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拜會學長姐的行程,海潔漫步回到法學院。回程途中,海潔凝望着天空,昨天踏進校門,她半個原子都不認識,才沒經過多少時間,她的社交圈就跨足了各式校系與學年,比自己先前預估的情況還要好的多。
懶洋洋的白雲悠然飄過湛藍的天空,海潔享受著難得的寧靜,徜徉在內心逐漸擴展的祥和中。
剎時,無預警的喧鬧把海潔自冥想的世界打回現實。
不遠處的前方,法學院與商學院系館大樓間的榕樹下,幾名露出修長美腿,穿著熱褲的高挑辣妹團團包圍一名男孩,海潔本為男孩慶幸的想,這位同學好福氣啊!能埋沒在美女中。直到定睛一看,才發現中間的男孩竟然是碳卡勃。
而且豎直耳朵仔細聆聽,海潔這才發覺,事情的全貌與自己所想像的大相逕庭。那群女生正對著卡勃冷嘲熱諷。
「髒小鬼,竟然敢碰我,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上學穿什麼吊帶牛仔褲?還破破爛爛的,我看他根本不是學生,是來修剪花草的工友。」
「什麼修剪花草?分明是掃廁所的,好噁心……。」
「哈哈哈!」
被學姐們欺凌,碳卡勃不敢輕舉妄動,或許覺得自己的社經地位和她們相去甚遠,盡可能不惹事生非;另一種可能性是這些美女生來修長高挑,身高不輸碳卡勃,海潔都快看不到他的輪廓了,以聲量與體型優勢而言都佔不了便宜。
不曉得他為何會招惹這群“淑女”,雖然不想蹚這灘渾水,她們的話卻越說越過分,令海潔憤恨不平,可是處在劣勢的她,又不好和她們正面交鋒,苦惱不已的海潔剎地靈光一閃。
她故意裝作事態嚴重的狂奔向前,朝碳卡勃呼喊:「碳同學,氧教授有事找你到系辦!」
一夥原子聽到海潔由遠而近的呼叫,都同時回頭。她氣喘吁吁的在氣焰囂張的辣妹前停下腳步,她故作喘息,拉拽碳卡勃沾滿灰塵的袖口,示意他跟她離開。
碳卡勃不知是真是假,一時不察也就信了,「喔。」的一聲隨海潔遠走。
不過野火若是被引燃,便不容易撲滅,縱然海潔手持“教授”的免死金牌,未消氣的學姐們卻開始往破壞興致的海潔身上找碴。
「噢!小學妹的打扮真土。果然,能期待土包子的同伴有多高雅?」其中一名五官比例到位的學姐用鼻孔看著海潔,這也讓海潔發現她的鼻頭可能經過塑型。
但海潔不想深究,她推著比木頭還要耿直的碳卡勃,想盡快離開鄙視的鎂光燈照射。
碳卡勃不明所以,傻呼呼的轉頭瞥望海潔,頭一次和女生明目張膽的接觸,他略顯害羞的問:「妳是……氫同學,教授找我有什麼事?」若是他的膚色不那般黝黑,他臉部的漲紅一定逃不出在場者的雙眼。
「我哪知啊?」海潔險些吐嘈,這原子真是木訥的可以,幹嘛當著此時機點發問?
「原來是氫啊!貧窮代表的元素,哈哈!真是匹配呢!」學姐們撿到槍一樣的朝他們扣下扳機,不澈底揶揄死不休。
海潔只當後頭全是市場說閒話的大嬸,不回頭的向前走,倏地,在女聲之中,突然插進低沉一點的突兀男聲。
「你們在做什麼?」
「會長!!!」
女孩們蜂擁而上,嗲聲嗲氣的向對方撒嬌。
「會長,那個小黑鬼一直用色色的眼光看著人家,真的好可怕。」
「而且,會長,那個學妹好兇,一直瞪著我,夥同那個學弟向我勒索……。」
海潔的拳頭瞬間硬得堪比腳邊的大理石桌,她們鐵定就是鈉琪亞不久前警告過的“拜金女”,自己竟然馬上遇上實例。然而,當“會長”二字躍然出沒,海潔的理性告訴自己,視而不見才是上策,加上“教授”的藉口是編造的,於是加快拖著碳卡勃的腳步。
豈料碳卡勃已經到達容忍極限,他轉身向學姐們控訴:「妳們說謊!我什麼都沒有做,是妳們走路不看路,撞到我後還嫌我擋路,圍住我不讓我離開的!」
他難得強硬了一回,卻落得學姐們的口實,強化她們在學生會會長面前柔弱的形象。海潔快被豬隊友氣死,這下她真得渾身跳入泥坑了。
「嘖!你不就是靠著清寒子弟的保障名額,進元素大學的笨蛋嗎?居然還這麼囂張。」氯科寧挑了濃密的右眉,看笑話似的調侃。
海潔偷偷凝望著近來和她過節深重的綠青蛙。
氯科寧意識到海潔的存在,打算向一旁後援會示意收手的手腕再度被收回口袋。
他自信地向上撥弄覆蓋左臉側的斜瀏海,用鼻孔哼氣的嗤笑:「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警局的窮光蛋啊!」
「哇!會長好帥……。」拜金女們被氯科寧性感的小手勢撩得七葷八素。
「噓!趁現在我們快溜。我們還要這間大學的文憑,在草皮男畢業之前,別和他站在對立面比較妥當。」海潔無暇欣賞“美色”,也不想與氯科寧起化學反應,她輕聲細語的提醒碳卡勃,他大夢初醒的點頭,與海潔奮不顧身的往前衝。
氯科寧聽到觀眾們的歡呼聲,得意洋洋的睜開迷人的眼目,看到的卻是海潔與卡勃迅速遠離的背影。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給他面子的女性,又一次被海潔打臉,他澈底感受到面子掛不住的挫敗。歸根究底,他把原因推給了這群拜金女。
氯科寧冷眼環視這群鶯鶯燕燕,只恨恨地自脣齒吐露:「事情結束了,該滾了吧!」便整理好衣衫大步離去。
「會長居然有傲嬌屬性欸!」
「好萌的反差啊!」
這聲逐客令並未削弱拜金女們的熱情,反而加深她們對偶像的黏着度,不停泛著粉紅泡沫的癡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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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回法學院,確定已經擺脫那群難纏的傢伙,兩原子總算鬆口氣。
雖說生來老實是個優點,但他的老實樣卻讓海潔氣到差點被口水嗆昏。
海潔抬頭本要責備對方,可碳卡勃那一臉可憐兮兮,灰頭土臉又不見整潔服飾的窮酸模樣,湧上喉間的詬罵因於心不忍而全數吞回胃裡。
海潔雙手插腰,無奈地探量著他,「碳卡勃,你為什麼每次都滿臉灰塵的來學校?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碳卡勃舉起頭臉便碰上海潔認真關切的黑色瞳底,面臨如此直接的提問,他羞赧的逃避她的直視,吞吞吐吐的回答:「沒為什麼……因為我住在奈米市的後山礦廠,替受傷無法從事粗活的爸爸工作,每天得通車上學。」
奈米市的西側與北側都有山巒環抱,海潔聽了卡勃的說詞直覺事有蹊蹺,繼續追問:「只是煤礦而已有必要這麼瘋狂開採嗎?這是非法奴役勞工吧!而且,奈米市的後山分明是古火山式的高原,哪來那麼多煤礦?」
「這……我就不知道了。沒有收穫就繼續開挖而已……。」碳卡勃因海潔的質問而支吾其詞。
從小到大,他與父親就只有埋頭苦幹的份,從未思考過她提出的疑問,也沒有過問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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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卡勃的說法令海潔耿耿於懷,下午的課程一結束,海潔逕自到警察總局報到。
「總長,我有件事想請教您。」來到警察局的第一件事非與警察同仁們寒暄閒聊,一見到鋰總長,海潔就開門見山的說。
因應海潔突如其來的提請,鋰總長闔上手中的報紙,一臉正經的說:「妳說。」
海潔以光速在腦海中演練一遍說辭,把邏輯組織成文字,「您有聽說過奈米市後山的煤礦礦場嗎?」
「這我知道,申請經營者是碳元素的權貴代表,他的准許證是政府發放的,理應沒什麼問題。怎麼會問這個,海潔?」鋰總長摸著方厚的下巴來輔助回憶,為只是一名小大一的海潔知道這件事而困惑。
「我覺得很奇怪,總長。這個申請者是申請開採煤礦對吧!可依地形而言,後山不像是有豐富煤礦礦藏的地方,我懷疑採煤是個幌子。」海潔神情的嚴峻與她的咬字清晰相輔相成,若給她換上法院的紫領袍,或許不明就裡的原子真會相信她是檢察官。
鋰總長連忙打消腦中的想像,清嗓後擺出前輩的威信同海潔說教:「海潔啊!這些事不能胡說,尤其是背後牽扯到財閥與政客等等的事。採礦是能有什麼幌子?」
海潔湊近鋰總長,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這種老前輩竟猜不出來,「利用採煤礦的名義申請礦場,開採的不是煤礦,而是更有價值的稀有礦產。如此一來可以少繳許多礦物稅,還能避開耳目,不是一石二鳥的好方法嗎?只是不曉得他是如何騙過工部門的官員,您能不能調查他,要不然這類事件往後鐵定層出不窮。」
縱使海潔的推斷相當合理,但基於她的資歷與年紀,鋰總長無法不抱持存疑,他先堵塞她無止境的揣測,「海潔,我們沒有確切證據,貿然出手很容易得罪權貴。我們還是把精力儲存好,對付怪盜洛爾比較實際。」
此路不通,她知悉不能硬闖,因為自己的的份量還不夠,若太冒失會引起反效果,她只能適可而止的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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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心愛的小窩,可能海潔總是以心懷敬畏的心,想與生靈們和平共存。雖然磷大姐百般警戒她這棟小平房鬧鬼鬧得兇,入住這段時日倒和傳言相反的風平浪靜。
海潔整理思緒,若無法於此際說服總長,就先退一步,另闢新路比較妥當。
她思索著暗地搜查證據的方法,儘管正確態度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警方辦案講究的卻是“一分證據,說一分話”,海潔仍得擁有更全盤的掌握才行。
一個學生最重要的就是受教權,她同樣出身貧寒家境,可她至少還能正常上課。碳卡勃的處境比自己艱困得多,她無法坐視不管,至少給與他完整的受教權,一個擺脫現狀的機會。
「為弱勢落實社會正義也是檢察官的職責!」海潔霍地自沙發起身,為自己加油打氣。
在此同時,小窗子外的不明黑影倏忽即逝……。