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屬座椅除了擁有奇特的外觀,最奇怪的地方其實在於它們的固定方位。如果這是一座地上建築,那麼照理而言,座椅應該要分布在四周的地面上;然而這些金屬椅此時此刻卻是將底座固定在高塔右手邊的牆面上,並以沙地為前,向著遠處的建築頂部延伸、排列,深入到陽光觸及不到的黑暗之中。
廢墟周圍忽地颳起一陣風,扭曲變形的網狀結構猶如割開紗布的老舊剪刀般,將輕柔的風聲剪成哀愁的碎片;而這陣風也吹動了上方懸掛的老舊綁帶,紫蘇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它似乎是與座椅成對排列的。
「所以,這棟建築本來應該是倒下來的。」亞秋說道,聽起來若有所思。
「看起來應該是。」紫蘇說。確實,這座「高塔」的基座範圍太小了,直徑很可能根本不到二十公尺。「但是它是怎麼翻過去的?」
亞秋聳聳肩,隨即四處張望起來,開始在這座功能未知的建物範圍內隨意走動,似乎想要找到它之所以淪落至此的線索。紫蘇見狀也跟著展開探索。
通常來說,行囊之中會藏有最多的資訊和寶物,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那些分解到一半的行囊中裝的東西不是衣物,再不然就是一些舊時代的生活用品;紫蘇皺了皺眉,頓時間困惑不已。這時,她身後的亞秋驚呼一聲,紫蘇連忙回過身去,只見亞秋踉蹌著從一片混雜著白色碎片的小沙坑旁退開,嘴上還不停罵著內容精彩的髒話。
「怎麼了?」紫蘇問,小跑著來到亞秋身旁。
亞秋一屁股坐了下來,粗魯的拔掉右腳的布鞋。他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腳底,上頭沒有肉眼可見的傷口,但他還是用掌根揉了揉腳底板。「那裡好像埋了什麼,痛死人了。」
他用下巴努了努那一塊混雜著白色碎片的沙地。紫蘇看亞秋沒什麼大礙,便小心翼翼的邁開腳步來到沙坑旁。
紫蘇抽出腰間的彎刀,用刀尖撥開覆蓋在白色碎片上的細沙。乍看之下,這些碎片的形狀似乎沒有規則可依循,為了一探究竟,紫蘇將彎刀插進沙坑裡繼續往下挖掘。沒想到,她的彎刀刀刃一下子就勾住一個巨大物體,當她使勁用力一拔,坑裡竟飛出一個崩解到一半的人類頭骨。
亞秋驚呼一聲,往左側收起了雙腳,下一刻頭骨便砸進他身旁的沙地裡,往周圍濺起一片霧氣似的沙塵。
紫蘇從坑旁站起身,將彎刀收回刀套之中。「好吧,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乘客都去哪裡了。」她瞥了一眼懸在他們頭上的雙排座位。那些沒有散落在沙坑表面的屍骨一定不是已經風化,再不然就是被這片沙漠掩蓋在深不見底的地方。在這樣的環境條件下,亞秋還可以意外踩到分解到一半的白骨,可以說完全是運氣使然。
因為,依紫蘇所看見的屍骨碎裂程度,她認為這座「高塔」──或者說舊時代的飛艇,應該是從天空中筆直墜落下來的。
亞秋重新穿好鞋子,站起身打了個冷顫。「我不喜歡這個地方。」他喃喃道。
「我也是。」紫蘇抿緊雙唇。「來吧,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越快開始就能越快離開這裡。」
他們兩人在飛艇小小的基座中散開──這次小心避過了白骨坑的所在區域──針對所有可見的事物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惜的是,他們過沒多久就發現,相較於它所隱藏的謎團與悲劇性的背景故事,飛艇中蘊藏的寶藏數量並不多;作為一名資深的歌族人,紫蘇很早就學到,舊時代的人比起四處旅行,更喜歡長時間居住在同一個地方。因此這些身處旅途之中的乘客很可能根本沒將貴重物品攜帶在身上。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iMGvOQbJ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