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掩著嘴巴幸災樂禍,領著徐昭亭兩人進去。阿漁一萬個不願意,此刻心裏還在盤算著怎麼逃,最後還是被徐昭亭強行推了進去,還在門檻上摔了一跤,摔了個四腳朝天。
最後江臨叫來了幾人,把阿漁架著帶走。那幾個人虎背熊腰,鐵人般夾著他,他一邊徒勞無功地掙扎,一邊歇斯底里大喊著救命。
而江臨和徐昭亭來到一個雅間,江臨端上熱騰騰的茶水,坐下笑著問:「我的小亭亭,誰的人啊?」
「郢王。」徐昭亭事不關己般喝了一口茶,奈何長慶樓的茶葉實在不怎麼樣,加上泡茶的人手藝不入流,在喝茶這方面頗有講究的她,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喲,甚麼時候惹上郢王了?」江臨語氣若有所指。徐昭亭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轉移話題:「他身手很不錯,可惜知道的有點少,你看著開價。」
江臨又掩著嘴巴笑了起來,舉止彷彿是個貴族世家的大家閨秀:「虧待誰,也不能虧待我們大名鼎鼎的徐太醫啊,放心,就衝著他身手敏捷,肯定給你開個稱心滿意的價錢。」
江臨用塗了十指丹蔻的手,拍了拍徐昭亭的肩頭。「你今天還要當值吧?後續我來辦,銀子今天傍晚找人給你送過去。」
徐昭亭點頭:「好,有勞臨姐。」說完,就離開了。
江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雅間又進來了一個人,江臨笑盈盈吩咐道:「嚴刑逼供,不識字的話問完舌頭割掉就行,別弄死了,人家身手不錯,編進二隊吧。準備二十兩銀子,戌時送往徐宅。」那人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江臨靠著雅間的窗框,自微敞的窗戶看見徐昭亭踽踽獨行的背影,瘦削卻挺拔,烏黑髮尾在風中飄揚,陡然想起半年前初見她的模樣。
那時的她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布,奄奄一息般躺在了汴京城外的官道旁,滿臉泥污,蓬頭垢面,堂堂相貌也辨不清,瘦骨嶙峋的,看著像條餓死了的屍。
江臨出城辦事回來,策馬經過官道,發現了可憐兮兮的她。她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還吊著一口氣。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怪可憐的,便一把將她橫抱起,攀上了馬,快馬加鞭帶回了長慶樓。
方才抱她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姑娘身上的衣料縱使破破爛爛,卻不是一般的柔順,肯定並非普通人家。當江臨替她換下殘破的衣服,定睛仔細一瞧那布的紋路樣式,立刻了然。
在大嬴,衣裳上的花紋大多都是刺繡,用針線後加上去。但在南雍,那邊織布技術其他各國望塵莫及,襦裙上五彩斑斕的花樣,都是在織布的時候一道編進去的,因而衣料異常光滑柔軟,舒適得很。
江臨又跑去查了查樓裏的書冊,對比了一下紋樣,發現上面竟然是鮫人倚岸,那可是南雍皇族的圖騰。
她翻看著南雍近況紀錄,按著時間推算,幾乎就能肯定這姑娘的身分。她讓人把破衣服通通燒掉,隻身回去瞧瞧這姑娘甦醒了沒有。
一推門,床榻上空空如也,江臨一楞,卻猝不及防被自右邊門扉後攔出來的一隻手按住左肩膀,那人曲起手肘把她另外一個肩膀一併往後推,江臨踉蹌後退,被牢牢按在了門外走廊的木牆上,那人右手反手緊握著一把匕首,抵在江臨的咽喉前。
江臨在慌亂中低頭一看,匕首覆蓋著乾透的血,看它深紅的顏色,血跡厚得很,應該不只一層。對面的小姑娘矮她一截,抬眸看她,眼神充滿了兇狠的戒備,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
江臨先入為主,以為開了門後會是個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誰想到皇宮裏還能養出這麼一頭小狼。
隨即,四方八面有無數持著刀劍的人自窗戶和門中湧出,江臨向那群人揮了揮手,他們便又立即魚貫而出。
江臨不見絲毫畏懼,直直看進小姑娘那混濁的眼睛深處,擠出了一個笑容。
江臨神色從容:「醒了?是我救了你呢。」
小姑娘如同狼警惕獵人一樣的眼神沒有鬆懈,並未放開她,沒有回話,更別說一聲道謝。
她不再相信有人會出於好心救自己。
「我叫江臨,原本也是個大家閨秀呢,生於汴京高氏。大皇子在世的時候,我爹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你初來乍到可能還不知道,大皇子趙璂,字慕基,年紀小小天賦異稟,縱使還未被立為太子,待遇早和太子無異。可惜他九歲就夭折了,若還活著,也該二十七了吧。人人慨嘆趙璂早早病逝,但其實不然。」
小姑娘聽到「你初來乍到」的時候,握著匕首的右手腕倏然繃直。
江臨裝作沒看見,好整以暇般靠在牆上,繼續娓娓道來:「我爹身為侍讀學士,時常陪伴趙璂左右,早已察覺本來體魄健康的趙璂逐漸病弱起來。我爹那時還蒙在鼓裏,渾然不知太醫院早已被人收買,還傻呼呼地去請太醫來會診,自然是徒勞。待趙璂真的走了,他追悔莫及,明明察覺內情卻任由趙璂被害。還沒來得及自責,高宅夜裏忽起大火,整個宅邸在深眠中被燒成灰燼。」
「我那時候才十三歲,正是貪玩的年紀,時常偷跑出門。當天我樂極忘形,忘了時辰,沒敢回家挨罵,就打算在好友那留宿一夜,讓婢女回去通報一聲。我的婢女徹夜未歸,翌日早上我獨自回家,看見我家外面人山人海。我彎著腰擠進去,滿頭大汗,很想沐浴,卻見一片殘垣斷瓦,數百具焦黑的屍體與倒塌的樑柱交疊在一起。我遙遙望見我爹的玉佩掛在一具黑漆漆的屍體上,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小姑娘聽到這裏,眼中的防範依舊,卻垂眼盯著自己的匕首,微微鬆了手腕。
江臨全看在眼裏:「我小時候的確頑皮,卻很懂事,明白皇宮廟堂的勾心鬥角都是在玩命。我立刻手腳並用地逃,拔腿就跑,跑到朋友家去,卻被擋在了大門前。我恍然大悟,汴京再也容不下高家人,所以我離開了。嗯,和你的遭遇有點似。」
小姑娘驟然抬頭,兇狠的目光直達江臨咫尺之間的眼底,刀鋒緊貼在江臨脖子上。
江臨頸上一涼,打了個寒顫:「噢,我忘了告訴你,我這裏是長慶樓,酒樓只是個偽裝,其實是個很厲害的情報樓。我手下有一批人,全是高手,收了錢就會替人辦事。我這裏呢,也有一個資料閣,除了某些皇宮機密無法觸及,甚麼消息都應有盡有,給多少錢你就能知道多少事。所以我查到你的身分,易如反掌。」江臨笑咪咪道,誇著自己也不害臊。
小姑娘鬆開了江臨,回頭走進了房間,坐在床沿。她聽出來了,表面上江臨是在介紹長慶樓,讓她放下戒心,實際上也是在告誡眼前這個被她救了的姑娘不要試圖傷害她,也不用浪費心力欺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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