊黏在老大的後腦杓上,連看都沒看一眼。「至少他聽起來很有禮貌。」
「雨士文稱讚你很紳士耶。」阿澤用氣音說。
「所以一共有五把鑿子。」老大說,全然忽略了身周的鬧劇。他放下手上的那一把,拿起另一隻,並用同樣的方法仔細檢視。過了一會後,他放下那把古舊的工具,從地上站起身。「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開始,我們就朝東北方前進。」
以這個隊伍的軍紀來說,紫蘇原先預期會聽見獵人們集體應聲,然而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不自然的靜默,唯有從遺海側邊巨大破口吹拂進來的風沙在金屬板上刮擦出窸窸窣窣的抗議聲。接著,阿澤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還以為我們的收穫已經足夠了。我以為只要達成這一季的預期成果,我們就會朝西邊走,我以為──」
「我們不會去西邊。」老大沉聲說,轉過頭來用他那雙琥珀色的冷硬眼睛直盯著阿澤。直到這時,紫蘇才注意到男子的年齡遠比她一開始以為的大上許多──那一頭修剪隨意的短髮中掺雜了大量白色,曬黑了的面孔上還布滿宛如蝕刻的皺紋。「就像我說的,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那歌者怎麼辦?」艾巴問,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紫蘇用眼角看見艾巴和阿澤交換了一個焦慮的眼神,而站在老大身邊的雨士文就像一隻被跳鼠盯上的無助昆蟲般僵在原地,就連老大經過他身後時也沒抬頭看上一眼。
「他們會和我們一起。」老大回答,在紫蘇和亞秋面前停下腳步。「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阿澤重複道,他放開艾巴的頸項,向後退了幾步,「你怎麼能這麼鎮定的問有什麼問題,」阿澤拔高了嗓子,「哈!有什麼問題,夏百納,你──」
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轉瞬間覆蓋過阿澤的話語聲,接著亞秋便驚叫著倒向紫蘇,逼得紫蘇不得不跟著往左臥倒在地。
「抱歉。」艾巴低聲說,同時抓住紫蘇和亞秋的肩膀,協助兩人重新直起身。紫蘇這才意識到剛才是艾巴把他們兩人撲倒的。
「雨士文,你發什麼神經啊?」阿澤尖叫道。
紫蘇回頭望向阿澤,只見他張著雙腿跌坐在金屬板上,胯下前方的地面卡著一整排還在冒煙的子彈。然後紫蘇轉頭看向雨士文。雨士文壓低了身體重心,以一種足以令紫蘇不寒而慄的精確度端著幾秒鐘前還垂在胸前的步槍,他那雙托著槍枝的手沒有分毫的顫動。
「你要是敢再多說一個字。」雨士文一字一句慢慢說道,飽經風霜的臉龐繃得死緊,隱藏其後的怒氣幾乎要在那張故作平靜的面具上衝撞出裂痕。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ui4Net2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