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⁹ - 22.總裁的邀約

「少爺與氫小姐，請上車。」一身黑色執事裝的中年男子為海潔與氯科寧打開後車門。

這些高規格的待遇，於海潔而言就像穿上不合腳的鞋子，每一寸步都相當不習慣。

與氯科寧並肩坐在轎車後座，海潔自動靠攏門邊與他相隔一到兩個屁股的距離。

氯科寧手撐著窗門，海潔的小動作全落在他側望的視線，他倒懶得將焦點放在無聊的小事。

海潔瀏覽呼嘯而過的景物，照後鏡上除了有司機的倒影，還有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的氯科寧。

海潔猛的往氯科寧那方望去，他的眼球迅速轉向街景，不同以往的舉動讓海潔感到莫名其妙。這種情節若發生在言情小說，鐵定是鳳凰看上麻雀的老套路；放在現實生活中，氯科寧不曉得又在打什麼刁難自己的主意了。

關注前後狀況的司機蒐羅著這些小眼神，綻露著年輕真好的笑容。

轎車停歇於一間外觀恢弘大器的飯店，飯店大廳懸掛的大型吊燈全以透明水晶雕砌。

車輪一靜止，旋轉門外的兩名服務員旋即替海潔與氯科寧開門，彎腰恭敬的確認身份：「請問兩位有訂位嗎？」

氯科寧比著自己與海潔說：「氯氏集團，幾樓？」

「兩位貴客請隨我上十樓。」聽到氯科寧口中的名詞，員工們都有不可怠慢的認知，盡所能提供周到的服務。

海潔第一次來到這種非一般小老百姓造訪得起的飯店，氯科寧的司機跟在一旁善意的詢問：「氫小姐，妳的背包我來拿吧！」

海潔看對方一把老骨頭，於心不忍的婉拒：「不用了啦！我自己背就可以。」

「可是……」司機有些為難，畢竟這樣顯得氯科寧不夠大度，若是讓總裁看見肯定免不了罵。

後方的對話傳進走在前端的氯科寧耳裡，海潔此時的獨立對他來說很是多餘，氯科寧覺得麻煩極了，遂了當的向她討要：「喂！背包給我，妳這樣看起來好像我們不知禮數。」

既然是氯科寧發話，而且是以欠扁的態度，海潔很乾脆的把背包交給對方。

原以為只是外型不大，相當輕巧的背包，接過的當下，不經意接手的氯科寧手腕險些發軟，氣得他差點脫口：「喂！妳是帶石頭來嗎？怎麼這麼重？」但時間地點不允許他的脫序，最後只剩一臉埋怨。

氯科寧瞬間猙獰的臉龐逗得海潔咯咯笑著。

本要回敬海潔一記教訓的他，在她的笑容面前竟下不了手，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為海潔綻放的燦笑感到驚喜與愉悅，沒想到他的病一直不見好轉，還加劇不少。

「少爺……」含金湯匙出生的氯科寧豈能親手操勞倚靠勞力的事物？司機示意由他承接海潔的背包。

「我來。」

既然海潔都擺出惡整成功的笑靨，他就更不能在她的面前示弱。氯科寧吞嚥了口口水，就當吃了記悶虧，故作瀟灑地沿著紅地毯向前跨步。

以往他絕對會不吝嗇的祭予反擊，今天的不冷不熱讓海潔覺得反常，或許是拜他父親所賜。這麼說來能讓氯科寧如此敬畏的原子肯定不好惹，海潔告誡自己得戒慎恐懼。

十樓的佈局與一樓的一般餐廳模式相反，整個樓層只分割成幾間包廂，提供企業洽談生意的隱私空間。

服務員引導他們來到紅毯的盡頭，為貴賓拉開上頭掛有以金絲繡成“vip”三字母的木製拉門，請氯科寧與海潔進入，司機則在門外等候差遣。

海潔跟在氯科寧身後，如履薄冰地踏入陌生且高攀不得的場合。落地窗的日光灑入整間房間，將包廂環境柔化得溫馨暖和，如果有幸能在夜間到訪，無非是個適合俯瞰奈米市夜景的地方。

包廂中央是一張能坐下十來原子的長桌，長桌上擺著目前沒有必要卻在日光照耀下金光閃閃的燭臺。

燭臺側靠窗處的身影令海潔鬆了一口氣，碘爾妲高雅的紫羅蘭色秀髮率先博得海潔注意，她溫柔親切的向海潔招手。

不過這口氣在海潔將目光轉移到燭臺後那雙正捕捉她的型態，瑪瑙般的藍瞳時，再度被她回收。

那位氣場比鋰總長還要強大的中年男子就是氯總裁了吧！

但讓海潔意外的是，氯總裁一身行頭相當普通，並未特意搭著價格昂貴的套裝或是名錶等配件，只有整潔的襯衫與西裝外套。氯科寧全身上下的價格相較明顯遠勝氯總裁。

眼前這位就是主宰微觀世界經濟的氯氏集團總裁，現下的氣氛比當初海潔應徵偵探時還要緊繃。

「伯父午安。」海潔奮力擠出恭敬禮貌的笑顏。

氯總裁聽了後嘴角微微揚起，示意海潔坐在與碘爾妲相對的位子，「妳就是海潔吧！請坐。」

在主人與碘爾妲的注視之下，海潔比往常專注自己的一舉一動。

「謝謝伯父。」海潔越緊張，她的笑容就越燦爛，剛好遮掩與外表孑然不同的心理狀態。

氯科寧在海潔坐下後，便把背包交還於她，這回的氯科寧的確沒有能給海潔嫌棄的地方。

「服務生，可以送餐了。」待海潔入座，氯總裁吩咐身後的服務員。

備等的服務員退下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手端餐盤與食物，訓練有素的送餐服務生。

空淨的桌面逐漸被杯盤填滿，這些料理的特點無非小而精緻，且都是海潔認不出的食材與名稱。

海潔是氯總裁此刻的注目中心，身穿百元休閒短衫與牛仔褲的海潔從未接觸過當前料理，連持刀叉的動作都不大俐落，大大顯示她的身世平凡，這些先天因素他都能諒解。

但若海潔只剩這點平凡，她今天就不會坐在他的身邊，氯總裁為了不太早給海潔帶來壓迫感，他先開始一般的寒暄。

「最近我常在各大報看到有關學生偵探的報導，也常從爾妲那裡聽到妳的事情，這麼年輕有為還真不簡單。」

「媒體總是誇大消息，這不全是我的功勞，畢竟我還只是一個學生。」這些說法每聽到一回，海潔必定反駁一回，落在氯總裁識破無數商場爾虞我詐的眸眼中，別是一番滋味。

「海潔妳還年輕。」氯總裁品著盛裝於高腳杯的紅酒，順道品鑑海潔的品格，「一定很難理解這個實力主義社會的殘酷。我要是妳，一定會承認自己外界傳言的才能，並傳得更遠更廣。」

爾妲除了吃著自己的餐點，更留心於海潔與氯總裁的互動，期待著海潔永不讓她失望的言行。

勢利的說話模式和草綠色的短髮是成熟版的氯科寧，這大大背離海潔的價值觀。

「那就不是真相了。」海潔老實的坦述感想：「我不喜歡言過其實的感覺，那是說謊，何況我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出名，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碘爾妲會心一笑，她就喜歡海潔無畏的作風。

海潔的坦率在氯總裁的預料之外，本以為她進場的那聲“伯父”是有意拉近兩者的距離，但方才那副不在乎事蹟不被宣傳的講話態度，頓時模糊他的直覺。

他的眼為之一亮。

「看來爾妲說的沒錯，妳非常適合你選擇的科系。」氯總裁笑說，與海潔對話的同時，氯科寧不時的窺探，讓他聯想到氯科寧為她提背包的景象，於是將話題帶到今天餐會的重點:「我們氯氏集團從不眷養米蟲，一切都以能力論定。我兒子覺得妳與眾不同，在看了妳的經歷、報導，與今日的會面，我也十分中意妳。妳傑出的實務經驗正是我們欣賞且需要的，在考取律師執照之後，希望妳能考慮加入我們企業的常年法律顧問團，薪資絕對是一般行情的十倍以上。」

氯科寧與海潔不約而同一噎，坐在鄰處的碘爾妲不禁好笑的低聲揶揄:「分明就覺得海潔“與眾不同”……」

氯科寧不正眼直視碘爾妲，白潔的臉頰早已滲紅至耳根，他理所當然的解釋：「1、2A都是些沒有實力只會眼紅的傢伙，氫海潔是千百年難得還有頂嘴能耐的原子，當然“與眾不同”。」

氯科寧難得臉紅一回，碘爾妲自然不會放過：「明明就喜歡人家，還故意欺負人家。」

「妳們女生真的很煩，老是喜歡亂猜無聊的事……」氯科寧的臉面向食物，不理睬碘爾妲的激語，加快咀嚼速度表現出認真用餐的樣子。

面對氯總裁的預約挖角，海潔心意已決的回絕：「謝謝伯父的好意，但我已經確定好我的志向，與其當一名在字裡行間尋找紕漏的律師，我更希望成為為弱勢發聲的檢察官。」

海潔的堅決與氣勢說明了她的意念，黑亮眼珠傳達的意志比黑曜石更加堅硬。

強扭的瓜不甜，氯總裁莞爾，沒有過多的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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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會結束後，見海潔豁然開朗，警惕逐漸鬆懈，爾妲率先提出邀約：「海潔，離下午的課仍有一段時間，要不要陪我到孤兒之家一趟?那些孩子都很想妳呢!」

她的提議按下海潔回憶的開關，孩子們蜂擁而上，環繞她左右的光景一幕一幕的閃現。

「好啊!」海潔一口答應，爽快如同剛剛的拒絕。

爾妲笑吟吟地對身後，乾眼觀望兩原子背影的氯科寧宣示勝利，畢竟他與氯總裁同行，無法掙脫父親威嚴的枷鎖。

目送兩名少女愈來愈小的身影，一旁的氯總裁意味深長的說:「氯氏集團關不住海潔這孩子，看似是微小損失，不過一個微小零件將有使一整個機器停擺的可能。」

「爸的意思是？」

「盡量多關照她，或許大學畢業時她會回心轉意。再不然，氯化氫自古以來就非常穩定不是嗎？」

父親驚天動地的言論震懾著氯科寧，要他主動向海潔示好比一秒內到達宇宙盡頭還要困難。

氯科寧不曾設想海潔會有被父親看上的這天，他糾結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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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潔姐姐，琳達好想妳！」

「海潔姐姐好久不見！」

海潔的到來彷彿聖誕老公公帶來的大禮，孤兒之家的小孩們比上回還要熱烈歡迎她的蒞臨，大家嘰嘰喳喳的以海潔為中心打轉。

「海潔，能不能拜託妳替我到服務臺拿外送的午餐牛奶？有些孩子不喜歡喝牛奶，若看見妳親手拿來，他們接受度會比較高。」遊戲室的老師雙手合十的央求。

「好。」得以幫助這些小朋友，海潔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和妳一起去吧!」爾妲體貼的說。

老師早就自錢包掏出千元大鈔，只差海潔同意。她喜出望外的把錢交付海潔，以隻字片語表達滿腔謝意：「多虧有妳，要不然每次我都要費好一番功夫。」

「不會。」海潔乾脆的接下鈔票，回身告訴嘻笑的孩子們：「我去領牛奶哦！你們等一下一定要乖乖喝完，因為我最喜歡會喝牛奶的孩子了。」

「好！」

老師說的果然沒錯，“牛奶”二字出自海潔的嘴唇，整間遊戲室沒有絲毫異議的同聲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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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海潔背負著領牛奶的重責大任前往服務中心。

抵達服務中心前她估了牛奶的價格，望著這張普通的千元大鈔，一班孩子今天牛奶的著落就靠它了，一想到這張紙鈔出自心地善良的捐贈者之手，溫暖的炊煙便於海潔的心底升起。

迅速的瀏覽紙鈔的各種細節，包括圖案、防盜印記以及編碼。驚鴻一瞥，鈔票上一串熟悉不已的數字吸引海潔的眼球。

「這不是……」海潔記憶猶新，當初她陪氪先生提領氯科寧提供的一千萬元現鈔，鈔票是連碼的，範圍她曾稍微留意行員的說明。這張紙鈔的編碼恰巧就是範圍的上限，也就是說，洛爾曾經手處理過。

海潔恨不得將整張臉貼在鈔票上看個仔細，或許能從中分辨洛爾的指紋，但理智告知她這是天方夜譚。

時隔不到一個月，錢竟已流通到孤兒之家。

「怎麼了?」爾妲新奇的打探。

「這些錢都是上層撥款下來的對吧!」

「是啊!昨天才剛撥錢而已。」

心血來潮的海潔沿著這個話題往下探索:「爾妲學姐，妳知道這一個月來有哪些大型金主贊助孤兒之家嗎?大手筆的那種。」

爾妲不隱諱的直述:「孤兒之家最初是由我父親的基金會創立，去年改由一個非營利團體的創辦者接手，財源大多以小額募款為主，新接任的企業主供應不足的金額為輔。」

「那位接手的原子有心了。」海潔根據直覺表態。

「豈止有心，我還真要感謝他。」爾妲仰視湛藍的天空，朝溶淌眼底的蔚藍展顏而笑，「其實，孤兒之家的成立根本是幌子，表面上是行善，實際上是用來規稅的工具。所以花在孩子們的費用都經東扣西減，孩子們無不過得十分刻苦，被剝削了還不曉得自己被宰割。

「這件事我是直到國中才知道，知情後我常過來探望這些孩子，偷偷省下零用錢為他們添買日用所需。幸好去年，我父親打算轉讓孤兒之家，那位善心的原子願意接管資助這些兒童，如今這裡的狀況已比我所知道的以往好太多太多了。」

聽完沉痛的過往，海潔的眉頭跟著緊縮，靜好的歲月多麼得來不易?

她就此打住心中對大鈔的疑慮，有時無知或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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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總裁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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