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 ，蘭州迎來了冬日的第一場雪，亦是年前的最後一場雪。疫情已然受控，旱災得上天降雪解救，萬民同歡。家家戶戶的大人們張燈結綵，小孩子們都捧著一堆瑞雪回家予父母燒水，整個蘭州瀰漫著一股溫暖氣流，讓人會心微笑。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HJh293FR
眾太醫在這天都在醫館裏睡了個日上三竿，而沈伯安還在交易署忙活。
待漫天風雪暫止，明媚陽光悄然探頭出來，趙慕恆伸著懶腰走出了寢室，漫不經心踱步到醫館門前。那裏只有一個纖瘦的背影，煢煢孑立在醫館門前的階梯之上，孤寂感油然而生。
「徐太醫不去休息嗎？」趙慕恆走去倚在門框上問。
「殿下呢？」
趙慕恆放眼一看道：「我想再看看這裏。」
疫情已日趨好轉，剩下的工作交給新上任的知州繼續處理便可，趙慕恆一行人翌日便要啟程回京。
好不容易令蘭州踏入恢復正常的軌道，就如植了一株樹苗，還沒看他長得枝繁葉茂，便須離開。一想到回京又要面對那些令人頭大的腥風血雨，即便在蘭州需日以繼夜照顧病患，他也有些許流連忘返了。
趙慕恆看著不遠處，一個小男孩和另外一個小女孩，裹得像雙粽子，笨手笨腳地合力堆起了一個呆頭呆腦的小雪人。
徐昭亭也少有地莞爾，眉宇間笑意盈盈。
混著細碎冰雪的清冽寒風，吹散了濯濯枝椏上的積雪，吹散了小孩子的雪人，卻吹不散兩人眼神交匯間千絲萬縷的氤氳。腳下厚厚的積雪，逐漸融化，濕潤起來。
「殿下⋯⋯殿下！」一個婦人歡天喜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別急，先緩緩再說。」趙慕恆回過神道。
「殿下，徐大人，小溪那邊終於有水流下來了，草民帶你們去看看！」上游地區或有雪在陽光下融化，小溪有水流不足為奇，但婦人熱情地揮著手，盛情難卻，兩人只好隨她走一趟。
小溪的確是有活水了，卻只是微微的水流，彷彿一條小蛇蜿蜒曲折於乾涸的泥土上。細細的水流裏還摻和著零星的小碎石，徐昭亭顰眉，蹲下俯身拾起了一塊，在手心裏小心翼翼仔細查看。
趙慕恆見狀，也好奇地伸手撿了一塊把玩。「怎麼了嗎？」趙慕恆不明所以地問。「是因為這石頭的形狀嗎？感覺有點不對勁。」
徐昭亭頷首：「沒錯。碎石雖小，但切口平整，不像是被沖下來的亂石。」
趙慕恆把碎石捧到眼前，捏著它上下左右看了個遍：「這麼一說，的確與平常地上撿到的石頭有別，看著倒像是特意被打碎的。」
「小溪的水源是何處？水會流經甚麼地方？」徐昭亭問那位婦人。婦人回答：「這條小溪其實是梧桐河的支流，但會經過些甚麼地方，草民也不清楚呀。」婦人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殿下，東西都收拾好了，幾位大人讓我來問殿下打算甚麼時候啟程。」一個侍衛跑來，恭敬地道。
那些養尊處優的大人們，對這個窮酸的鬼地方當然是避之不及，歸心似箭。趙慕恆身為金枝玉葉之身，也體諒他們的心情。
「行，出發吧。」他把石頭扔回溪裏，轉身便走。
徐昭亭目光疑惑地看著水流小得可憐的小溪，把手裏的碎石藏好在腰間，又往上游方向瞟了一眼，跟著趙慕恆回去。
欽差隊伍回京後，第一件事便為處置陸羽。知蘭州軍州事陸羽失職被貶嶺南，終身不得回京。
第二件事，八皇子趙慕恆治瘟疫有功，獲封易王，賜易王府。
「珉兒啊，你當真長大了。」皇帝把趙慕恆叫來賞茶，一見面便是一頓誇獎。
「這並非兒臣之功勞，全賴父皇派來多位能臣協助。」
皇帝道：「沈惜都一一稟告了，你不辭勞苦，親自照顧病患，勞苦功高而不居功，好，好！」
趙慕恆搬出皇宮，與徐昭亭和沈伯安見面變得易如反掌。這天夜裏，趙慕恆便邀了徐昭亭和沈伯安秘密到易王府。
屋內的炭火霹靂叭啦地燒著，為靜謐的王府增添了一些人間煙火氣。
「恭喜易王殿下。」三人舉杯對飲，祝賀趙慕恆贏得皇帝的目光，離太子之位的距離前進一小步。「徐太醫與沈郎中功不可沒，我應當好好感謝你們。」三人碰杯，溫酒一飲而盡。
「對了，關於找尋太子破綻，我在宮裏逗留的最後那幾日，著手調查了從前的帳目，發現自上年四月，宮裏每月皆有一筆可疑支出；而且，我問了夜裏值班的侍衛，他們沒發現太子有可疑行蹤，倒是稱自己常常瞧見一個黑影往冷宮的方向走，追上去卻又不見蹤影，不知這些有沒有用。」趙慕恆道。
徐昭亭和沈伯安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又迅速別過頭。不但那筆支出對上了沈伯安帳本上的證據，冷宮的黑衣人也對上了徐昭亭之前的猜測，徐昭亭的娘就被藏在宮中的機率又增大了。
「雖說王爺如今與臣等見面容易了不少，可待在宮中的時間少了，調查也沒那麼方便了。」沈伯安說。趙慕恆點頭道：「確實，但我會以探望母妃之名進宮調查太子，沈郎中不必擔憂。」
此時，窗外毫無預兆地有一陣雙腳落地之聲，趙慕恆嚇了一跳，差點叫出口，徐昭亭趕緊把食指放唇邊，以示噤聲。
窗外是後院，可能是有人翻牆而進。敵暗我明，正當三人按兵不動，靜待對方露出破綻，一把趙慕恆熟悉無比的聲音響起：「八弟，可需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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