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亭問:「你們能應付多少人?」
姜時是侍衛統領,對每人的實力自然是瞭如指掌:「我能一敵五,這三人能以一敵三,其餘人等只能單打獨鬥。」
除了這四位趙慕恆的貼身暗衛,剩下的都只是尋常侍衛,武功平平。
徐昭亭於是吩咐:「你們兵分四路,從四方把人往外引。」
姜時的眼珠下意識往趙慕恆那裏看了眼,才道:「是。」
大概一個時辰以後,他們到達沼澤與陸地的交界。沼澤遍地林木參天,外圍淺淺的水面像塊銅鏡般映照著迤邐的浮雲,當風柔柔拂過水面,宛見雲海翻湧。通常人身在水月鏡花的美景之中,便很容易忘卻四周潛在的威脅,因而徐昭亭此刻分外留神。
「要知道二哥人馬埋伏的位置,就要先了解銀目草的生長環境。徐姑娘?」趙慕恆問道。
徐昭亭一邊眼觀四方,一邊脫口而出:「銀目草喜暗,生存能力弱,因而依附在喬木的根部。花莖帶刺,花瓣呈銀色,花蕊狀似眼珠,因而得名銀目。」
「那就要去樹木茂密的地方,多留意長得好的大樹根部了。」趙慕恆推斷,徐昭亭微微點頭。
「但沼澤中行動不便,繞路走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找不著。」趙慕恆對於自己能否取得解藥並不樂觀,語氣裏也聽得出他憂心忡忡。
「看地上。」徐昭亭說。
趙慕恆隨即明白徐昭亭話裏的意思:「對啊,沼澤地潮濕,走過必留痕。」
徐昭亭點了點頭。
他們一行人沿著沼澤邊緣往樹林深處走著,發現裏面的景致與外面是判若兩地。樹林外面是碧空如洗、水平如鏡,而綠葉成蔭的樹林裏卻是坑坑洼洼,淺淺的水裏混著泥濘枯枝,映著上方葉子的顏色,彷彿整個世界都是蒼綠灰褐的,詭異得很。
為免身陷泥土之中,眾人只能步步為營,儘量走在倒塌的樹幹和突起的石頭上,以免身陷泥濘。
「拾些樹枝當拐杖。」徐昭亭道。
有了拐杖的協助,行動方便了不少,不用多久便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這樹幹怎麼凹進去了一個洞?邊沿凹凸不平,看上去不像樹洞啊。」趙慕恆看著左前方一根橫著在水面的大樹幹道。
「樹幹中空,有人不慎踩進去。」徐昭亭回答道。
趙慕恆見終於有些線索,不用漫無目的地四處查看,頓時如從沙漠裏尋得一口涼水般激動。
「既然已找到敵人的蹤跡,我們開始分頭行事吧,一切小心。」趙慕恆見姜時開始發配人手,便如履薄冰地轉身繼續尋找線索。
「銀目草究竟在哪裏啊……」趙慕恆小聲喃喃道。「既然銀目草喜歡昏暗的環境,那我們去那邊吧。」趙慕恆看著那裏的樹林,又高又密,像道屏風一樣。
兩人放輕腳步,進入了這濃蔭蔽天的密林裏後,見四周萬賴俱寂,彷彿置身一個密不透風的密室裏。徐昭亭覺得林裏不可能如此安靜,畢竟這裏有水有植物,是萬物生長之地,至少該聽見鳥啼蟲鳴。但如今,不僅沒有動物的叫聲,就連一絲涼風都感覺不來,心裏像走在雲端一樣不踏實,因而警惕了起來。
「先停下。」徐昭亭壓低聲線道。
趙慕恆扭頭,不解地看著站在後面一動不動的徐昭亭。
「這裏太靜,不妥。」見他不明所以,她解釋道。
趙慕恆一向知曉徐昭亭思慮周全,喃喃地問:「你有甚麼發現嗎?」
徐昭亭眉頭縮成一團,提醒道:「暫時沒,萬事小心。」
趙慕恆又道:「那你注意著周圍有沒有危險,我留意著銀目花。」説完,他便細細盯著每一棵大樹的根部,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趙慕恆又問:「徐姑娘,如果我尋到了,沒有說要用甚麽特別的方法摘的吧?是不是整株連根拔起就好?」
徐昭亭全神貫注地留心著任何動靜,聽到他發問以後也是板著臉地微微點頭,表情嚴肅。
忽然之間,只聽到趙慕恆大驚失色低地喊了一聲,徐昭亭全副注意力便到他身上了。
「怎麽了?」徐昭亭以爲他是遇到甚麽麻煩,慌忙問道。
趙慕恆蹲下來謹慎地查看腳踝處,才發現虛驚一場。「沒事, 只是被植物的刺扎了一下而已。 」見自己沒甚麽大礙,便打算站起。
怎料,卻無意中看見刺痛他的植物有著四塊晶瑩剔透的銀色花瓣,驚喜地道:「徐姑娘,這是不是就是銀目草了?」趙慕恆有些驚訝於自己的好運氣,眉開眼笑,像中了獎般興奮地伸手去摘花。
徐昭亭走過去一看,卻發現有些許不妥,她連忙阻止趙慕恆:「先別碰——」
不曾想在她走過去的時候,趙慕恆已經把花捧在手心裏仔細鑒賞著了。「爲甚麽?」他手掌盛著花,轉身站起來問道。
「小心!」徐昭亭突如其來地奮力推開趙慕恆,然後急步往後退。看見了疾風般的暗箭如雨一樣射來,趙慕恆這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位置已然暴露。
方才被徐昭亭以内力推開,離她已有約一丈之遠,用腳跑過去的話根本無法救下被暗箭攻擊而來不及拔劍的徐昭亭。
「徐姑娘!」趙慕恆眼見暗箭幾乎要在徐昭亭身上捅出無數個窟窿,再也不管不顧地運起丹田裏許久未動用的内力,一邊以輕功掠往徐昭亭身邊,一邊拔出佩劍想要掃掉暗箭。
徐昭亭其實來得及避開,但注意到他這不要命的舉動,只得大喊:「別!」
前幾日毒發之時,她事出無奈才勉强用百靈解毒丹把毒素壓制住。如今再次運功,毒素怕是要運行至十二經脈。
就在這一刻失神之際,一支暗箭乘虛而入,狠狠擦過徐昭亭右邊的肩膀。令人訝然的是,徐昭亭竟然沒有露出半點吃痛的神色,彷彿沒有任何感覺般,一手把箭末掰斷。
埋伏的人看自己得手,便更狠戾,射出的箭越來越多,越來越密。趙慕恆剛好趕到,揮劍把所有箭一併擋開,千千萬萬支箭宛如炸煙花般飛彈走。
這幫不懷好意的刺客當真觸碰到他的底線,一怒之下趙慕恆朝著箭射過來的方向一通亂砍。頃刻,對方十幾人也暴露了位置,受傷倒地,不再是敵暗我明的局面。
「噗!」趙慕恆感到胸口一陣難以承受的劇痛,口裏嚐到一陣血腥,「嘩啦」地吐出一口黑紅的血。
「趙慕恆!」徐昭亭識得他是噬靈毒完全發作了,眉頭深鎖,抿緊了發白的下唇。
趙慕恆也捂著胸口,把衣領抓得鄒巴巴的,額頭冒著數不清的汗珠,身體搖搖欲墜地晃了晃,似乎要暈倒了。
他們只有兩名殘兵敗將,奈何對方有十幾人,更何況剛才趙慕恆亂砍也重傷不了他們。寡不敵衆,徐昭亭只好揹起昏昏欲睡的趙慕恆,負傷逃跑。
她要抱著一塊大石頭,根本跑不不了多快,逃出沼澤範圍是不可能的了。況且難保敵方不會把四周圍個水泄不通,很有可能他們已成甕中之鱉。
現下不能鬥力,只能鬥智。趙慕恆不想成爲徐昭亭的纍贅,强撐著沉重的眼皮,盡綿薄之力看看有沒有能隱匿的地方。
「徐......徐姑娘,前面......是不是有個樹洞......」説完這話,他就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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