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沒多久,旭晨和其他中隊成員都穿戴著各自的裝備回來了。雖然生活在資源相對富足的部族之中,他們缺乏遺海旅行經驗的弱點仍舊透過品質參差不齊的配備顯示了出來。旭晨算是這群人當中狀況最好的:他有一副作工用的護目鏡,一對毛手套,腰間別了一把短刀和彎刀,腳上則踩著一雙和道恆相去不遠的斑駝皮靴。其他的中隊成員多半只有手套或是短刀,配有護目鏡的大概只佔總人數的三分之一,擁有皮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亞秋緩緩搖了搖頭。「帶他們進遺海是個壞主意。」他對紫蘇悄聲說。紫蘇輕嘆了口氣,暗自同意了亞秋的看法。
旭晨雙手環抱胸前,仔細打量了一下中隊成員,然後按匠族人的建議將人員分成每三人一組。
「待會進去以後,每個單位就照自己的意願散開來。」道恆說。「我們要盡可能覆蓋住整個區域,這樣可以減少很多探索時間。」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一行人終於以道恆為首,朝不遠處的建築群推進。
隨著與建物間的距離逐漸縮短,遺海的破敗與雄偉彷彿一具緩緩浮上水面的化石般,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這裡多數的建築都呈現三角形,遠看時就像是一座座小小的尖塔,然而實際靠近仰望時,它們龐大的身軀似乎突然被賦予了生命:從下方看上去,這些建物宛如一個個定格在苦楚之中的畸形巨人,扭折著由巨型骨架及金屬外殼構成的身軀,對著它們底下的過客發出無聲的吶喊。
沙風在這片靜寂的土地上輕拂而過,一時之間,整片遺海內似乎別無聲響。
道恆在遺海的邊緣站定。他愣愣的望著前方,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觀震懾住,亦或者是在搜尋潛藏此地的獎賞。過了一會後,他舉起手,用手勢無聲的示意中隊朝四處散開,接著便獨自舉步往右側的一座建築走去。
剩餘的中隊成員互相看了看彼此,等到旭晨揮手示意時才終於往四面八方散開,紫蘇和亞秋兩人也脫離隊伍,逕自朝左側一座位在不遠處的建築廢墟而去。
他們挑選的那座建築骨架架構較為筆直,但是整體卻有些歪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遭人淘汰、隨意棄置在沙地中央的巨型三角錐。它和它的同伴一樣,擁有一副透過焊接拼接而成的金屬外殼,然而昔日光鮮亮麗的外衣早已在風與沙的侵蝕下變得殘破不堪,受風處最強的地方或是掀起或是脫落,徒留下方遭到嚴重鏽蝕的巨型網狀架構。
兩人為求謹慎起見,先是繞著建築的外圍走了一圈,確定它接近底下的金屬沒有過度鏽蝕的痕跡,這才從它面向同心圓圓心那一側一個巨大的裂口進入建築內部。
在漫長的歲月中,紫蘇早已數不清她這輩子踏進過多少座遺海廢墟,但是無論經歷多少次,她還是無法擺脫那份被眼前殘敗景象震懾的震撼感。
蒼白的陽光穿過建築上方的破口照射進內部,在幽暗的高塔之中形成兩道輪廓模糊的光柱。由於久無人跡,空氣中似乎形成了一層由灰塵與沙粒構成的薄霧,光線所及之處都能看見灰塵在空中慢悠悠的旋轉;而在盤旋的沙塵邊緣,日光慵懶的手指勾勒出了內部的景物輪廓:只見地面上散落著各種形態各異、分解到一半的舊世界行囊,數十個形狀矮而扁的鐵罐、數百個脆如蛋殼,卻又呈現透明材質的半圓狀物體。抬頭一看,還能看見建築上方的兩側整齊分布著形狀怪異的繃布金屬座椅。
「亞秋,你看。」紫蘇悄聲說,伸手指著上方。
亞秋跟著抬起頭,在微光之中張大了嘴巴。1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13nrgfC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