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⁹ - 37.空中驚奇：縱身迎接

「各位先生女士，我是本次班機的副機師氖恩。由於希格斯機場半小時前遭逢雷擊，有多處毀損，待緊急修復，因此我們得即刻返航。造成您的不便我們深感抱歉。」

廣播一出，乘客炸鍋似的交頭接耳，有的喧嘩，有的謾罵，內容無非：「搞什麼？本來要順道渡假的，飯店都已經訂好了！」

座艙長一臉無奈的望了一眼廣播系統，她們得自主消化乘客的負面情緒，否則給乘客得知同處一架飛機的處境，絕對是騷動一片反而危險。

身為空服員實在異常難為。

不過，幸好多數旅客和塔妮一樣都是航空迷，搶頭香搭乘此班飛機只是為了享受性能與朝聖，這點狀況他們都能理解。

怒懟的旅客在大環境中討不著附和，聲音自然也就小了下去。

「雨勢這麼大，幸虧我們晚半小時抵達，否則鐵定遭逢危險……。」塔妮撫著小圓窗，雨水早模糊了機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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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潔帶著強烈罪惡感播報返航消息，她能夠想像旅客的憤怒情緒往空姐們狂洩，但這也無可奈何，她偷偷瞥了從容的洛爾，他們倆現在同踏一條船，誰都不能置身事外。

剛應徵上警察總局的工作時，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幾個月後會與洛爾一起合作冒險，不，這應該算是犯罪了。對於立志成為社會法搥的她，這一天好不真實。

飛機再度起飛，這次的起飛讓她極度不安。比起在奈米機場起飛的當下，天空萬里無雲、滿天星斗熠熠；當前的起飛遊走在狂風驟雨，以及惡魔般張牙舞爪的雷電。

縱使相信洛爾的技術，騰滾的亂雲像海嘯，彷彿要吞噬他們，這讓海潔感覺整架飛機如同即將解體似的震動。

塔妮身後的小妹妹被四周的閃電，宛如末日的場景嚇得一愣一愣，這使她會心一笑，一個孩子就算再喜歡飛機，遇到這種惡劣的情況，多半會因而恐懼。這也令塔妮想起慕尼，他是最怕雷聲的，不曉得這場雨有沒有下到奈米市，等待自己的他鐵定很孤單吧！

不過塔妮實在想不透氮佐特所謂“只要經歷這趟旅程，就能實現夢想。”這句話。這趟飛行之旅就只是嚐個新飛機的鮮，並沒有過人的地方。

塔妮想破頭的體會她到底從中領悟到了什麼，為此相當苦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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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衝破厚厚雲層，來到巡航高度，等氣流平穩，洛爾的嘴角自信的揚起，他察看儀表板後，邊調整自動駕駛的數據邊說：「氖恩，妳去把放在駕駛艙外的一百萬以及降落傘拿進來。」

「好。」

其實海潔也挺好奇事態接下來會怎麼發展，事前洛爾只有敘述前半部分的計劃，沒有完整解釋逃脫過程。

事已至此，若乖乖回到奈米機場就只會淪為階下囚而已。

要求的物品包含降落傘，海潔內心的八字已有一撇。

物品備齊後，洛爾離開座位，起身背起降落傘。海潔吞嚥口中黏稠的口水，木然的問：「那個……接下來要跳下去？」

「沒錯。」洛爾毫不猶豫的說，他穿著降落傘包的動作十分靈活。

海潔瞪大雙眼往不可見底的艙外望去，雲層之上的高空可不是能夠想像的低溫，她不敢置信的說：「從這裡跳下去會凍死……。」

洛爾好笑的回答：「我沒說現在跳啊。等脫離希格斯市的雨帶，我會降低飛行高度與速度。」

海潔為難的低下頭，今天是她第一次搭飛機，也是第一次開飛機，洛爾沒有事前告知她，還要追加她第一次跳傘的創舉。

海潔深知別無他法，又惟恐自己做不到，她握緊的雙拳發顫著，看來欲言又止。

「我不會讓妳出事。」洛爾將另一副降落傘往海潔身上扣緊，他堅定不移的凝視海潔的雙眼，海潔的身影滿滿佔據他深邃的靛瞳，「我沒說讓妳自己跳，我會牢牢抱緊妳。」

不過事到臨頭才退卻有什麼用？

為了給塔妮一個不以失敗論的機會，她勢必得狠下心，畢竟塔妮要承受的風險可比自己大多了。

海潔的冷靜在洛爾的保證之下拉回腦袋，看著迅速調適心境的海潔，洛爾寧靜的望向遠方，頗有感觸的說：「浴火之後，鳳凰才有重生的可能。」

脫離雲雨區後，洛爾已替海潔著好降落傘。在他預定的一切裡，飛機逐漸緩降減速，直到測高儀顯示對地高度三微米。

「你要保持三微米？低空低速的飛行安全嗎？」海潔趕緊提醒洛爾，現在飛機的時速慢得和高鐵沒兩樣，這是前所未見的。

洛爾果決的將系統切換成自動駕駛，眼底無絲毫猶豫與恐懼的說：「可以，我在試航時試過。」

說完，他提起裝有炸彈的公事包，兀自起身打開駕駛艙的艙門。

「我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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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的塔妮重播著逃生影片，與了解這類機種的平面結構圖來打發時間，更詳細的資料她曾在父母的辦公室翻閱過，對飛機瞭若指掌後，總會心生親手征服的慾望。

洛爾與海潔步伐從容的自駕駛艙快步走出，大多數的乘客不是在閉目養神，就是在看電影，基本上沒多少原子注意到機師與副機師離開駕駛艙。

一想到走道的盡頭就是行動之時，海潔可以感受到雙腿的發軟，她憑藉咬牙的氣力苦撐著，這條長直的走道對她而言，仍嫌一腳即能跨越的短小。

走動時，氮佐特故意將公事包亮在顯眼處，縱使空姐們對於氮佐特的舉動極其不解，礙於他手上的炸彈，沒有一個原子敢上前阻攔或是過問他的動機，全身上下只有眼神有隨意移動的膽量。

直到氮佐特領著氖恩走到機尾，空姐們才驚覺他的可怕舉動。

只見他老練的按下降低艙壓的按鈕，不費吹灰之力的解開連空服員都不大清楚的電子鎖，之後轉開閥門並推開登機門，操作結束於短暫的五秒之內。

「我洛爾向各位致上最高謝意，祝旅途平安！」

大家未來得及撲上艙門，氮佐特一把抱起氖恩，宛如風中飄忽的鬼魅，瀟灑的縱身一躍。

零點一秒之差，空姐們撲了個空，亡羊補牢似的由高處俯視察看，洛爾早已沒入如同黑洞的一片漆黑，消逝於混沌之中……。

「別看了！快關上艙門！」

強勁的氣流不斷灌入機艙，資深的空姐斥責經驗較少，仍愣杵原地的學妹，臨危不亂的手動帶緊艙門。

最大危機解除，另一空前危機接踵而至，空服員們面面相覷，若機長和副機長都不在了，該由誰來駕駛降落？

座位位於機尾的旅客都被方才的強風恢復了精神，他們的視線皆往機尾察望，這也讓空姐的處境更加孤苦伶仃。既不能造成恐慌，更不許自亂陣腳，還得在飛機進場前找到代理駕駛。

面臨死神，空姐們的情緒即將達到崩潰的臨界點，一概處於絕望的低迷氣氛。

「等等，別慌！有一名乘客好像是……。」一名靈光一閃的空姐彷彿發現救命的靈丹妙藥，急著與同事宣布。

位置位於機身前半部的乘客全對方才的騷動一概不知，包括塔妮都沒意識到驚天動地的“意外”。

一名空姐來到塔妮面前，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取下耳機。

「請問妳就是鈦塔妮小姐嗎？」

「我就是，怎麼了嗎？」

塔妮摘下耳機，空姐急迫的語氣令她有些不解。

「不好意思，事關重大，請妳與我來一趟。」空姐不管粗不粗魯，不由分說的拉住塔妮，帶往駕駛艙側的廁所，那裡同樣聚集了幾名空姐。

大家的神色都黑得可以滴出墨水，令塔妮的一顆心也跟著緊張起來。

「那個，塔妮小姐，妳是新機種製造商的女兒，還就讀元素大學的航太系對吧！」其中一位臉色難看的空姐一見到塔妮劈頭就問，猶如遲了一秒世界就會毀滅。

「呃……是的，怎麼了嗎？」

「我們有要事拜託妳。」

幾名空姐手忙腳亂的開啟設計繁複的駕駛艙門，一把將塔妮推入駕駛艙內。

塔妮被空姐們反常的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在目睹空無一原子的駕駛艙後，更是倒抽一口氣。

「機長和副機長呢？」

一位空姐無奈的晃頭，幾近跪求的告訴塔妮：「他們剛剛從機尾的登機門跳傘離開了，現在飛機呈現無駕駛狀態。妳是我們目前所知，對這架飛機最熟的原子了，拜託妳代為駕駛好嗎？」

「……我？」塔妮一時半刻無法置信，這種空前絕後的事情竟降落在自己身上。

空姐們激動不已的將塔妮拉到駕駛座，將她按在位置上，「對！我們全機百條性命全靠妳了！妳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

塔妮大力扭捏她的大腿，皮肉的痛楚直刺腦門，使她深信自己並非身處夢境，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大前方再真實不過的現場促使她回神，並冷卻自己的大腦。

“好！如果機師和副機師都暈倒了，該怎麼辦？”塔妮自問自答來催生她平常自學的豐沛知識，“第一，確定自動駕駛已接通。”

慶幸的是自動駕駛的燈號亮著。

她把通話系統轉至與塔台相通的頻率，並按住手柄的對話按鈕，不停的呼叫：「塔台、塔台，請問你有聽見嗎？」

瘋狂尋找塔台之下，終於等到久違的聲音：「我是塔台，妳是TH-HL28的副機師嗎？」

「我不是副機師，機師與副機師都在航程中途跳傘離開了！」

「什麼？」塔台驚叫了一聲，這與他自希格斯市得到的消息不一樣，「那麼妳是誰？」

「航班的乘客，因為我讀航太系，且操作過多次模擬飛行，所以被帶到駕駛艙。預估再四、五十分就會回到奈米市了，請你務必適時告知我地面資訊。」

空姐們見到塔妮駕輕就熟的掌握一切，無不稍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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