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海潔與值班員警坐在外廳的辦公桌前,專注於大大小小的法條以及它們的判例,順道尋求助卡勃一臂之力的靈感。
至於隔壁桌員警有的正處理零碎雜事,諸如遺失錢財、違規停車,有的則正悠閒的喝杯醒腦的咖啡,現在實在是難得悠哉的夜晚。
登時,鋰總長裝備齊全的自內部辦公室走出,扳起認真嚴肅的臉孔,帶來指示性的消息:「剛剛一位後山礦場的礦工打了通電話到總長專線,說場主一顆寶貝至極的血色鑽石遭竊,要我們派員前往了解。海潔與兩名同仁跟我到礦場探察。」
海潔詫異的回首,鋰總長投以海潔欲予以一試的眼神,這將是她的初試啼聲。
海潔嚴陣以待的立正答覆:「是,總長!」
血色鑽石的失竊來得過於巧合,海潔自動把碳卡勃的告知列為重點依據之一。一路上,她全神貫注在該如何藉此事件的機遇,調查礦場的合法性,而忽略了她正與警察同乘一輛警車的經驗特殊性。
恍惚之間,後山礦場已近在咫尺。後山名義上是“山”,本質卻是久經外營力的侵蝕,頂部顯得平坦無比的高原、臺地地形。
青綠植被的環伺下,中央的低處正是礦場所在。
礦場是方圓數百奈米的大型圓坑,圓坑周遭搭建著零落簡易的工寮。
一票礦工大老遠的眺見警車紅藍交接的警示燈,像身處十八層地獄深淵,看見一條細長的蜘蛛絲。他們自一階一階的礦坑中一擁而出,向警車揮舞脫下的上衣或毛巾。
幾名警察下車確認事件的經過,一下車,現場的情況給予海潔前所未見的視覺震撼,這群礦工的外觀特徵明顯是碳族的sp2系,他們各個膚質粗糙黝黑,身板都異常骨感,包括臉頰的嚴重凹陷,遮蔽身子的衣物無不比碳卡勃的衣著還要髒且破爛,一頭黑髮也油膩膩的模樣,彷彿置身第三世界。
警探與鋰總長似乎並不打算深入瞭解這些礦工過著何種生活,鋰總長甫下車,便單刀直入的詢問:「場主呢?血色鑽石是怎麼一回事?」
話一發落的當下,一名穿著襯衫,頂著透明質英倫紳士頭的斯文男子,掛著客氣的笑臉自群眾中露臉,招待風塵僕僕的警探們。
他行上層社會的見面禮,來者是客地問候:「您們來得可正是時候,我是礦場場主,敝姓碳。」他的言談舉止泰然自若,為典型的紳士風度。
光是他異於一票礦工的外表,就令海潔的警惕心立即樹立。同為碳元素,sp2族與sp3族無論外表與社經地位都判若雲泥。
鋰總長繃著陰沉沉的臉,亮出印有警徽的識別證,「據說你的血色鑽石失竊了,特來勘查實況。請你一定要配合調查。」
場主瞇眼閱覽著鋰總長的警證,汗水自額間冒涌,他迫切的表示自己有配合之意,只是不希望過於叨擾社會,「噢!原來是鋰局長,有失遠迎了。我那顆鑽石白天是被內鬼藏匿起來的。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處理,不需勞煩局長大人。」說話時他的鼻孔習慣性的睜大。
「打擊犯罪是我們的天職,一點也不麻煩。」總長婉拒場主的好意。
他命令警員在臨時挪出的小房間進行問話程序,這些又窮又瘦挑的礦工看待警察都有莫名的光環,且為儘早還原真相,他們都老實的配合。
礦工們的說詞大同小異,大都指出原本採煤的煤田,於今天清晨挖掘出保存完整的金伯利岩柱,岩柱蘊萃形狀近乎完美的血色鑽石,場主立刻收走,且愛惜的要緊。到了下午,場主突然向所有礦工宣稱保險箱被打開,裡頭的血鑽石不翼而飛。
聽完警探們彙整的報告,總長要求場主帶領同仁們一同勘探事故地點。
場主的神態比聽完彙整報告前更激動了點,他催促警方:「既然這樣,請各位趕緊過來確認吧!自案發到現在我任何物品都不敢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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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主引領著公權力的象徵抵達不在破舊工寮列,一幢經特別建設的小木屋。小木屋內,警探們脫下鞋子率先入屋,場主褪下腳上的皮靴,細心的與名牌皮鞋排列整齊,才緊跟在後。
木屋內的一端有一扇小窗與一張附有上鎖抽屜的辦公桌,另一端則是一排收納櫃,保險箱就靜置在其中一格。保險箱處於門戶大開的狀態,裡頭還存放幾枚金戒指與金磚。
然而最棘手的重點在於沒有安裝監視器,鋰總長退居第二線,默不作聲的把舞台交給年輕一輩們發揮。
上前仔細研究,保險箱屬於聲控系統,且箱門的邊緣與接口處完好無缺,非經外力撬開。
極為明顯,小偷非使用暴力破解。
為排除造成錯誤臆測的因子,海潔在警探們發言前便提早提問:「碳先生,請問一下,你的保險箱密碼是自己的說話聲,還是外物的聲音?」
「是我的聲音。」場主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的答案佐證海潔的另一個側想,但她不直接下定論,反而以尋求對方建議的方式引誘出目標:「礦工們的生活怎樣看都一副缺錢的模樣,絕對不可能放過保險箱裡的金飾,碳先生你說對不對?可怪就怪在小偷只拿走鑽石,碳先生你覺得呢?」
場主眉頭凝滯,考量一番後,邊揉搓鼻頭邊答:「或許小偷打開保險箱後,發現有其他原子靠近,所以只來得及拿走鑽石。」
海潔並不急著與他強辯到底,她再拋出另一項質疑,好攻破心防:「好吧!那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參考你的想法。剛才我們同仁搜查了整個保險箱,上頭無強行破壞的痕跡,證明小偷是依照密碼打開保險箱。但它採的是聲紋密碼,若你的密碼設為樂器音階之類的那還好說,但你卻設定成自己的聲音。你認為他會如何破解密碼?」
場主抽著鼻頭,眼珠子轉了數圈後才回覆:「模仿我的聲音,反正我只設定一個單音而已……。」
海潔再往前攻略一城,故意裝作不明瞭的問:「你不知道嗎?聲紋如同指紋,每個原子都不一樣,幾乎無從偽造。恐怕連大名鼎鼎的偷盜藝術家洛爾先生都要傷破腦筋呢!何況是一個礦工,碳先生你認為合理嗎?」
「唉呀!這誰知道?或許裡頭真有這樣的高手也說不定。反正這是我的礦工捅的大簍子,我自認有能力獨自調查清楚。要不然這裡出產血鑽石的事,若讓其餘市井小民知情,豈不大家都要肖想?」場主按捺不住的雙手插腰,他撐大的鼻孔理直氣壯地瞪著海潔。
他的傲慢態度向警方展示,他有揪出嫌犯真面目的足夠把握,而嫌犯就藏身在底下這些貧苦的礦工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