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的提前讓許多沒有經驗的新生備感壓力,連空堂都得與包山包海的考試範圍奮鬥,或是準備各式各樣的期中報告,根本一刻不得閒。正因如此,體育課便成了難得放鬆的片刻。
「啊——好熱!為什麼我沒有選上瑜珈課?沒選上就算了,偏偏被排到籃球課。還要忍受快讓我往生的汗酸味……海潔潔!」坐在籃框後方的樹蔭下,鎂諾希瘋狂撕咬著小熊圖案的手帕,拉拽一旁淡定地觀察一群大男孩追著一顆小球跑的海潔。
「唉呀!別抱怨了,反正就算是籃球課,妳不也待在蔭影下?沒差啦!」海潔慢動作的搖手,一點也不在意的說道。
前方鬥牛的幾名男同學拚命地揮灑汗水,最吸引海潔注意的是其中一位的髮色。擁有靈敏身手的男同學在碰撞、奔跑與上籃時,一頭豔紅的髮絲在太陽的金光下,與汗珠飄逸空中。
海潔的職業病再度發作,她無法遏止對於對方是哪種元素的揣測,紅色的元素極為少見,海潔目睹過的只有溴,但通常鹵素元素都跑去選修類似高爾夫球這種優雅不失身分的課程,不會選擇籃球這種可能讓自己灰頭土臉的學分。
紅髮男孩似乎注意到海潔的視線,令海潔大感不妙,不過他的個性相當明朗,他抱著籃球帶上友善的笑容,向海潔徐徐而來。
「嘿唷同學!要不要來試一試,體育課就是要流汗才稱得上體育課呀!只坐在那裡太不健康了。」男孩熱情地走到海潔跟前。
「艾倫,不要趁機撩妹好不好?邀女生來做什麼,她們文文弱弱的,能打嗎?」籃框後一名銀髮紅眼,貌似金屬元素的男孩不客氣的叫住向海潔遞出橄欖枝的紅髮男孩。
「唉呀!鋰修,不要這樣嘛!每次都是我們幾個男生玩,偶爾讓一些女生加入,換換空氣嘛!」紅髮男孩轉頭回應後頭的銀髮男孩,順著側臉,海潔發現他的臉頰有可愛的小酒窩。
她打算詢問一旁諾希的意見時,諾希仰望男孩的異色瞳裡無不是光澤的紅髮。
「怎麼樣,意下如何呢?兩位。」紅髮男孩繼續把目光放在現場惟二的兩名女同學。
海潔自然不敢應戰,乾笑推辭著:「可是,搶球上籃什麼的我不在行。」
「我也不行……。」見一旁的海潔發話,諾希也不敢獻醜的回答。
「沒關係,要不然我們像玩投籃機一樣只投籃就好。」紅髮男孩極力的邀約。
他身後的銀髮男對於他的舉動十分不悅,他撅起嘴說:「唉,這樣有什麼好玩的,就算是比投籃,她們還是輸我們。」
「別這麼說嘛,鋰修……。」紅髮男孩有些無奈的勸著。海潔覺得他的脾氣實在太好了,對待這種傢伙還這麼好聲好氣。
不過就衝著銀髮男,海潔爽快地起身,只論投籃,她並非沒有勝算。
「如果只是投籃,我可以試試。」
面對海潔乍現的英勇,諾希欽佩的隨她捨棄樹蔭下的陰涼,「海潔,那我替妳加油,不要太勉強喔!」
「放心,不會掛蛋的。」海潔對諾希比著“OK”的手勢,自信滿滿的說。
名叫鋰修的銀髮男懷抱比海潔更豐沛的自信,他將籃球扔給海潔,順便傳遞不大友善的笑容,「旗子別立的太早。呶!女士優先。就在三分線,以十顆籃球決勝負,看誰命中率最高。」
「謝謝!」海潔努力地為他擠了個禮貌笑臉。
她信步走到三分線外,大大吐納幾口氣,海潔定了定心神,在稍稍計算自己該以幾度斜角拋出籃球,加以直覺定位,便穩穩地跳躍補足籃球斜拋所需的動量。
連續幾球,諾希的加油聲越來越熱烈,而鋰修的臉色則愈漸慘白……。
「哇!海潔潔,妳好厲害!妳投中了九顆欸!」諾希又叫又跳,給予海潔一個擁抱。
紅髮男孩也為海潔的準確度驚嘆連連的擊掌,他一眼都沒望鋰修看,打趣的說:「看來以後罰球應該找妳上場的。」
「沒啦!我的體育分數從沒及格過,就只有定點投籃還過得去,若要我帶球上籃,沒一顆中的。」坦白實情時,海潔地手死命地在紅潤的臉頰前擺動,該說是除了投籃,她在體育方面一竅不通。
「運氣好而已……。」鋰修斜撐著雙眼,不大願意面對現實的吐嘈,卻被大家全然忽視。
「我叫金艾倫,是設計系二年級。妳們呢?」紅髮男孩好奇詢問現場居於少數的女生,他的爽朗令他凌亂的鮮紅頭髮與對稱的酒窩更加親切。
海潔與腮幫子桃紅的諾希相覷了一眼,依她們的常識,金原子應該是金髮才對,但杵在兩原子前的金學長竟然是紅髮,有種黃金不是金色的不真實感。
禮尚往來的道理海潔明白的澈底,「我是氫海潔,念法律系一年級。」海潔接著讓位給諾希介紹。
諾希以為海潔會連同她一起介紹,當她無預警接到話語權,只能硬生生的接話,並附上難為情的笑顏,「我……是鎂諾希,和海潔是同班同學。」
「都是新生啊!歡迎妳們。元素大學學風自由,妳們會很快樂的。」金艾倫展現前輩該有的氣度。
「學長是金原子,卻不是金髮,讓我們非常意外呢!」海潔說出自己的感想。
「哈哈!以往接觸過我們金元素的原子,剛開始時都會對這件事感到詫異。」金艾倫不意外的扶著後腦杓笑說:「其實這才是我們真實的髮色,只有當數以萬計的我們聚集,整體才會呈現漂亮的光澤金髮。」
原來還有這種特殊情況,若洛爾的身分條件也這麼特異,對線索不足的海潔就更加撲朔迷離,四年學費的懸賞金可真不好拿。
「學長的家族好酷啊!」諾希僅細聲的在口中讚嘆,卻巧妙的飄入對方耳裡。
「被這麼可愛的學妹稱讚,我還挺幸福的。」金艾倫露出大男孩直爽的笑顏。
諾希得到意外的反饋,外表顯得更加靦腆。
鋰修目睹這一切,可謂愈看眼愈紅,儘管他兩顆小小的眼瞳已紅得著火。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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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結束後,海潔提議讓諾希陪金艾倫一起到體育器材室還球,而她則決定到鄰近球場的商管大樓廁所洗淨因觸碰籃球,而沾滿土灰的雙手。
由於鈉琪亞沒有商管科系的朋友,連帶海潔與這棟大樓裡的同學和學長姐沒有太多交集。
海潔沿著圍繞球場的林蔭步道光顧商管大樓,剛好是一堂課結束的時候,一群一群學生結伴地走出教室,討論哪位教授是大刀、班對的八卦,抑或接下來的空堂要如何度過。
這些事情都與海潔無關,但聽起來也算有趣。運動完浸漬在腦內啡建築的愉悅裡,海潔的步伐放慢,好讓自己成癮其中。
可惜好景不常,才一決定享受美好的當下,一道聲音便將海潔從天堂拉入地獄。
「喂!小窮鬼,在我們商學院探頭探腦的做什麼?」
自從血鑽石事件後,海潔便沒有再遇到類似狀況,差點忘記有這號原子存在,現在被冷不防地叫住,海潔這才驚覺麻煩來了。
既然對方是以“小窮鬼”稱呼自己,沒有指名道姓,海潔寧願相信他叫的不是自己,於是置若罔聞的繼續前進。
「喂!氫海潔,別太過份了!竟敢忽視本大爺,當本大爺是低等的次原子粒子啊?」海潔的舉動貌似惹怒了他,其實海潔沒有察覺的是,在這個校園角落,只有他與她兩原子而已,她沒有裝聾作啞的本錢。
海潔擠出比方才在籃球場上更艱澀的笑靨,回頭接受命運的造化,以至於看起來頗為猙獰,「原來是會長啊!請問有何貴幹?」
當海潔轉入商管大樓的小路時,氯科寧早就發現她的背影,只是基於好奇心與莫名直覺驅使,才跟了上來。
海潔違心的笑渦混著縱橫的汗水,前髮也胡亂地貼在臉頰,以閱覽無數美女的氯科寧眼光來看,確實狼狽。
「唉!全身是汗又臭,真是噁心死了。窮到沒錢買張衛生紙擦汗,還真是可憐……。」氯科寧擰著挺拔的山根,表示可悲地從口袋,拿出摺疊得稜稜角角的手帕。照例地,他抬舉光潔好看的下巴低視著對方,自詡上帝下凡的說:「看在本大爺心情好,解救妳這貧民。手帕給妳。」
同樣地,海潔內心也冒出如同以往的兩個猜測,他到底是真好心,還是又以羞辱自己作前提?答案不必明說,絕對是第二個選項。
她嫌棄都來不及了,仍耐住性子以尷尬的笑臉回絕:「不用了,不想弄髒你的手帕,等一下我就要去廁所清洗了。」
連指導教授都不敢拒絕他,以富二代的心理角度剖析,海潔的果斷無疑又賞了氯科寧一記巴掌。
他的手骨早已浮現數條青筋,海潔看得出來,但就是想不透為什麼,氯科寧明明知道她和他見面鐵定不愉快,互相為難是何苦?
「現在就擦乾身上的汗,別讓我大老遠的就聞到妳的狐臭!」 他將手上那條淺灰色的手帕拋向海潔,隨即抽身就走。
「誰跟你有狐臭啊!說不定你流起汗來,臭到連垃圾車聞起來都是香的!」那句話挑動海潔箭在弦上的神經,她不客氣的回嘴。
不過,有錢原子的配件就是不一樣,材質觸摸起來比海潔在市場購買的還要柔軟精細,帕角上還用金絲以書寫體繡著他的姓氏“Clorine”。
仔細觀察,起初海潔以為他會喜歡色調鮮明一點的布料,而不是擺在眼前具幾何美學,視覺上柔和的花呢格紋樣式。有趣的是,嗅了嗅上頭的味道,竟有股令海潔大感意外的濕草香,「還真的是“綠草皮”。」
海潔情不自禁的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